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警官,這麼說就行了?”錢紅星問道。
周奕點了點頭,“我就不出面了,麻煩你了。至於這個錢……”
錢紅星立刻豪爽地說:“咱們之間,但凡提一個錢字那都俗了,錢在我這兒不叫事。”
周奕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胳膊道:“謝了,我記住了,以後不提了。”
不久之前,錢紅星剛到公司,讓秘書通知各部門負責人開個會。
人都齊了,就等他了。
他剛走進會議室,還沒坐下來,手機就響了。
一看,是周奕打來的,立刻又走了出去接電話。
屋裡的衆人就聽他衝著電話裡接連說了幾個好之後,轉身就走了。
一屋子人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問道:“那這會還開嗎?”
周奕讓錢紅星現在就來大觀街,帶點現金。
錢紅星不知道什麼情況,但一聽周奕說要帶現金,直接回辦公室從保險櫃裡拿了三萬塊錢揣兜裡,然後開著那輛奧迪車離開了公司。
到了大觀街之後,周奕已經在路邊等他了。
錢紅星剛要下車,周奕卻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上來了。
錢紅星掏出那三萬塊錢問:“周警官,你看夠不夠?不夠我去附近的銀行取。”
周奕讓他先把錢收起來,然後說:“錢總,這錢不用給我,而且也用不了這麼多。叫你來是有個事兒要請你幫我,因爲我不方便出面?!?
“好,你說。”
“去這條街的商業管理處,就在前面的十六號。找管理員,你就說昨天晚上你老婆被路邊的井蓋絆了一跤,回去後就發現一枚祖傳的戒指不見了,可能是掉到下水道里了。然後你就要求管理員找管道工來幫忙打撈戒指,你要強調戒指很值錢很貴重,所以請工人的錢你可以出,他請幾個人你就直接掏幾個人的錢?!?
錢紅星聽得非常仔細,生怕錯過什麼細節。
“而且你還要強調,只要找到戒指,你願意重金酬謝。”
錢紅星比了個OK的手勢,周奕的意思他再清楚不過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錢到位了,人家纔會賣力幹活。
這纔是周奕讓他帶點錢,卻又說用不了這麼多的原因。
帶錢是請管道工,並且越多越好。
用不了這麼多,是因爲壓根就不存在什麼祖傳戒指,重金酬謝就是酬個寂寞。
錢紅星和周奕確認完之後,立刻下車往管理處走去,壓根連一句爲什麼都沒問。
周奕有些感動,眼下能替自己辦事,也有能力替自己辦事的人,也就是錢紅星了。
關鍵是,自己找他,完全不需要向他解釋爲什麼,而他也非常默契的隻字不問。
接下來只要等就行了,蔣彪那邊的大部隊正在展開地毯式搜查,估計很快就能找到其他屍塊了。
而這邊,只要管理員把工人找來了,錢紅星就可以趁機抽身離開了。
周奕要的是打撈這個行爲和結果,如果最後真的發現了人頭,那焦點就在人頭上了。就算例行調查,警方也不會在這個“掉了戒指的人”身上有過多關注的。
而“剛好”在附近的自己,第一時間趕到就順理成章了。
所以很快,錢紅星就把事情給辦好了,以他生意人的老道,這種事就是手拿把掐。
管理員把他認識的管道工都給找了過來,很快大觀街上的每個窨井蓋前都多了兩名管道工,用工具不斷地掏著。
一時間,街上臭氣熏天,沿街的商鋪和路人怨聲載道。
但管理員壓根不搭理這些人,因爲錢紅星告訴周奕,他假裝不懂行,直接付了差不多一點五倍的工錢給管理員。
周奕知道,錢紅星這是故意給對方喂回扣,比起重金酬謝的畫餅,直接的回扣會讓管理員更熱衷於幫他辦事,畢竟有利益關聯了。
錢紅星或許不知道周奕要從下水道里找什麼,但他懂人性在意什麼。
疏通下水道,尤其是每天都會傾倒大量廚餘垃圾的地方,那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弄完的。
周奕正想著怎麼開口和錢紅星說,對方自己卻主動開口了?!爸芫?,反正也不可能真的撈出個戒指來,要沒什麼別的事,要不我先撤了?你放心,我今天壓根就沒來過這裡!”
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這麼爽快,周奕謝過他之後,下了車。
周奕看著錢紅星的奧迪車離開,突然在想,假如一會兒真的找到人頭,錢紅星得知後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由於動靜比較大,加上氣味屬實難聞,引起了不少人圍觀。
尤其是街上的商戶,都比較有意見。
不過管理員壓根不搭理他們,畢竟喊工人的回扣他可沒少吃。
只是他偶爾會四下張望一下,似乎是在尋找那個出錢的老闆。
周奕特意走到上一世發現人頭的位置看了看,但從工人掏出來的垃圾看,沒什麼異常。
突然周奕聽到不遠處有人喊了一聲:“這什麼玩意兒啊?!?
周奕頓時心裡咯噔一下,快步朝那個方向走去。
旁邊突然跑過去一條人影,是那個四十多的市場管理員,比他更著急。
一個工人從下水道里掏出了一個黑色防水塑料袋,扎得嚴嚴實實的,圓鼓鼓,從大小來看,居然和人頭差不多。
雖然上一世在下水道里發現的人頭是沒有被裝在塑料袋裡的,但既然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變化,那就有任何可能性。周奕的心提到嗓子眼了,但管道工和管理員卻壓根沒有打開袋子的意思,想想也正常,因爲他們要找的是戒指,不是人頭。
管理員看了看這黑袋子,嘴裡罵道:“哪個狗日的把垃圾這樣扔啊,媽的把下水道堵了怎麼辦,耽誤大家的生意,真缺德?!?
說著上去就是一腳,黑色袋子飛了出去,撞在牆上裂開了。
從裡面掉出了一些東西,不是人頭,而是幾隻碩大的死老鼠,把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
卻只有周奕看著死老鼠長出了一口氣。
這時,他突然發現周圍的人羣裡,有個奇怪的人。
今天是五一,溫度已經不低了,路上不少人都已經是襯衫短袖的夏裝了。
而這個人卻裹得嚴嚴實實的,長褲長袖,戴著帽子和口罩,最奇怪的是,一大早還戴著墨鏡。
怎麼看都和周圍的人都格格不入。
而且還有一點,就是他的站位,是非常靠街邊的一側,也和周圍的人保持著距離,給人一種小心翼翼的隱蔽感。
周奕和對方有一段距離,他在這頭,而那人在人羣的另一頭。但自己只是看了對方一眼,這人卻突然轉身就走。
這種反常的舉動,讓他立刻警覺了起來。
因爲存在一部分兇手,作案之後會返回現場,混在圍觀人羣中。從犯罪心理學的角度來說,會做出這種行爲的,有很大概率是具有異常極端心理的兇手,也就是所謂的變態殺人犯。
周奕立刻穿過人羣追了過去,對方拐進了一旁的小巷子。
上觀街本身就在一大片老城區裡,小巷子錯綜複雜,對方跑得又快,而且明顯對附近非常熟悉,很快周奕爲了躲一個岔路口突然出現的老太太,把人給跟丟了。
他站在巷子裡左顧右盼,懊悔不已。
自己應該再跑快一點的,這人肯定有問題。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前面路口的地面上。
巷子裡的路,大多數都是石子路,就是在泥地上鋪一層石子,但年歲久了就有很多青苔。
路口有半個淺淺的腳印,從這半個腳印的方向來看,大概率是急轉彎的時候用力過猛才留下的。
周奕沿著腳印的方向往前走,但並沒有再發現新的腳印。
又經過一個路口的時候,差點和一個人撞上了。
“不好意思?!敝苻葎傉f完,就愣住了。
他驚呼道:“肖老師?”
差點和他撞上的人,正是之前見過幾次的宏大老師肖冰。
“周警官?”肖冰也很意外,笑道,“這麼巧啊,咱倆這還真是挺有緣分啊。”
周奕在片刻的驚訝後,腦子裡突然冒出了一個疑問:爲什麼會這麼巧?
自己在追那個逃跑的可疑目標,肖冰就突然就出現了。
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他頓時產生了一個懷疑,剛纔逃跑的那個人,會不會就是眼前這位肖老師?
他看了看肖冰身上的穿著,白襯衫,黑西褲,似乎和剛纔逃跑那人的穿著完全不沾邊。
但從身高和體型上來看,卻又有幾分相似。
“肖老師你怎麼在這兒?”周奕試探著問。
肖冰笑道:“我住這兒啊,我家就在前面?!?
周奕見他面帶微笑,神情自若,看不出說謊的樣子。
“周警官你怎麼在這兒?是來辦案的嗎?”
“沒有,我就是剛好路過,想著抄個小道,結果越走越摸不清方向了。”
“這一帶是這樣的,畢竟老城區嘛,我有時候都會繞糊塗。”肖冰笑著說,“你跟我走,我帶你出去?!?
周奕剛要拒絕,因爲他想再往前看看,看看是否有扔在哪裡的衣服口罩帽子。
如果肖冰就是那個可疑人,畢竟這麼短的時間他不可能從頭到腳換一身衣服的。
可這時兜裡的手機卻響了起來,周奕拿起來一看,是陳嚴打來的。
這時候打過來,肯定是有什麼特殊情況。
“喂,嚴哥?!敝苻韧白吡藥撞浇油穗娫挘_保肖冰不會聽到電話裡的內容。
“周奕,有重大發現,死者可能是個女性。”電話裡陳嚴激動地說。
周奕心裡頓時咯噔一下:“爲……爲什麼?”
“我們剛纔在宏起路的一個公交車站附近的垃圾桶裡找到了一包被油炸過的肉片。”
“除了肉片之外,那個袋子裡還有一個沾血的髮圈!”
周奕渾身一震,聲音顫抖著問:“長……長什麼樣的?”
陳嚴拿著手裡的證物袋說?!熬褪桥^髮的髮圈,上面有一個大約五六釐米的粉色蝴蝶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