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衡以爲,這場持續一日之久的廝殺即將結束之時,那王士恭猛然爆出一聲野獸般的狂吼。
巨大的聲浪將圍在四周的陰靈盡數震散,連李衡的飛劍都被震飛,王士恭憤恨的看著李衡,緩緩舉起左臂,眼中裡露出痛苦的神情,右手中的靈劍猛然一揮,一條左臂頓時離體拋飛了起來。
他緊接著一展劍氣,那條左臂立即化成大片的血氣,融入劍氣之中,本是黃色的劍氣融入了血氣之後,變得深暗,凝重。
李衡看著那深暗的劍氣,爭鬥以來,首次感到一絲懼意,面色沉重了許多。
“化形,”王士恭猛然咆哮道,
他手中的靈劍頓時碎成千百塊,飄浮而起,與那深暗的劍氣相融,凝聚。
數息之後,一隻一丈多長,腳生利爪,虛空而立,身披血紋的妖獸出現在李衡面前,血紋獸怒視著圍著它的陰靈引吭一吼,那些剛凝聚出來的陰靈竟露出畏懼之色,徘徊不前。
“劍氣化形?”李衡終於想起,眼前的妖獸是什麼來路了,可那不是築基修士才能夠使用的招數嗎?
“很意外是吧。”王士恭蒼白的臉上露出輕笑,“你應該很榮幸,你是第一個死在我劍氣化形之下的修士。”
“呵,我看這樣的劍氣化形你最多也只能使用一次吧。”李衡看著王士恭左臂的斷口輕笑道。
他知道像這般跨境使用術法,代價往往極大,王士恭想必是以永久失去一條手臂的代價,施展一次劍氣化形,可惜跨境畢竟是跨境,永遠不可能達到真正的境界。
若是築基修士劍氣所化的妖獸一吼,想必就足以破了這玄陰陣,而王士恭的血紋獸一吼,雖能震散陰靈,法陣所受到的波及卻是不大。
“哼,對付你,一次足夠了。”王士恭喝道,“破”
血紋獸虛空一踏,整個空間頓時一震,隱隱有些扭曲,這是攻擊到法陣本體的徵兆。這玄陰陣的本體自是那玄陰陣旗,本身沒什麼防護,十分脆弱,要是再遭受三四次這樣的攻擊,定被毀去。
若法陣被毀,李衡將直接暴露在血紋獸的攻擊之下,沒有絲毫迴避的空間,那時便只有硬拼了。
既然早晚都要拼命,李衡手中的青炎一指,劍隨意動,三隻青魚頓時從凝聚於青炎之上的劍氣中躍出,輕擺著細長尾巴,朝血紋獸飛速游去。
三隻已是李衡所悟劍意的極限,不過經過這一日與王士恭的激戰,那青魚可是愈發的逼真起來,頭部不再是一團模糊,已能辨出一張上下開合的魚嘴,那嘴上還有幾顆三角形的細牙,李衡覺得有些好笑,那細牙實在是太小了,若不是他心念所成,幾乎感覺不到細牙的存在。
“劍意!”王士恭見到那青魚形神皆備,驚呼道。
劍意,以意爲神,以劍氣爲形,形隨意動,故而無常形,但大多數劍意所呈現出的形態與劍氣的特性多少有些關係,青陽劍訣以青爲色,主生,劍意自然是些草木魚鳥之類。
多數煉氣期修士所悟的劍意,一般只能夠形成一個形態,而眼前的青魚竟然有三隻之多,王士恭豈能不驚,這足以證明眼前的九境修士意念之強,估計是修了某些秘法之故,他不禁有些退意。
“轟”
血紋獸在王士恭的神念授意之下,傾力拍打著腳下的虛空,法陣中頓時巨震連連,空間更是不停扭曲變幻。
然而三隻青魚完全不受其影響,在虛空中游動如飛,頃刻間就到了血紋獸身前。青魚雖小,血紋獸卻不敢輕視,它咆哮著一掌拍下。
一隻青魚極力躲閃,可李衡的劍意所悟不久,掌控還有些生澀,那隻青魚終歸沒能躲開,在血紋獸的利爪之下,散成絲絲劍氣。
被破了一道劍意,李衡亦是如遭電擊,渾身一震,嘴角溢出了一絲血紅之色。劍意雖強,卻是如十指般,與本體相連,一破皆破。
破了一隻,可剩餘的兩隻成功突破血紋獸的防禦,一隻鑽入腹下,一隻躍到其背上,慢悠悠的一口咬下。
那慢,並非李衡本意,實在是距離過遠,已近其極限,只能盡力保證劍意的形態不散而已。好在,血紋獸體型頗大,慢歸慢,總算是咬著了。
“嗷”
那一口咬下的不過是小兒指甲般大小的一塊,血紋獸卻是憤怒的咆哮不止。它的身體可是劍氣凝化,堅愈精鐵,哪想竟是被兩隻不起眼的小魚,一口咬開。
王士恭亦是微微一顫,他感到自己控制血紋獸的神念少了一絲,心下駭然,這是什麼?噬魂?
未等他查明神念消失的原因,那兩隻青魚再次輕啓小口,張嘴咬下。速度雖然還是慢,卻明顯比之前快了。
血紋獸吃痛之下,暴跳連連,可無論其如何甩身,躲閃,兩隻青魚愣是如陰魂附身一般,緊緊相隨,慢悠悠的一口又一口咬著。
而不遠處,李衡的青炎之中,再次躍起一隻青魚,擺尾而至。
王士恭見狀,眉頭緊鎖,兩隻就已讓血紋獸難以招架,三隻那還不是更加難纏,他心下念頭一轉,右手兩指並訣,朝李衡一指,血紋獸立即置青魚於不顧,朝李衡咆哮而去。
李衡一看,臉上盡露輕笑,這血紋獸不與青魚廝殺,倒是跑來攻擊自己,想必是王士恭無奈之舉,可情急之下,他王士恭定是忘了,這玄陰陣還沒破呢。
他一轉身,便消失在血紋獸的眼中,氣的血紋獸又是咆哮不停。
這還不止,李衡借陣隱藏,同時有樣學樣,朝著半空因懼怕被血紋獸毀去的飛劍一指,那飛劍立即輕鳴,向王士恭飛去。
“無恥。”王士恭怒吼道,但苦於靈氣不足,只得控制血紋獸回身相救。
那飛劍見血紋獸回身,卻呼的一聲,遁空而去。
就這來回之間,後起的那隻青魚也尋隙鑽到血紋獸腹下,啃咬了起來。
半空中,李衡瞅準一個機會,一劍斬在血紋獸的背脊之上,那處被青魚啃破了不小地方,一劍下去,傷口頓時深了不少。
暴怒的血紋獸旋身一咬,卻還哪有李衡的影子。
“破!”王士恭見費了巨大代價凝聚出的血紋獸竟被人如猴般戲耍,當下面色漸暗,再也顧不得什麼李衡、青魚,只是一心破陣。
“轟”
一連兩擊之後,李衡的身影卻是從半空跌落了下來,再一看,四周的景物已恢復陰風峽那崖險峽深的模樣,知道這持續了一日的玄陰陣終是破了。
“死吧。”
見到玄陰陣破,李衡現身,王士恭一臉決死之色,斷臂之恥,不殺李衡是難以平復了。
血紋獸奮力一躍,露出雪亮尖牙,朝李衡直撲而下。
若是這玄陰陣再堅持半刻,李衡與青魚劍意聯手,必破了這血紋獸,可惜這玄陰陣哪怕有陰風峽這極爲有利之地相助,在近乎築基修士的血紋獸面前還是弱了點。
不過,這血紋獸也已不是最初那般威風模樣,玄陰陣沒能贏得這半刻,那就由自己來抗吧。爲避血紋獸而遁走的飛劍一旋,再朝王士恭而去,同時手中青炎,劍氣一凝,衝著血紋獸的脖頸處一劍斬下。
哪想王士恭卻是一咬牙,神念暗動之下,血紋獸躲也不躲,任由青炎入體三分,一口咬向李衡的腦袋。
這要是被咬實了,哪怕有紫氣天雷護體,也難免成一灘爛泥,轉念之間,李衡紫氣天雷全力催動,一條左臂橫架在血紋獸的口中,右手中青炎改劈爲刺,從血紋獸脖頸處的傷口中刺入,透體而出。同時,三隻青魚也是發狂般,從那傷口處鑽入血紋獸體內。
血紋獸重創,王士恭的嘴角亦是血溢如泉,手中的靈劍勉強擋了一下飛劍,正要控制那血紋獸一口咬斷李衡的左臂,再衝其腦袋而去之時。忽然發現,血紋獸那可撕裂精鐵的一咬竟只是將李衡的身形一帶,卻沒能斷開那條皮肉皆爛的重傷之臂。
王士恭駭然,待要放開那手臂再咬,卻是遲了。
血紋獸忽然悲鳴一聲,轟然倒地。
三隻青魚破體而出,那一隻只肚子渾圓,全然不復初時乾癟的模樣,遊走之間體態豐腴,還有一隻從血紋獸頭頂鑽出的,更是神采奕奕。
李衡見狀渾身一鬆,用青炎撬開血紋獸滿是尖牙的血口,忍著劇痛將左臂從中扯了出來。他這才發現,露出的臂骨隱約有股紫氣遊走。
不遠處,王士恭胸口洞穿了一道大口,原來在血紋獸遭到重創之時,他亦是受傷不輕,被飛劍抓住一時機,透胸而過,在不甘的怒視了李衡片刻之後,終是神色黯淡了下去,再無半絲生氣。
王士恭身死之後,與其神念相連的血紋獸的屍身亦化成一絲絲淡淡的混黃之氣,消散於陰風峽的陰寒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