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爾慌張地想把他移動到室內, 但是傑克對於他來說太重了。他求助般望著著吸血鬼,對方假裝沒看到,但是就在克萊爾覺得他不會幫忙的時候, 吸血鬼粗暴地將傑克抗在肩上。
這種姿勢, 被他搬運的人, 也就是傑克, 會非常不舒服。但是德斯蒙德肯幫忙, 這已經出乎了克萊爾的意料。
“他燒得很嚴重,這樣的天氣你們不該讓他在外面吹風”醫生怎麼說,強調了一遍, “他需要靜養,還有充足的睡眠, 你們懂嗎?”
“在天亮之前, 他能好起來嗎?”德斯蒙德
湯姆會趕到這裡, 之前和其他人鬧彆扭的時候,克萊爾曾經發電報給哥哥, 請求他帶自己回去,湯姆的豪華遊輪在天亮時便能趕到。
但是在這之前,這艘船會沉沒。有一件是克萊爾是清楚的,那些展示在外的救生艇遠遠不夠,而船員會保證有錢人先上去, 而這麼做的結果就是, 最後大約只有幾百個人能活下來。這還是最樂觀的估計, 現實可能更加殘酷。
如果現在不做準備的話, 那麼就會有更多人因此而喪生。他知道眼前的這一切會發生, 但他卻自以爲是地認爲一切都已經有了最完美的解決方案,如果那時候他能夠更用心的話, 事情也許會比現在好很多。
可是就算知道最後的結局,要他做點什麼現狀,未免也太強人所難了。
克萊爾甩甩腦袋,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剛剛差點要自殺的人,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大概都不會比那更糟糕了。
既然這樣……
克萊爾對著醫生笑了笑,在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取出了緊急情況下使用的消防斧。
當著醫生的面做這些讓克萊爾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就算是這樣,他也覺得自己還是要先開個頭比較好。
“請問,這是您的房間嗎?”克萊爾問。
“不是,這是大副的房間”醫生回答,“怎麼了?”
就好像鬆了口氣一樣,克萊爾甩了甩胳膊。他力氣不算大,至少跟湯姆相比是這樣的。但在這一刻,他卻覺得自己變得健壯而英勇。
“既然不是你您的房間,那就請您繼續照顧他”克萊爾指了指一邊的傑克,“能麻煩您捂住耳朵嗎?”
醫生挑眉,似乎搞不清楚克萊爾到底在想什麼一樣。不過他倒是真的聽從了克萊爾的建議,捂住了耳朵。不過在看到克萊爾手中的消防斧之後,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德斯蒙德嗤笑了一聲,似乎覺得克萊爾的想法蠢透了一般,他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被克萊爾打斷了。克萊爾高高舉起斧頭:“少囉嗦,不然連你一起劈開。”
話音未落,巨大的聲響破開了房門的鏈接處,門板倒在了地上。隔音性能良好,做工精美的門板被克萊爾拆了下來。醫生呆住了,他完全沒想到居然會有人這麼幹,而且還是所謂的上層人——
他渾身僵硬,後退了一步。
“船馬上就要沉了,但是救生艇不夠”克萊爾不假思索,“您最好跟我一起……”
醫生走上前去,他的聲音很嚴肅:“你說,船就要沉了?”
這時腳步聲響了起來,在門停住了,克萊爾沒有聽到敲門聲——門已經被砸了下來。他回頭,發現是大副。
克萊爾剛想要回答醫生,這時大副走了進來,他看著地上的門板,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他索性敲了敲牆壁假裝是在敲門:“是誰告訴你這件事的?”
醫生望向克萊爾,克萊爾沉默了一下,他不知道怎麼回答對方,只能回答:“我就是知道。”
德斯蒙德好像完全不在乎這艘船會不會沉,對於吸血鬼來說都一樣,這種不死生物只需要考慮自己就行了。德斯蒙德雙手環胸,饒有興致地看著克萊爾,好像在期待他接下來的反應一樣,完全沒有幫克萊爾一把的打算。
“我只是覺得,救生艇不夠,那就要找些其他可以替代的東西”克萊爾直視著大副的眼睛,“您難道想要眼睜睜看他們送死嗎?”
大副冷哼一聲,踢了踢地上的門板:“不要轉移話題,我是問,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我看到冰山了”克萊爾模糊地解釋了一下,“別把所有人都當成傻子。”
大副笑了笑,他的笑容顯得相當僵硬,好像已經忍耐到了極限一樣,不過他還是試圖讓自己顯得體面一些:“門沒有辦法浮起來,你可以試試櫃子。”
克萊爾詫異地看著大副,大副把自己房間的門板扶起來,靠在了牆邊,然後環視四周。這些傢俱的做工非常完美,所以就算遭受了長時間的浸泡,也不會有任何問題。一開始只是爲了炫耀這艘船的財富才這麼做的,但是現在,它總算派上了點更有意義的用途。
醫生顫抖著後退了幾步,他的表情很不對勁,克萊爾覺得他只是因爲太恐懼了。事實上,如果船真的沉默了,哪怕住上等艙,恐怕都無法保證自己的安全,更不用說現在這樣糟糕的境況了。
克萊爾深深嘆了口氣,掐著自己的掌心試圖讓自己冷靜一點。德斯蒙德坐在牀邊。醫生的藥很管用,而且傑克身體不錯,所以現在他的額頭溫度已經稍微降下來一點了。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發展。
就在這個時候,尖叫聲突兀的響了起來,彷彿以此爲開關,緊接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哭喊叫罵聲。克萊爾從圓窗往外看,水還沒有侵入最底層的貨倉,而這些聲音的來源,就在三等艙的位置——
“是暴動”德斯蒙德聽力一會兒,對於吸血鬼而言,卓絕的聽力讓這些都不成問題,“醫生把這事告訴了所有人。”
大副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最可怕的事不是這艘船失去控制,沉沒海底,而是發生暴動。這樣說不定所有人都會爲這艘船陪葬,就此埋入深海。
克萊爾覺得自己再次做錯事。如果他不告訴醫生的話,眼前的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不過自責也沒有用,現在最要緊的事就是安撫這些人的情緒,爭取能夠讓所有人都活下來。
克萊爾想了想,搖醒了傑克。傑克的神智依舊不太清醒,但比剛纔好了很多。大副取出了一件厚實的大衣給傑克穿上,那衣服很不合身,但是傑克穿上後就覺得自己好了很多。
“最近的天氣實在太反常了”大副說,“今天海里的海豚都看不到了,老鼠凍得四處亂竄。”
克萊爾知道,大副只是想要調節氣氛,讓她放鬆一些,同時也使自己好過點,不過顯然,在現在的情況下,除了德斯蒙德,沒有任何人有這個心思放聲大笑。
德斯蒙德並不覺得大副的話有多好笑,但是他還是很配合地扯了扯嘴角。克萊爾注意到德斯蒙德雙眼閃過紅色,大約是因爲白天遭到陽光焚燒的關係,德斯蒙德非常容易感到飢餓。
傑克模糊地說了句什麼,克萊爾猜那大概是在問他發生了什麼。不過現在顯然不是向他解釋這些事的恰當時機,克萊爾跟著大副,匆匆到了三等艙之中。
場面非常混亂,保安緊緊的拉著鐵門,防止有人衝出來,而鐵門的另一邊是三等艙的平民們。如果一直被關在這裡,那麼等待著他們的結局就是在船沉之後跟著這艘船一起死去。求生是每個人的本能,並不只是那些貴族纔有。在這個特殊的年代裡,貧富差距就顯得更爲激烈——尤其是現在。
“比起等死,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克萊爾咬著牙,他並沒立場說這些,畢竟他也是那些貴族中的一份子。不過現在,他還是真心渴望每個人都能活下來,不爲別的,哪怕是爲了贖罪,他也真誠地這麼希望著。
“別搞錯了”德斯蒙德看穿了克萊爾的想法,“別把自己想得有多厲害,你還沒本事弄沉一艘船。”
吸血鬼彆扭的安慰沒有起到絲毫作用,克萊爾深呼吸一口氣,走上前去。他的表情很鎮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實他的腿都在發抖——
“比起怎麼搶到救生艇,你們還是考慮一下桌子或者門板、櫃子之類可以浮起來的東西”克萊爾的聲音在發抖,“穿上厚一點的衣服,帶上烈酒……”
“呸”爲首的男人朝克萊爾吐了口口水,不過好像覺得克萊爾說的話很有道理一樣,他嘴裡絮絮叨叨罵了些什麼,真的轉身離開了,是朝著大廳的方向——那裡有張很大的圓桌。
好像終於鬆了口氣一樣,克萊爾癱坐在了地上。德斯蒙德皺眉看著那些人離開的方向,表情裡帶了些奇怪的味道。
“發生暴動了”德斯蒙德碩,他重複了一遍,好像是爲了讓克萊爾聽得更清楚一點似的,“我不知道用這個詞是否準確,總之,發生暴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