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會之後的夜裡，兩個大佬碰在了一起。
唐遠峰直接明瞭地說：“今天，你應該還有話沒說完吧？”
無需避諱的翻譯把意思一轉達，特京就說道：“我更想聽聽你們對未來的真實設計。”
唐遠峰看著他，沉吟了一會。
看特京的樣子，似乎今天有點推心置腹的意思。
他說道：“2010年的時候，華國內部成立了一個極爲重要的機構，叫文明發展戰略委員會。”
特京聽完，露出疑惑的表情。
唐遠峰說道：“你知道，我們之前成立了一個叫華國文明發展戰略研究中心的智庫。這兩者之間，是有區別的。”
特京思考了一下問道：“一個著眼於你的國家，一個著眼於全人類？”
唐遠峰點了點頭：“特京先生，今天說的話，請你相信真實性，以及我們的誠意。”
特京更嚴肅了：“請講。”
唐遠峰先喝了一口茶，然後說道：“2010年的時候，顧鬆編劇了一部電影，叫《超時空見證》。隨後，他出版了自己寫的一部系列小說，叫《文明的黑匣》。”
特京不知道他爲什麼說到這個，但是回答：“這個系列的小說和電影，我都看過。”
唐遠峰看著他的眼睛，然後說道：“這些作品的內核，是真實的。”
特京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然後忽然意識到什麼，臉色一變。
唐遠峰想起顧鬆，悠悠說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顧鬆就是‘超時空見證者’的角色。你不用懷疑，我相信你們也針對他做過這種可能性的分析。事實上，我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的真實性，這是從2002年開始，顧鬆用一系列的行動證明的。文明發展戰略委員會，就是在顧鬆自己承認自己某種‘夢見未來’的能力之後，推動成立的。”
翻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楞了半晌之後才急急忙忙地轉述。
特京聽完，難以置信地看著唐遠峰。
“在遼闊的宇宙裡，並不太平。以前，顧鬆只是進行了一些描述，連他也不能完全確定。但是，好望星出現了，它是證明。”
唐遠峰說一段停一下，等翻譯工作，然後繼續說：“隨後啓蒙探測器也出現了。我們並不是因爲ESG的被封鎖，就想通過推動HSDA的實質化來實現新的霸權。文明發展戰略委員會從2010年，就開始致力於爲應對外星文明做戰略研究。”
“歷史經驗告訴我們，統一的國家、統一的語言和標準，才能讓足夠大的人口凝聚出最強的不斷髮展的生命力。自然而然，面對外星文明，我們人類這個智慧種族，也需要考慮這些東西。當然，我們也深知道路漫長，所以並不急切。但是你應該相信我們這個國家的文化和傳統，我們只有在必要的生存和發展受到威脅和遏制的時候，纔會選擇保衛自己。”
特京點頭道：“這一點我認同。”
“所以，顧鬆的存在，就是宇宙開始不平靜的證據。他的科研能力，就是基於我們難以理解的‘夢見未來’的能力。當然，他非常有責任感、使命感，也非常勤奮、非常聰明。”唐遠峰讚揚了一句顧鬆，繼續說，“而顧鬆自己分析，這種能力一定是由於某種原因，才恰巧降臨到了地球。他獲得這種能力，也許是巧合，也許本身就是某種選擇。”
特京覺得如聽故事，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但是說得通，不然華國怎麼會突然爆發成這樣？這樣的能力，爲什麼沒有降臨到斯拉夫人身上啊！
唐遠峰繼續道：“四年前啓蒙探測器的出現，文明發展戰略委員會內部得出了一個結論。宇宙之間，一定出現了某種我們難以想象的大危機，才讓高等級文明做出了展開‘啓蒙計劃’的決定。這是在爲應對危機儲備力量，而很顯然，這樣的大危機一旦爆發，必定是牽連甚廣的。”
“這個結論，基於‘啓蒙計劃’是真實存在的這一前提而推斷。但從保守地角度去考慮，我們傾向於相信它的真實性。”唐遠峰凝視著他，“特京先生，面對好望星未來的危機，面對我們還不知曉真相的宇宙大危機，作爲負責任的大國領導，你認爲我們應該做出什麼樣的決策？”
特京坐在沙發上好好地消化了很長時間，喝了一口茶解渴才問：“這樣的關鍵信息，爲什麼沒有更早共享出來？”
唐遠峰笑道：“我們是準備等到外星文明存在的切實證據出現之後，再選擇合適的時機和負責任的大國進行商議的。‘啓蒙計劃’的真實情況還沒確定，好望星出現之後又出現一連串的反應，我們仍然在蒐集好望星的信息。華國並不想被認爲是要借什麼理由謀求霸權。”
特京感覺大家的思維確實有一些不同。
“共享這個信息，就要共享顧鬆具有特殊能力這個信息。”唐遠峰笑道，“請理解我們的顧慮，而且，這也是顧鬆的一個要求。在外星文明真實存在的確鑿證據出現以前，不宜進行對外共享。現在，好望星已經出現了。”
特京苦笑道：“我理解你說這個背景信息的原因了。那麼，回到剛開始的問題。你們的文明發展戰略委員會，對地球的未來，是怎樣設計的？”
唐遠峰很直接地說道：“我們需要確保一種具有集體思維的治理架構和人類文化。我們是社會型的生物，我們在地球生物的進化史上，就是依靠集體思維戰勝其他物種和自然，發展到今天的。現在，我們面對的最主要問題也是如此，其他的、更強大的外星文明種羣，莫測的、更惡劣的宇宙太空環境。”
特京若有所思：“然而世界在個體思維的文化裡經歷了太久的時間，所以你們很爲難？”
唐遠峰認可地點了點頭：“我們是要在形成統一的認識之後，還能保有作爲一個族羣的凝聚力、歸屬感、創造性，而不是高壓式、強制性的統合。我想對於這一點，你也是有體會的。”
特京知道他說的什麼，笑著搖了搖頭。
他這不是在否認，只是在感慨。
唐遠峰說道：“所以，我們對於未來的設計，註定需要很長的時間來進行思想認識的統一，需要更多的人類慢慢轉變習慣。只不過現在，因爲好望星很可能很快就會影響太陽系的引力環境、引發一連串後果，更因爲好望星上還存在科技水平不能完全確定的文明，我們更有緊迫感了。人類如何存活於宇宙？特京先生，在這條問題上，我們需要同志！”
當唐遠峰說道集體思維的治理架構和文化的時候，特京就知道他對未來的設計在大方向上是怎麼樣的了。
一時間，他想起了華國曆史上那個著名的皇帝。
書同文、車同軌、統一度量衡嗎……
他苦笑不已，華國人的真實方案，比自己想象的誇張多了。
到了那一天，還存在國的概念嗎？
他難以想象，各個國家會怎樣看待這種終極方向。
這太天方夜譚了，比過去的全球霸權還要誇張。
然而……
特京想起好望星，想起啓蒙探測器，想起已經深入星海的燧石空間城，不由得思考起唐遠峰的那句話。
其他的、更強大的外星文明種羣。
莫測的、更惡劣的宇宙太空環境。
這個問題……其實是人類的生存和發展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