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春節，顧定慎和雷春紅非常忙。

他倆不是在忙著準備年貨，而是忙著在童裝店裡照看生意。

一年到頭，孩子們都盼著過年能穿一身新衣裳。

因爲顧鬆的離奇重生，他們一家倒是脫離了這種狀態。但其他的人家，富起來的並不多。

童裝店開在大市場，本來就是整個永寧打年貨最熱鬧的地方，尤其是從周邊鄉村裡過來的人家，也都習慣了到市場裡，花小幾十塊錢，給孩子買一身新的過年衣裳。

顧定慎和雷春紅現在其實沒有揹著經濟壓力了，但仍然非常享受這種生意火爆的感覺。哪怕一件衣服只能賺個5塊錢8塊錢的，仍然笑哈哈地收錢。

顧柏學吉他去了，顧彤被他逼著繼續去補課，就剩下個顧鬆，也跟在童裝店裡幫忙。

這活其實駕輕就熟。

讀檔前，雷春紅要晚一年才咬咬牙盤下了這個門面。那時候到假期，顧鬆也是在這裡幫忙照看。

當年的顧鬆嫩得很。剛開始的時候還抹不開面子，後來也是嘴笨不會推銷，只能打打下手幫著取掛在高處的衣服，收錢找錢。

現在嘛，顧鬆就像宋寧欣說的一樣，是老油條壞小子了。

“叔叔，給小妹妹買過年衣服？看這件羽絨服，帶著個毛領，您讓小妹妹穿上試試，肯定跟洋娃娃似的！”

臉蛋本來就紅撲撲的小蘿莉臉更紅了，看著嶄新的粉色羽絨服憧憬不已。

“阿姨，這套牛仔的好，耐髒，耐穿，而且也新潮，美國牛仔就是穿這個，所以叫牛仔褲。燈芯絨的褲子，這一弄髒，洗幾次看著就破舊了。”

放下一蛇皮袋東西的大媽把牛仔褲拿在手上翻著看了看，往身後跟著的孩子腰上一比。孩子看著牛仔褲雙眼發光，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電視上看到的美國牛仔。

有老奶奶帶著小孫女也踱過來了，小孫女牽著奶奶的衣角不鬆手。

老奶奶轉頭問孫女：“丫丫，有沒有看到喜歡的？”

小孫女往店裡掛滿三面牆的衣服上掃了一眼，奶生生地說:“沒有喜歡的。”

老奶奶無奈地說：“給你買個衣服真難，別替奶奶省錢了，過年總要穿一身新衣服。”

她走進店裡打量著，讓顧鬆把掛在高處的紅色呢子外套取下來：“過來，試試看。”

小孫女搖了搖頭，老奶奶乾脆把她拉過來，脫下她身上已經洗得有些不成形的外套，給她穿上了呢子外套。

顧鬆微笑著看她們，是個溫文爾雅的老奶奶，也是個漂亮懂事的小孫女。

小孫女換上新衣服，精氣神看著就好了很多。老奶奶寵愛地幫她理著衣領，笑吟吟地問顧鬆：“這件多少錢？”

顧鬆答道：“這是羊絨毛呢的料子，要貴一點，這一件是115。”

老奶奶摸著衣服的面料感受著，毛呢面料的版型就是好，她也喜歡。小孫女趕忙說：“這件太貴了，奶奶，雞蛋一共才賣100多塊錢！”

顧鬆笑著說：“小妹妹穿著這件很好看。”

“是啊。”老奶奶也說道，“再配一條褲子吧。”

顧鬆從旁邊拿了一件牛仔褲，褲腳收起來了，繡了暗紋。老奶奶讓小孫女也脫下身上穿的燈芯絨外褲，換了上去。

“看了就好看，就缺一雙鞋子了。”老奶奶看著煥然一新的小孫女，心裡高興。

小孫女急著說：“家裡有鞋子啊！”

顧鬆笑著拿過來一雙小皮靴：“試試這個。”

小孫女不肯，老奶奶堅持。

闆闆的紅色呢子外套，青綠的牛仔褲，黑色的小皮靴，小孫女本來就有些成熟的神情，確實穿出了氣質。

老奶奶點著頭問：“一共多少錢？”

小孫女又扯著奶奶的衣角說去買之前那一套，那套她喜歡。

老奶奶沒有理她，顧鬆笑著說：“衣服是115，褲子是36，鞋子是59，一共210。”他又悄悄壓低聲音湊過去說，“小妹妹穿上跟小模特一樣，奶奶您幫我回去宣傳宣傳老闆姓雷的這家店，我給您打五折。”

聽他這話，老奶奶倒是很詫異地看著顧鬆，顧鬆只是一臉欣賞地看著渾身不自在的小女孩。

“那就謝謝了。”老奶奶摸著小孫女的頭，對顧鬆說道。她從兜裡掏出剛剛賣雞蛋收上來的錢，數了105給顧鬆。

小孫女又換上之前的舊衣服，老奶奶把衣服疊得整整齊齊。顧鬆幫她把衣服褲子分開裝好，又拿了兩雙襪子說是贈品放進去，把鞋子放進鞋盒送出門去說了一聲：“過個好年！”

老奶奶對他笑著點了點頭，一手提著孩子的新衣，一手牽著小孫女慢慢走遠。

雷春紅瞧見了這一幕，笑著沒說什麼。

都是些不寬裕的人家，才只能在過年時候到最便宜的市場這邊來給孩子買身新衣服。

往年的時候，顧家也是這樣過年。現在不缺錢了，雷春紅見到懂禮貌會說話，看著確實困難的人家，也會不賺錢地便宜給人家。

當然只能悄悄地找些由頭，不然旁邊同樣賣童裝的就該有話說了。

現在，雷春紅沒賺錢的壓力，不和四鄰搶生意，時不時地還從別人那邊拿些沒有的款過來說幫著配一下，關係處得很好。

對市場裡的這些老闆，顧鬆也是熟的。雷春紅在市場的店，直到05年整個市場拆了都一直在開，顧鬆沒少在這邊幫忙。

現在看見雷春紅在一中讀書的孩子還過來幫忙，嘴巴玲瓏幫著招呼客人也熟絡。閒時這些左鄰右舍的店老闆沒少誇顧鬆，羨慕顧定慎和雷春紅有福氣。

顧鬆笑呵呵地裝乖巧，顧定慎和雷春紅想著他們還不知道顧鬆的大本事，心裡都是美滋滋的。

……

坐在去武湖的車上，包仔的老孃和女朋友也是美滋滋的。

包仔說，最近公司的發展很好，老闆說過個不一樣的年，要去美國旅遊過年。

他老孃和女朋友哪開過這種洋葷，又是嚮往又是害怕。

包仔說：“怕什麼，我已經去過一次，那邊也有華國朋友幫忙帶著玩！放心吧，汪總父親也要一起過去玩的。”

她女朋友挽著包仔的手說：“這次你不再扯謊撇下我了？”

包仔知道她說的是上次被抓進去之前的事。

那個時候他哪裡有底，就覺得要做好進去的準備，他不想耽擱這個剛跟了自己一年多的女人。

沒想到那段日子，這女人到處找自己。

知道自己出了事在派出所，還一直幫著他照顧老孃。

包仔覺得，這輩子就是她了。

等去了美國，就跟她結婚吧。

他捏著她的手說：“以後再也不撇下你了。”

女人甜甜地笑，嘰嘰喳喳地問他上回去美國的見聞。

包仔就跟她和老孃講起那邊的高樓大廈，唐人街，還有海邊。

……

汪濤沒有包仔那麼悠閒。

竇冠宇安排的老秦，陪著汪濤德國法國的到處考察永寧新廠要引進的生產線和設備。

看汪濤因爲多日奔波有些憔悴的神情，老秦笑道：“離開工還有段日子，幹嘛這麼急？”

汪濤遞了煙給他嘆道：“不急不行啊，現在這麼大的攤子，我壓力多大？”

老秦也抽著煙說：“也虧得你，這麼短時間把架子搭起來來了。”

汪濤笑著說：“這還不是因爲張總這邊資源強大。國內情況你也清楚，一過年，就差不多是個把月的時間，各種事情都會慢下來。我得趁著過年前這幾天，把該談妥的談妥，不需要過年時候在麻煩張總那邊。”

“到時候，我過年的時候加個班把已經談好的這些採購和公司設立的事情都搞定。反正咱們過年，人家不過年。我已經安排了老爹，就跟著我一起到處跑著過個年，也趕個旅遊過年的時髦。”

老秦拍拍他的肩膀：“你的辛苦我們都看在眼裡，放心吧，將來虧待不了你！”

汪濤點點頭：“秦哥也辛苦啊，陪著我跑來跑去的。”

老秦笑道：“我輕鬆多了，也就確認一下各方面的合作，籤簽字的事。等這一趟跑完，也就差不多了，我還能過個安穩年。”

“那也辛苦啊，我看秦哥你也瘦了幾斤。過幾天回國內，咱們去給張總父親拜個早年，得表表功，求求犒勞。”

老秦哈哈地笑，說道：“那可以！老爺子的好酒不少，至少一頓好酒好菜是少不了的！”

跟他一句一句地聊著，汪濤抽著煙，臉上笑著眼神平靜。

話題轉回這邊的事情，他感嘆道：“外國人的東西真貴啊，傲龍科技那邊的設備跟這裡一比，就太值了。”

老秦搖搖頭：“一分錢一分貨，這邊貴，但是更值。再說了，永寧的廠，引進先進的生產線，到時候也有補貼的，算下來也貴不到哪裡去。所以貴不是問題，主要得買到好的東西。”

汪濤把菸頭丟到腳底下踩滅了：“那咱們繼續往下一家去吧。按杜總的介紹，慕尼黑和法蘭克福那邊得去。真是的，這邊比國內還冷！”

老秦也滅了菸頭笑著說：“你這身子骨不行啊，昨天晚上瘋一點就蔫了！”

“不是我瘋啊秦哥，你也感受了的，是外國姑娘瘋啊！”

老秦哈哈大笑地和他勾肩搭背往遠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