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呢？”徐佳慧攏了攏被風吹散的頭髮，“他既沒對我好過，也沒對女兒好過。悲哀是有點悲哀，但如果進去了，興許他以後還有一點反省和改變。”
顧鬆打了個嗝，喉嚨裡一陣酒氣涌上來，冷風一吹，很有點不舒服。他強壓著不適說：“我知道怎麼辦了。何哥，咱仨都喝了酒，怎麼回去？這裡又打不到車。”
“我叫個人來開，外面風大，走先到裡面坐一坐。”何青偉一邊往裡走，一邊掏出手機叫人。
進了包間推開窗戶，外面聽得到些微的水流聲。顧鬆看著不遠處的小城，不由得有些感慨：“汪濤這個人，第一次見面還沒什麼感覺，上次喝茶倒是一副通曉禮儀的文化人模樣，泡個茶都講究，還來個鳳凰三點頭，但你看他暗地裡操作的事，手法陰狠得很。”
何青偉問：“這個很奇怪嗎？”
“當然啊，”顧鬆撐著窗沿吐了一口氣，“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江湖人但卻喜歡文化人的做派，就說明他想少用江湖的手段。但不論是之前舉報查稅，還是後來讓包仔挑唆崔成功鬧事，佈局鄒雄他們砸店，都是江湖做派的陰招。自詡文化人出身的人如果要玩陰招，會更加拐彎抹角，會想著一張牌一張牌地打，不會就這麼的幾板斧使完就崩盤。”
“崩盤不是因爲發現關係不夠硬嗎？”
“這只是一方面，他根本就沒想到閔主任會去。但是……”顧鬆摸著下巴因爲經常剃，已經慢慢有的一些硬茬，“這兩天我在武湖，反而想，他這次可能真的是沒有辦法了。一方面他自己也已經有了不菲的身家，另一方面他身上也有牽連甚廣、可能還不乾不淨的關係，他不能孤注一擲把自己套進去，這才一開始就沒有自己佈局操控，而是讓包仔去做。”
“我那天從派出所出來，對加盟商講他是無計可施，只想拖住我們。本來只是當時鼓勁說的話，但這兩天在武湖沒事的時候換位思考，才覺得如果他不敢魚死網破的話，就真的是無計可施。這裡面的關鍵點，還是在何哥你身上。”
何青偉詫異地問：“怎麼關鍵點在我？”
顧鬆笑著說：“他可以創造情境圈住我，圈住佳慧姐和郝姐，因爲畢竟都在現場。但何哥你是最小的股東，你還有自己的事業，誰能知道你週六那天會不會去？如果你不去，他就算創造了不利於我們的環境把我們控制住了，你作爲漫遊者的股東會置之不理嗎？”
“他擔心的是，何哥你在永寧的能量啊。你爲了一個被查稅的小事情，都請出了閔主任坐鎮，他當然會想，你在永寧做的是社會聲譽又好、接觸的人層次又高的教育行業，會不會請出更厲害的角色把事情又解決呢？”
“更重要的是，下重手把我們搞進去，如果不能把我們搞垮，我們出來之後，這仇可就結得深了，他扛得住我們的復仇嗎？”
“我猜啊，他還真就是想拖一拖我們的腳步，好讓自己有學習我們的時間。只要大家套路差不多了，他畢竟紮根了多年，客戶資源畢竟比我廣。可他沒想到的有三點，一個是崔成功這麼瘋，硬是把一個本來最壞結果也就是鬧事打砸的事，變成了一個持械傷人的事。二是閔主任也在現場，賀欣榮壓不住。三是突然冒出來個高手管櫟，根本不需要我動手。”
徐佳慧想著，如果不是那天顧鬆關心她，也趕去店裡跟崔成功發生了衝突，乾淨利落地報警抓人逼他離婚，自己肯定要繼續跟崔成功糾纏不清，被打被關都有可能。如果那天顧鬆沒去，他大概不會想到得請保安。如果沒有管櫟在，那前天就要出大事了。
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看著顧鬆。
還好他心好，關心自己人。
幸虧有管櫟帶著人在，不然門店要真被砸個乾乾淨淨，那就傷了元氣了，更何況如果顧鬆有了三長兩短，只怕整個漫遊者也就走到頭了。
顧鬆轉過身來看著徐佳慧笑著說：“他計劃中最理想的效果，應該是佳慧姐被崔成功纏得顧不過來店裡的事，店員不敢做主還有內鬼挑唆，我年輕氣盛也讓人動手。那就是打架鬥毆，各打幾十大板。”
“想得倒是好。”何青偉嘖嘖有聲，轉而有點沾沾自喜，“沒想到我何青偉在永寧還讓人有點忌憚。”
“那是，何哥威武！”
“你今天發騷，是因爲想通這個才心情這麼好？”
“對啊，既然他這麼患得患失，那就沒什麼好怕的。越到後面，他擔憂的東西會越多。我就怕他真是個江湖人，一言不合就拼命。”
兩個人在那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何青偉叫的人到了，這才止住話題。
回到家中，顧彤還沒睡，端著個相機到處咔嚓咔嚓。
顧鬆過去揪著她的臉：“幾點了？還不睡？明天不上課嗎？”
顧彤撅著嘴掙脫他的魔指，不開心地說：“剛寫完作業，一共纔沒拍幾分鐘，你買了不讓人玩，那還不如不買，我心裡老惦記著怎麼上課？”
……你說得好有道理。
他把相機搶過來說：“那乾脆就先別惦記了，我先拿去用，你放寒假再玩。”
顧彤眼睛都瞪圓了，張牙舞爪地過來搶：“顧鬆，你說話不算數！這是禮物，送給我的！”
到底是幾下就讓她又搶回去了。顧彤氣鼓鼓地把相機攥在手裡，一溜煙地跑回房間把門反鎖上了。顧鬆走過去敲著門說：“記得，不準帶學校去玩，不然沒收！你要是考不上一中，筆記本也沒有，相機也收回來！”
“你是個大壞蛋！”裡面傳來顧彤氣急的聲音。
顧鬆搖了搖頭，誰讓你初三呢，早知道是不是應該給她帶基本教輔當禮物呢？
雷春紅聽到兩人吵鬧的聲音，穿著睡衣從臥室裡出來，走到他身前皺著眉：“又喝酒了！”
“今晚是請領導吃飯，前天店裡的事他幫了忙的。”
“那也少喝點酒啊！你才這麼點大，身體哪受得了。”雷春紅有點心疼，總是在外面交際應酬的。
顧鬆推著她回房繼續睡覺，嘴裡說著知道啦知道啦。
雷春紅回了房，顧鬆又敲顧彤的門：“顧彤？來我教你相機怎麼用手動模式，拍得更好。”
過了半天，顧彤才冷著個臉，把門打開。
顧鬆進門去，眼睛往桌子上瞄了瞄說：“作業真的寫完了嗎？拿來我看一下。”
顧彤氣不打一處來，哇哇哇地把他推出門，砰地關門反鎖。
傻妹妹哦，進個好高中考大學是正經，總要跟上輩子不同，體驗一下大學校園的生活啊。
顧鬆搖著頭，嘿嘿地笑著回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