三日之後,
莫雨晴的修爲總算穩固了下來,沒有跌落至十一境,李衡心下稍安,他起了玄陰陣旗,二人一同離開了崖穴,朝荊棘谷深處行去。
一路上,莫雨晴絲毫沒有因秘法被破,而神情不悅,倒是不知何故,開心的鳥兒一般傍在李衡左右,還哪有半點師姐的風範。
不過,她現在亦不能在李衡面前自稱師姐了,因爲李衡已於半日前踏入了十三境,雖然只是一小步,但怎麼說都是貨真價實的十三境修士了。
“師兄,你說秦堂主當年與趙師叔走的是不是也是這條路呢?”莫雨晴望著四周的秀美景色,輕聲問道。
李衡微愣,隱約感到一絲不詳,但轉念就被他驅散,笑道,“我又不是掌門大人,哪敢多問。我只是知道她在靠近荊棘谷中央的一塊石壇附近,遭遇不測?!?
“石壇?我記得進入隱山秘境也是一處石壇,莫不是它們之間有某種聯繫。”莫雨晴疑惑道。
李衡微微搖了搖頭,只是忽然止步,感應了下週圍的靈氣波動,警戒的將赤斑豹從獸環中放出,取了青炎,同時腳下加快了幾分,朝著一處石林疾走而去。
與李衡相處了幾日,莫雨晴不用他相告,立即祭了飛劍,跟在身後。
石林中的一塊小盆地上,十多人正分左右兩陣營對峙。
左邊爲八名宗門龐雜的修士,那無名山脈中遁走的王子嬰赫然在列。
右邊僅有五人,清一色的紫雲宗修士,爲首的是紫雲宗這次進入隱山秘境中最強的十三境修士葉清揚。
他衝著左邊陣營中的一人怒道,“丁奉,你知不知羞恥,這株五百年的赤煉葵,是我們紫雲山先發現的,你竟然敢搶?!?
“先發現?”丁奉怪笑了數聲,“誰規定這隱山的東西是先發現者先得的?是你紫雲宗嗎,紫雲宗什麼時候成了我們東離國的第一宗門了。”
“你……”葉清揚面色一寒,手中的靈劍微揚,冷冷道,“你靈劍門,莫不成想與我紫雲宗爲敵了?”
丁奉聞言,故作驚乍地後退了半步,說道,“爲敵,那怎麼敢。誰不知道紫雲宗是我們東離仙界第一宗門,要對付我們那靈劍門,跺跺腳不就完了?!?
他一口一句紫雲山第一,引得身後幾名修士對紫雲山頓時頗有微言,對此葉清揚卻是無可奈何,要不是對方人多近一倍,他早開戰端了,這修仙界的事情從來就沒靠嘴皮子解決過。
不過,他也斷然不能就此妥協,開了此頭,那紫雲宗將來在東離國地位必然大降,掌門不責罰他纔怪。
“王子嬰!”
就在他進退不得時,一聲怒喝在石林間驟然響起。
緊接著一道青虹憑空而現,朝著站在人羣中的王子嬰捲去。那青虹奔走間,隱有風雷之聲,氣勢駭人。
葉清揚不由大驚,以一敵八,他葉清揚是想也不敢想之事,不知是何人如此狂妄,而看那青虹極有可能是青陽谷的修士。
他朝身旁同門暗傳訊息,悄然捏了劍訣,蓄勢以待。
王子嬰一見那青虹,立即想到李衡當日勢如破竹的青濛劍勢,他失了飛劍,實力大降,根本不敢與之硬拼。
他慌忙避往人後,誰知那些其他宗門之人,見青虹勢大,目標又僅是王子嬰,還哪有人傻乎乎的直攖其鋒,紛紛避往一旁。
“師兄救我?!彼坏靡贿呎归_劍氣自保,一邊朝丁奉大叫道。
“爾敢?!倍》顚Υ艘彩桥鹬袩緛硭讨硕啵浪懒藟毫俗想呑谝换I,哪裡想到半路殺出個愣頭青,完全不拿他們人多當事。
同時暗罵身旁的衆人沒有義氣,只知道仗勢欺人,來個稍微硬點的,就醜形畢露,他若不挫了此人鋒芒,這臨時拉起的隊伍肯定立馬瓦解。
“嗖”
就在丁奉即將攔下青虹之時,石林中卻是射出一把靈芒耀眼的飛劍,顯是蓄勢已久。
丁奉暗叫不妙,那青虹所去之勢,即便是他亦要全力以赴,王子嬰哪是其敵手,而這飛劍蓄而後動,劍鋒直指自己的要害,他更是不敢小瞧了。
石林中相繼響起兩道悶響,緊接著是一聲慘呼。
王子嬰的身旁悄然現出一人一獸,人是面寒如霜,獸亦雙目血紅,一隻利爪上還勾著一大塊淌著血液的鮮肉。
衆人驚疑的目光中,王子嬰的腰側血流如注,雖然他已經死命的按住了,可創口實在是太大太深,根本難阻血液繼續外冒,轉眼間就將他的一側衣物染成了刺目的血紅之色。
他很想施一道冰訣封住血脈,可體內的混亂卻更甚那道創口。
數十道遊絲般的劍氣在他的竅穴之間肆意遊走破壞,讓他無法聚氣,更讓他面如死灰的是,他的體表不時隆起一團,血肉中似有三隻兩指來寬的妖物在不停的遊走,撕咬他的皮肉。
他慌忙丟棄了手中的靈劍,摁住一處隆起,咬牙撕開肌膚,摳出了在裡面作祟的異物。
在數十道驚駭的目光中,一隻被鮮血染成紅色,嘴角還殘留著一塊肉渣的小魚,猶如妖物般在王子嬰的手中不住擺動嬌小的身軀,漸漸露出了原本的青色。
青魚本就滑溜,沾染了血液後更是粘滑之極,稍一掙扎,便輕而易舉的掙脫了王子嬰的五指,在虛空中輕晃了幾下,再度落在創口處,如泥鰍一般鑽入。
“啊……”
撕心的劇痛,令王子嬰哀嚎不已。那血腥之狀,讓場中衆人,紛紛避走。
只有不遠處的莫雨晴知道,李衡這次下手如此殘忍,有不少是因當日薛世道三人**她之故。看著王子嬰在地上哀嚎,她心中卻是有些不忍??伤仓?,若是對此人心存仁慈,不知還有多少無辜之人遭殃。
丁奉知道王子嬰完了,他自持與李衡同是十三境,無懼於他,憤然吼道,“你是何人,竟敢殺我靈劍門修士?”
“哦,”李衡聞言咋疑,手中青炎微旋,在王子嬰體內肆虐的劍氣紛紛破體而出,帶起了一蓬血霧。
他不等王子嬰氣絕,伸手朝他腰間隔空一抓,當著丁奉的面將那儲物袋掛至腰間,而後輕笑道,“不知靈劍門的修士殺我同門,又作何解釋?難不成只許州官放火,卻不讓百姓點燈,何況靈劍門也不過是個小宗門,坐不得東離仙界的官吧?!?
本來修仙界中修士廝殺隕落倒也正常,只要不牽涉大家族的嫡系血脈,以及宗門內潛力巨大的天才級人物,東離國的各宗門只當其是小孩打架,哪當一回事。若是這種事情都能挑起兩宗門爭鬥的話,那東離國早無寧日了。
丁奉不過是一時憤恨之言罷了,被李衡一頂,衆人倒是覺得這靈劍門矯情了。
“哼,那你倒說說,他殺死你青陽谷什麼人了?”丁奉理屈,就索性蠻纏到底。
“嗯……”李衡思量了片刻,面色慚愧道,“好像只是重傷,這樣吧……”
他將還有微弱氣息的王子嬰,一腳踢到丁奉身前,說道,“麻煩丁兄給他施個九轉回原術,保管死不了。”
丁奉聞言,氣得面成醬紫之色,九轉回原,叫他靈劍門的掌門來還差不多,知道是遇上比自己還要蠻橫的人了,看了一眼地上不成人形的王子嬰,再望了望不遠處正蓄勢以待的紫雲宗數人,知道今日自己是討不到好處了,面色難看的說道,“走?!?
跟隨他的衆人,猶豫了下,陸續退走。
他們中雖然不乏十三境的修士,但青陽谷素來與紫雲山有淵源,葉清揚斷然不會坐視他們圍攻眼前的青陽谷修士,何況其轉瞬間就廢了一名十二境的修士,尋常的十三境哪是其對手。
烏合之衆畢竟是烏合之衆,見事不可爲便各自打起了小九九,作鳥獸散了。
“在下,紫雲宗葉清揚,這位道友是?”沉寂了片刻,葉清揚抱拳開口問道。
李衡回了一禮,微笑著說道,“青陽谷李衡,那位是在下的師妹,莫雨晴?!?
葉清揚也將紫雲宗的其餘四人一一介紹……
“葉兄,這荊棘谷除了落羽沼澤還有其他路可走?”客套了幾句,李衡想起先前衆人對峙的場景開口問道。
“李兄問對了人了,換做其他宗門之人還未必肯說。”葉清揚頓了頓,繼續說道,“順著無名山脈中的一處山澗可直達荊棘谷,這秘密也就是百年前才知曉?!?
“哦,多謝葉兄了。”李衡雖面色如常,心裡卻是將趙老道給咒了千百遍,必是那老道不作爲,才使得他和莫雨晴多走半日的冤枉路,而莫雨晴更是差點隕落在沼澤中……
半個時辰後,李衡拉起莫雨晴繼續朝荊棘谷深處走去。
望著他遠去的身影,紫雲宗的一名修士小心說道?!叭~師兄,若是將此人拉入,我們或許可以斬殺那頭妖獸。”
“不可,此人虐殺王子嬰眼都不眨一下,過於兇狠了,肯定難以掌控,若真斬殺了那妖獸應當如何分配,難不成人家願意和你烏尚同分一份嗎,若是均分的話,我們豈不虧大了。”對此,另一名紫雲宗修士立即反駁道。
烏尚仔細一想,師兄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只是隱約覺得自己的想法可行,當下望向葉師兄,期望其能拿一個主意。
“我曾聽趙師妹提起過此人。”
哪知,葉清揚卻是說出一句不著邊際的話語,不過一聽到趙師妹,先前反對拉李衡入夥的修士卻是詫異道,“此人,怎麼會與趙若雪師妹相識,不知師妹如何評價此人?!?
葉清揚只是搖了搖頭,轉而說道,“我與他互留了一道音符,後面幾天若無收穫,不妨與此人合作一次?!?
說完,葉清揚命人採了那株五百年的赤煉葵,朝著荊棘谷偏西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