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發冷了，一個呼吸都能帶起一片白霧，榮瑜發現，自從聚會之後樓一變得沉默寡言了許多，那個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孩子似乎在一夜之間成長了，令人喜憂參半。
“小樓，最近慾求不滿？你不適合面癱。”榮瑜逗她，捏樓一的臉，向兩邊拉扯出一個微笑的表情，“你還不笑，名人堂的結果快出來了，我今天去運營部那邊看了下，你十拿九穩了。”榮瑜瞞下了另一件事，沉淪像瘋了一樣往遊戲裡砸錢，裝備評價和修爲都緊咬著樓一不放，有這樣的金主浮世自然開心，偏偏莫輕寒也是個執著的人，明示暗示了那邊的人，反正榜首她是內定了。
“榮姐，你別拿我打趣了，我還有工作。”樓一握著鼠標的手沒停，一直在畫圖。
榮瑜討了個沒趣，舉手投降，“行啊，小工作狂，我去泡牛奶，你慢慢畫，今天把新副本BOSS的初稿拿給我瞧瞧。”
端著牛奶，榮瑜順道串門到了運營部打聽最新情況，一羣男男女女嘰嘰喳喳圍在一起，榮瑜出於看熱鬧的心理也湊過去，“哎哎哎，在看什麼？聊得這麼起勁。”
“榮組長，你不知道？”一個圍觀的女工作人員一臉詫異。
“我知道什麼？”榮瑜被反問得莫名其妙，她要是知道還會擠過來嘛？
“來來來，讓開點。”坐在電腦前的女人撥開周圍的人把榮瑜拉進來，榮瑜這纔看清了電腦屏幕，腦子轟得炸開，“榮組長，你不是也在玩這遊戲？我記得你也是這個區的，這個事是不是真的？”
這是曝光帖，說難聽點，這就是人肉貼，榮瑜記得之前遊戲論壇有人拿一夜小樓和輕聲密語的事大做文章之後帖子就被冉清濯刪掉了，本以爲此事就此作罷，沒想到還是被有心人利用，不但能侵入浮世內網還原帖子還添油加醋了一通，把樓一的身份全部人肉了出來，並且指出樓一利用浮世內部工作人員徇私，指責浮世的網遊不公。這麼大一頂帽子扣下來，榮瑜想不懵也難，直到周圍的人推她她纔回過神，說：“技術人員呢？趕緊把這個帖子刪掉，查清楚發帖的IP地址。”
“可是這樣貿然刪帖可能引起更大的反彈。”電腦前的女人指著屏幕說，“這點擊量和回覆量如果不是有人故意弄的就是真的影響重大了，我怕會對浮世聲譽不好。”
“不好？”榮瑜冷笑，“難道留在這等著更多的人看到然後以訛傳訛？按我說的做，有什麼後果我擔著，儘快給我結果。”榮瑜心裡有個很不好的預感，她只希望是她多心。
“組長，我怎麼記得你組裡有個實習生，貌似就是這個叫樓一的？”
一層石激起千層浪，衆人探究的目光全部聚過來，榮瑜只覺得頭皮發麻，“這件事我會處理，不該問的少問，你們先做事，我去請示。”
榮瑜牛奶也不喝了，滾燙的牛奶已經涼了大半，匆匆端著牛奶去了莫輕寒的辦公室，敲門，捧牛奶的雙手都在顫抖，樓一和莫輕寒的感情是定時炸彈，這個幕後人挖出了樓一，對莫輕寒來說是極大的威脅，他沒揭莫輕寒的底不知道是沒查到還是故意放她一馬。
“請進。”
“阿莫，出事了。”
莫輕寒放下文件，擡頭看榮瑜，不明所以。榮瑜一跺腳，跑到莫輕寒身邊摸到鼠標就是一陣點，論壇裡帖子已經刪掉了，榮瑜嘆了口氣，“有人把小樓的身份抖出來了。”
莫輕寒看榮瑜的舉動，會意，盯著屏幕若有所思，“查到是誰幹的了麼？”
“我已經讓那邊的人查IP了，應該很快會有結果。”
“扣扣。”半掩的門被敲了兩聲，門後是冉清濯，“我聽說那個帖子了，我親自查了一下IP，是C市的，這肯定是蓄謀的，追蹤過去是網吧，根本查不到什麼。”
“C市？”莫輕寒皺眉，她在C市並不認識什麼人。
“阿莫，你看會不會是……”榮瑜提了個開頭，莫輕寒點頭，“是有這個可能。”
冉清濯也不笨，關好門，說：“你們認爲是沉淪乾的？”
“除了他，我想不到還有誰會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而且也沒必要去搞出這些事。”莫輕寒揉著眉心面色凝重。
“那他也知道你的身份了？”這纔是榮瑜最擔心的。
“十有是知道了，不過他不敢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莫輕寒指尖輕輕敲打桌面，“這是他威脅我的籌碼，我在想，他會不會主動聯繫我。”
“那這個沉淪倒是有些本事能查到你頭上。”冉清濯眉宇間也盡是擔憂，“現在敵暗我明，我們甚至不知道他是幹什麼的。”
“那也未必。”莫輕寒輕叩了下桌面，“清濯，現在要靠你這個黑客了。”
“要做什麼？”
“我們賭一賭，沉淪用他的網銀直接從官網買點卡，這樣可以查到他的卡號然後順著卡號摸到他的身份。”
“可萬一他都是在淘寶這些網站買點卡呢？”榮瑜問。
“所以我們只能賭一賭了，帖子都說什麼了？”
“除了小樓的身份，還有說她利用在浮世工作的便利徇私企圖奪取名人堂榜首。”榮瑜說，“現在怎麼辦？還要繼續？”
“一切照舊。”
“那不是落人口實？”樓一確實是利用了莫輕寒的便利，無論這是不是自願。
“如果不照舊纔是落人口實，沒有人能證明小一是自己花錢還是利用人脈，這不過是他的猜測。”
“我先去查一查他有沒有用網銀。”冉清濯轉身出了辦公室，榮瑜目送冉清濯出去，又是嘆氣，
“這件事要不要告訴小樓？”
“瞞不住的。”莫輕寒閉上眼，想著怎麼告訴樓一。
“剛纔已經有人認出小樓是在我手下辦事的，這對她的實習工作很不利。”
“我也不知道了……”莫輕寒靠在椅子上，“無論怎樣，對她的傷害都不可避免了。”
榮瑜拍拍莫輕寒的手背，寬慰道：“船到橋頭自然直，不如你帶她出去旅遊散散心？我和清濯來處理。”
“如果對方是沉淪，就算我帶小一離開這裡他也不會輕易罷休的。”
“不用爲我費心了。”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樓一推門進來，過長的劉海遮住她的眼睛，整個人安靜而頹廢，“我想我暫時不適合在浮世工作了，我不想你們爲難，還有，關於我名人堂的事就此結束，打擊流言最好的辦法就是以事實說話。”
“小一。”莫輕寒盯著樓一，眼睛裡積澱著難以言喻的心疼。
樓一在莫輕寒身邊蹲下，握著她的手，輕聲說：“我想做你的驕傲而不是你的累贅，我不想和你分開，而這個目標還需要我們更多更多的努力，我不做這個還可以做很多事情，我不會餓著我媳婦兒的。但是我不想你爲難，這些虛名要了又能怎樣？換個號換個身份我們還能在一起，爲什麼要成爲別人的把柄？”
榮瑜紅了眼眶，輕手輕腳退出辦公室替她們關好門，這份感情有多挫折就有多可貴，她們所經受的，這只是個開始。異性追求者，陰謀，猜忌，往後，還會有家庭的壓力，所有的所有，接踵而來。
“小一，我不想你受委屈。”莫輕寒摩挲著樓一的臉，眷戀不捨。
“不委屈，比起工作，你更重要，我很開心，你願意在大家面前承認我們的關係，這已經給了我莫大的鼓勵，你不用自責把我拖進這種事，我們有一千零一種方式可以生活得很好，可是我只有一個摯愛的你。”
莫輕寒微微一笑，眼淚還是溢了出來，“小一，你好像長大了，我以爲楚揚的事情讓你懷疑你自己了。”
“楚揚同樣是我成長的代價。”樓一站起身把莫輕寒抱在胸前，“她有句話說得很對，我錯在給了她曖昧的錯覺，就當是對我以前玩世不恭的生活態度的報復，我咎由自取，我明知道是危險還非要去有意無意地做出一些朋友範疇外的事。”
“不在浮世實習準備做什麼？”
“休息一下吧，我一直有做兼職，給一些報刊雜誌畫插畫，朝九晚五好累，然後給我最親愛的老婆大人洗衣服做飯。”樓一吻了吻莫輕寒的額頭，“自由撰稿人這職業也不錯，我會慎重考慮要找個什麼樣的工作的。快期末了，我也差不多要準備畢業設計了。”
“嗯。”莫輕寒起身，身高優勢讓她能很輕易得把樓一圈在懷裡，樓一坐在寬大的辦公桌上，安心地和她最愛的女人接吻，脣齒相依的感覺讓她憧憬相濡以沫的未來。
兩個人誰也沒道出心底的憂慮，被人肉出來意味著什麼？同性戀情大白天下，雙方的家長如果知情又會掀起什麼樣的波瀾？
樓一穿著棉質睡衣，跪坐在沙發上，面前是碩大的落地窗，巨大的溫差使玻璃上蒙著一層霧氣。樓一擡手，在玻璃上寫下一句話。
我還是會相信，星星會說話，石頭會開花，穿過夏天的柵欄和冬天的冬天的風雪後，終究會到達。
莫輕寒洗完澡出來看到這句話，倚在樓一身邊，補上一句話：時光靜好，與君語；細水流年，與君同；繁華落盡，與君老。
我們的一輩子纔剛開始，還很長。
我是親媽，我是治癒系，沒想到怎麼虐，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趕緊完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