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致夏和楚揚推遲了一天才走，原因無他，秦旭在樓一說漏嘴的情況下知道楚揚還逗留在H市，死活要聚一聚，明著是拉近宿舍感情，暗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莫輕寒和寧致夏身上，這點小九九和容筱不謀而合，當(dāng)即定了地方約了時間。
約在一家比較出名的川菜館，樓一正襟危坐，楚揚面無表情，寧致夏饒有興味地打量秦旭和容筱，上次綠野仙蹤的一面之緣說得好聽是“驚鴻一瞥”，說得不好聽就是她壓根沒注意到當(dāng)時現(xiàn)場的路人甲和路人乙。
秦旭是宿舍裡最爲(wèi)圓滑的人，畢恭畢敬地把菜單遞到莫輕寒面前，賠笑著說：“這位姐姐點菜吧，喜歡吃什麼點什麼，不要客氣。”
樓一搶過話頭，“我老婆愛吃清淡的東西。”
“……”秦旭臉色一變，莫輕寒捏了下樓一的掌心，笑道：“沒關(guān)係的，小一喜歡吃辣我現(xiàn)在也習(xí)慣吃了。”
“你看，還是這位姐姐貼心，樓一你懂不懂什麼叫禮貌？”容筱坐得離樓一最遠，捲起紙團就丟在樓一頭上，樓一也不生氣，笑得一臉得瑟。
“咳。”秦旭假意咳嗽了一聲，端起茶杯，“我和容筱今天主要就是請兩位美女吃飯，感激你們結(jié)束了我們宿舍最後兩個笨蛋的單身生活，雖然說……有點意外，不過還是謝謝。”
“哈哈，你真會說話，小樓，跟你舍友學(xué)學(xué)。”寧致夏這杯茶喝得很爽快，小腿肚子上捱了楚揚結(jié)實的一腳，疼得一口水嗆在氣管裡，好像以前那個溫柔似水的楚揚一去不復(fù)返了……
拘謹?shù)姆諊诰七^三巡之後就消弭了，秦旭的性格本就豪邁，自個抱著酒杯偷著樂，樓一不樂意了，一看她猥瑣的目光就知道是在意淫不健康的東西，秦旭喝多了，口無禁忌，“行啊，你們倆真會藏，我就說大學(xué)上了三年，我和筱筱都有對象了就你們還清心寡慾的讀聖賢書，小樓還好一點在遊戲裡發(fā)發(fā)春，揚揚完全苦行僧的架勢，整天除了上課就是學(xué)生會。”
“哎，什麼叫發(fā)春啊？”
“就是欺騙無知少女，一個人抱著電腦笑得盪漾起伏。”容筱說著還捂著嘴嗲笑了一個，樓一扁嘴，“口胡，我哪有你笑得那麼噁心。”
“唉，莫姐，我跟你說，小樓這人就是個渣受，你可要多教育教育。”
“……你夠了！”老子是攻啊！無語凝噎。
“哎，揚揚，你和你家那位怎麼認識的？”容筱雖然在樓一錢包裡見過寧致夏的照片，那也是大一的事情，樓一向來沒用錢包的習(xí)慣。
“那要多謝小樓這個紅娘了。”
“那是，說起來你們還沒給我謝媒金。”樓一嘿嘿一笑，見寧致夏瞪她急忙改口，“不過看在大家這麼熟了，就算了。”
“哎，小樓，我越來越好奇你玩什麼了，不如也帶姐玩一個？說不定可以釣一個更好的，要不然你給我介紹個漂亮女生？我發(fā)現(xiàn)兩個美女站一起也夠賞心悅目的。”秦旭摸著下巴陷入了自己的白日夢，臉上少女的表情越來越明顯。
“我好朋友都脫單了，要不然把我妹妹介紹給你？”
“你妹！”
“……”
“好了，吃東西，菜都要涼了。”莫輕寒夾了點酸菜魚放到樓一碗裡，“如果因爲(wèi)好奇而走上這條路纔是最不明智的，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這份感情背後帶來的傷痛和壓力，是現(xiàn)實太殘忍，容忍不了與世人眼裡的正道所對立的一切，嘲笑，鄙夷，不屑，還有銳利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要說謝謝的應(yīng)該是我，你們沒有因爲(wèi)小一的感情取向而放棄她，也沒有因爲(wèi)我們的選擇而質(zhì)疑我們。”
秦旭和容筱沉默下來，秦旭誇張地笑了兩聲，“莫姐說笑了，別說我和筱筱都是二十一世紀奔放小青年，對同性戀也有認識，它不是洪水猛獸，跟男人喜歡女人，女人喜歡男人一樣自然，再說我們和小樓，揚揚這幾年患難與共的同居生活不是假的，小樓沒少幫我們點名作僞證，這是革命的感情，不是輕易就能抹殺掉的。”
“說的是，百年修得同船渡，我們四個人大學(xué)可以在一間宿舍，同吃同住三年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大學(xué)畢業(yè)後又要各奔東西，能相聚的日子短而又短，何必糾結(jié)這些有的沒的，你們倆覺得幸福就好了。”
一桌狼藉，秦旭對莫輕寒和寧致夏的興趣極大，一手拽了一個人說長道短，從樓一把換下的衣服亂丟到楚揚整天像個教導(dǎo)處主任繃著臉訓(xùn)宿舍的人，那些流轉(zhuǎn)而過的時光，不出意外地讓樓一和楚揚的眼裡多出一抹名爲(wèi)留戀的東西。
樓一肚子裡的啤酒發(fā)酵，去了趟廁所，出來的時候迎面碰上楚揚，相視一笑，樓一洗了手，靠在廁所門口等楚揚出來，楚揚洗手的時候從鏡子裡看到樓一的身影並沒有過多的驚訝，烘乾手，拍拍樓一的肩，“我們談?wù)劊俊?
“好啊。”
廁所不是個聊天的好地方，索性倆人出了菜館，樓一要了兩罐可樂，體貼地拉開易拉罐的拉環(huán)才遞給楚揚，兩個人像麻雀一樣蹲在路邊，車來車往，彷彿兩人此刻喧囂的心境。
“夏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子。”樓一想了很久才擠出這句話。
“我知道。”楚揚搖晃著可樂罐，冰可樂冷得有些刺手，“沒有人比我更知道。”
“雖然你們倆都是我的好朋友，可是她對我的意義很不一樣，揚揚，如果是我傷害了你，我願意做一切的事來求你原諒，但是請你千萬不要傷害她。”
“樓一，在你眼裡我就是那樣的人麼？”楚揚略微失望，這不是她想要的談話內(nèi)容。
樓一緊張了，“不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樓一垂下頭，偏長的劉海遮住眼睛，從楚揚的角度看過去，顯得無助而脆弱。
“樓一，我真不明白爲(wèi)什麼當(dāng)初會喜歡上你，她很好，哪裡都比你好。”
“是……”樓一承認，“她很優(yōu)秀，從小就是，無論是長相，成績，爲(wèi)人處世，我都活在她的光芒下，我也嫉妒過，但仍舊不能否認她是我出生至今最親密的朋友，可能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她的優(yōu)秀，我一無是處……”
眼前被劉海遮住的視線變得清明，微涼的指尖挑開她的劉海，在樓一側(cè)過臉之前帶著可樂獨有的味道的吻落在樓一眼角，“可是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樓一，獨一無二的樓一。”
可樂罐摔在地上，褐色的液體流了一地，那鋁製的罐子往大街滾去被一輛路過的電瓶車撞出去好遠。
“樓一，你聽著，從這一刻開始我不再喜歡你，以前那個我就像你手裡的可樂，灑了，收不回來了，我剛剛親你，是對以前那個我做最後的祭奠，紀念我曾經(jīng)在一個很美好的年紀愛過一個很單純的你，那些回憶對你來說可能是可有可無的，對我來說卻是彌足珍貴的。”
“不可以！”樓一站起來，居高臨下，“那對夏夏不公平！她那麼喜歡你！”
“在這一刻，我才知道我有多悲哀。”楚揚也跟著站起來，斂起眉，“原來我以爲(wèi)在你心裡至少有一席之地，可原來我從沒走進過你的心，你根本沒有了解過我，我說不喜歡你就一定不會再喜歡你，你以爲(wèi)我可以懷揣著對一個人的愛戀去對另一個人說我愛你麼？”
“對不起，我……”樓一沒有想到她會把事情搞糟，懊惱地想要抓住楚揚的手。
“不用道歉，你放心，我很愛她，不會因爲(wèi)你的關(guān)係去傷害她，我也該慶幸她有一個你這麼關(guān)心她的好朋友，只是我們都努力過，我們回不去了。”
“你聽我說……”樓一的話被楚揚的手機鈴聲打斷，楚揚看見屏幕上跳動的照片臉色緩和了些，“嗯，我和小樓在一起，就要進去了……嗯，沒事的……”收起手機，楚揚把可樂罐丟進路邊的垃圾箱裡，往回走，“回去吧，她們要擔(dān)心了。”
“是我的錯對嗎？”樓一頹然地說。
“我也有錯，你不該給我曖昧的錯覺，我不該喜歡上你，我們都天真地以爲(wèi)換個身份可以忘了過去，可事實上做不到。”
“小樓你這廁所去得真久，掉進廁所了啊？”秦旭看樓一情緒不高，打趣她，樓一勉強笑了笑，
“是啊，還好揚揚去得及時，把我撈上來了。”
寧致夏在桌下拉著楚揚的手，很冷，還帶著水漬，楚揚應(yīng)景地笑了笑，寧致夏卻皺起眉，一邊是戀人，一邊是好友，她不該胡思亂想，可是真的很累。
散場之後秦旭和容筱被男朋友接走了，莫輕寒開車載著樓一回家，樓一一直抱著手機，莫輕寒沒了開車的興致，停在了河堤邊，這裡是一間中學(xué)的後門，幽長的林蔭道，路燈灰暗。車子熄了火，車內(nèi)陷入沉寂，樓一一下一下按著手機，突然就哭了，莫輕寒嘆了口氣抱住樓一讓她靠在懷裡，低頭間看到手機屏幕上都是楚揚以前發(fā)來的短信。
談話，很不愉快麼？
“我……我以爲(wèi)一切都會過去的……”
“爲(wèi)什麼？她不是不喜歡我了？她不是喜歡夏夏了麼？”
“明明告訴自己可以不在意，爲(wèi)什麼看到她過去的短信還是會很難受呢？”
“我是不是……很沒用？”
這樣的我，真的可以給你幸福麼？
莫輕寒被樓一眼裡的不確定刺痛，她不知道怎麼安慰樓一，只能一遍遍告訴她，沒事了。
楚揚把自己和寧致夏的手機關(guān)了機，抱著雙臂看酒店外面的景色，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結(jié)束了，這次是真的結(jié)束了，徹徹底底。
寧致夏從衛(wèi)生間出來的時候楚揚削瘦的背影彷彿在微微發(fā)抖，她擦著頭髮把空調(diào)的溫度調(diào)高，滴滴的聲音喚回楚揚的思緒，她轉(zhuǎn)過身，寧致夏的臉上帶著剛洗完澡的紅暈，連露出的一小截手臂和腿都透著健康的紅，溼嗒嗒的長髮披在身後比干著的時候長了很多快到腰了。
“怎麼，不認識了？”寧致夏強忍著心裡的疑慮開玩笑，楚揚發(fā)呆的樣子真少見。
楚揚走近，接過她手裡的大毛巾替她擦頭髮，“夏，你好漂亮。”
“你第一天知道？”寧致夏白了她一眼，“明天上午十點的車，你定鬧鐘沒？別睡過了，我下午還有課。”
楚揚不答她，低頭親吻她的脖頸，還帶著沐浴後濃郁的香味，寧致夏從向後伸出手臂圈住楚揚的脖子，楚揚的手帶著夜的溫度和魔力，從浴巾的縫隙裡鑽進去，密實地貼在她的小腹上，寧致夏不由自主地皺起眉，猛地轉(zhuǎn)身吻上楚揚的脣。
今夜的楚揚格外熱情，像極了妖嬈的玫瑰，洗盡一切鉛華在月色下怒放。
“寶貝，你和小樓……”寧致夏撥開楚揚額前濡溼的發(fā)，愛憐地吻她。
“你介意？”
“我只是不想你們弄僵。”
“你那麼在意她，跟她上丨牀去好了。”
“……”
無理取鬧的楚揚，也蠻可愛的。
作者有話要說：又給我抽。。。尼瑪。。。
分手後做朋友這種話有時候真挺扯的。
哎。。。然後就是差不多到高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