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真假汝瓷（二）

六爺正在休息室內(nèi)和許館長飲茶，聽到急促的步伐聲，放下茶杯轉(zhuǎn)頭望向大門。

蕭令梅像一隻美麗的紅色鳳鳥飛進屋來。

“六爺。汝瓷有問題。不能捐。”

許涵之楞了楞：“六爺，這位是？”

何辜鴻緩緩起身，胸前的翡翠壓襟發(fā)出簌簌輕響。

“這位是我的小朋友，蕭令梅。”

許涵之哦了聲，一拍腦袋：“想起來了。你提過。草莓公主嘛。蕭小姐你剛剛說什麼有問題？”

“汝瓷。“令梅口齒清晰的解釋, ”六爺。您這件汝瓷如果沒有意外，是我前年在漳州瓷窯街的舊窯裡找到的東西。當時這件天青色六瓣蓮花碗只剩下一半。讓我大舅拿了回去。我叮囑他們?nèi)鐭o意外不要拿出來賤賣。後來他爲了兒子種草莓，聽說還是賣了出去。沒想到轉(zhuǎn)了一圈，居然到了您的手上。”

何向賢目瞪口呆：真的假的啊？這麼巧？

許涵之眼睛瞪圓與六爺狐疑的對看了半天，六爺才道：“還不把東西拿過來？”

剪綵的吉時已到。何六爺與許館長聯(lián)袂而至。

六爺文質(zhì)彬彬，那身儒雅的長袍看著倒比許館長更像館長。

窒息緊張的氛圍中，令梅出聲道：“其實，我這兒有件完整的汝瓷。”

這可如何是好？

何六爺面色沉冷。他倒是認識個朋友擁有真正的汝瓷, 只是朋友遠在國外，一時半會也來不及借來啊。

丟面子還是小事, 六爺失信於全廣州, 對六爺?shù)穆曂麃碚f, 無疑是個沉重的打擊。這個後果可就嚴重了。

六爺親手取下立櫃上的紅絨布，燈光一打，只聞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和驚歎聲。

當下有人質(zhì)疑：“我倒看不出有什麼怪異。”

瓷器館正中間佈置了個水晶立櫃。

許館長這次更加謹慎，檢查了半天，才拍桌子道：“這要還是假的，我這個館長就辭職不幹了。”

“整體的造型、釉面和工藝，確實沒有任何問題嘛。”

在衆(zhòng)人熱烈的鼓掌聲中, 六爺同領導一起剪了彩，一時綵帶和花瓣飄灑灑落了一地。

許館長按著令梅所指的部位又研究了半晌，終於放下了放大鏡，長長的嘆了口氣。

片刻，何向賢才小聲的問了句：“那，這個開幕式怎麼辦？”

令梅苦笑解釋：“因爲那個舊窯是我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所以我當時藏了兩件完整的瓷器。”

許館長唉喲一聲：“你你你，你真是福星哪。”

何六爺吐了口氣。

許館長坐不住了。

兩隻碗放在一起，俱是寶光流轉(zhuǎn)，但真品就是真品，意蘊悠長韻味十足。高低立分。

話音方落，一羣人就烏泱泱的往裡擠。

現(xiàn)場有不少都是文化界的名人，甚至還有從京城趕來的收藏家。

衆(zhòng)人面面相覷。

“不愧是汝瓷啊。這得多好的瑪瑙入瓷，纔能有這樣漂亮的如玉似寶的光華啊。”

六爺尋到說話的人，正是胡淵明。

一會兒，蓮花碗旁擠滿了大大小小的眼睛。

“美，太美了。”

他搖頭晃腦的對何辜鴻道：“六爺。幸虧有蕭小姐，不然這回咱們可都被騙了。出醜出大咯。”

令梅遂從空間取出只盒子：“也算是陰差陽錯，原本我就準備著給六爺送的壽禮。您看看。”

許涵之望向令梅，問：“蕭小姐。當初那隻碗，底部可完好？“

何辜鴻神色明暗不定。

何辜鴻盯著碗：“檢測中心用底部真品的瓷屑檢測出來的結果，自然是真品。呵，誰能想到，現(xiàn)在作假的師傅們居然還能弄出半真半假的汝瓷來哄人。手藝了得啊。”

胡淵明笑笑，解釋道：“是這樣的。我之前在漳州看到過一隻一模一樣的小碗。只是那隻碗呢，是破的。只剩了半隻。儘管是半隻也彌足珍貴，可惜這碗也不知是被誰得了去。我就再也沒聽到它的消息。”

幾雙眼睛如電似光般的射在她臉上。

令梅有心釣魚，送的是一隻同款的六瓣蓮花碗。

六爺微笑著站在邊上，觀察著衆(zhòng)人的神情。

當即有人問：“吳老，您看呢？”

令梅點頭：“底部完整。”

兒子在潘家園撿漏就已經(jīng)讓他心生疑惑。許涵之是他多年的故交，上門討要汝瓷自己沒半點疑心。他不來才奇怪。

館內(nèi)靜了一靜。

何向賢咬牙切齒的跟了句：“關門打狗！”

蕭令梅在其中，又扮演著什麼角色？

令梅道：“六爺。如果這事只是個意外，一會兒的展會上必定風平浪表我。如果是有人設局，咱們不如——”

令梅跟隨著諸人的目光，定在一位頭髮半白，面目和善的老先生身上。想來這位在古董界的地位頗高，才能讓衆(zhòng)人推舉而出。

市領導笑容滿面。何辜鴻給政府面子了。

胡淵明的話說得很明白了。

吳清軒皺眉又細看了番瓷器，道：“此碗造型簡潔大方，香灰胎，天青釉，釉面如玉，油光洗目，開片近觀如魚鱗。”他問許館長，“許館長，底部可有支釘印痕？”

何六爺捐贈汝瓷的事情已經(jīng)傳遍各屆。半路反悔, 六爺?shù)拿孀涌删蛠G大了。六十大壽還怎麼辦得下去？

許館長最後道：“汝瓷已經(jīng)準備就緒。請諸位移步瓷器館欣賞。”

開幕式上再順理成章的由人揭發(fā)這是件半真半假的貨。打擊自己在兩廣多年的威信。

好個連環(huán)計啊。

胡淵明硬著頭皮說出這句話後，滿心的忐忑反倒消失一空。他皺眉盯著小碗，在立櫃前緩緩的繞圈而行：“這隻碗，不知爲何，總覺得有些怪異。不太和諧。”

金秘書和向賢摒著呼吸不敢出聲。

今日的博物館開幕式，還來了文化部的領導長和一位副市長。副市長簡短的開幕講話，又感謝了何六爺捐贈國寶的慷慨，並當場宣佈聘其爲博物館名譽館長。這時, 何六爺方上場。

何向賢緊張的問：“怎麼樣？”

這碗，是讓人用半隻真品造的半真半假的玩意兒？

許大館長聽了令梅的一番話, 心裡模模糊糊的有了個大概。他拿著放大鏡, 一絲一絲的尋找著碗上的破綻。可惜冰片的紋路實在難以分辨, 足足半小時後，他眼睛泛酸一無所獲。令梅忍不住湊上前，輕輕在碗上指了條線。

忽然間，有道聲音突兀的響起：“這碗，我怎麼看著有點不對勁哪？”

許館長笑道：“自然是有的。”

吳清軒笑了：“我是看不出它有任何的不和諧之處。相反，這是難得一見的完美的北宋真品汝瓷。”

衆(zhòng)人紛紛點頭稱是。

不想胡淵明堅持道：“吳老雖是行家，但是現(xiàn)今古瓷造假的手段層出不窮。再說了，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先前是半隻汝瓷，如今又來了個一模一樣的完整汝瓷，這其中真沒什麼關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