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廖長偉拿起桌上的香菸朝著於大章砸了過去。
辦公室的門關上,煙盒砸在了門框上。
廖長偉盯著門口方向,臉色陰沉,一雙眼睛彷彿要噴出火來。
他的腦海裡回想著剛纔發生的一幕,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我想這樣嗎,我想這樣嗎……”他對著門口說道。
彷彿是在和剛纔站在那裡的人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只是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似乎連他自己都沒了底氣。
過了片刻之後,廖長偉才緩緩放鬆了身體,然後深吸一口氣。
他轉過頭,看著窗外,眼中卻滿是複雜。
“我沒錯。”
他輕聲說道,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無奈:
“我只是在按照指示去做事而已。”
他的語氣平靜,但其中的苦澀卻難以掩飾:
“我上對得起領導,又對被害人有所交待,我……我沒錯。”
於大章出了刑偵總隊,開車回到分局。
他這次來總隊,其實就是爲了印證自己的猜想。
如果總隊這邊沒有問題,那麼一旦查明王玲玲的案子與黑網貸有關,按照程序,這個案子將會被移交到總隊併案處理。
反之,這個案子他就會獨立偵破,並將這個案子作爲突破口,將曾曉曉的案子也牽扯進來。
到了分局,他直接來到技術科。
“錢哥,有個網貸平臺涉嫌放高利貸,我想你幫我追蹤一下對方的IP地址。”
部門裡有熟人就是好辦事,甚至一些辦不了的事也能得到解決。
錢程就是於大章在技術科裡的人脈。
這種人脈不用多,一個就夠用。
“你來錯地方了。”錢程瞪著眼說道:
“黑網貸屬於金融犯罪,你應該去找經偵。”
其實這還真的有些難界定。
高利貸糾紛屬於民事範疇。
暴力催收就屬於刑事犯罪了。
這裡面還涉及到詐騙、敲詐和勒索等等。
所以高利貸只有其中一部分屬於經偵管轄範圍。
現在是2015年。
從2007年至今,網貸行業經歷了從無到有,在2015年網貸平臺數量達到頂峰,但也就是這個時候,國家開始介入。
於大章記得很清楚。
國家是在2016年開始出手管控,取締了一些非法網貸公司,並逐步建立規範體系。
所以從2007年第一家網貸公司成立開始,整整進行了八年的網貸吃人進化史。
這期間,無數的年輕人被拖入以貸養貸的死亡螺旋。
他們用身份證抵押青春,用徵信透支未來,在算法編織的甜蜜陷阱裡,活成了被資本精準收割的“人形韭菜”。
不可否認的是,網貸確實對經濟起到了推動作用。
年輕人作爲消費的主力軍,往往面臨資金不足的問題。
而網貸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他們的消費困境,從而帶動消費升級,促進經濟增長。
而人性的貪婪和慾望,當有了一次不勞而獲的貸款後,就會想著第二次、第三次,一直到第N次。
後果不言而喻。
“昨晚自殺的那個女孩,和黑網貸有關。”
不用太多說明,昨晚錢程也在場,於大章只需將這個事實說出來就行。
果然,在聽到這句話後,錢程立刻接話道:“你是說,她是被黑網貸逼死的?”
“她是第二個了。”於大章一臉嚴肅地回答道:
“所以我纔來找你,這事必須要儘快解決,否則很可能會出現第三個、第四個。”
目前還不能證明王玲玲的死和黑網貸有關,但這並不影響於大章對這件事的判斷。
至少曾曉曉肯定是被小額貸那些人逼死的。
“網貸平臺在註冊的時候,都有登陸地址的。”
錢程提醒道:
“你可以先去他們註冊的辦公地點了解情況,不用非得追蹤IP。”
關於這一點,於大章來之前就考慮過了。
這種黑網貸,登陸的所有信息都不可信。
隨便找個人來做公司法人,對他們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兒。
辦公地點那就更不可能是真的了。
註冊的地址也只有在最初放貸的時候纔會使用,等真到了收割的時候,他們肯定會藏起來。
尤其是出事之後。
線下門店就是他們的第一道擋箭牌。
“如果你是黑網貸,你會乖乖等著被抓嗎?”於大章盯著他問道。
這種事稍稍動動腦子就能想到,所以剛纔錢程也只是隨口提個建議。
“把那家網貸平臺的名字給我。”
錢程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兩天之內給你答覆。”
怎麼這麼久……於大章來找他,目的就是爲了走捷徑。
在他看來,查個IP,對於技偵來說就是分分鐘的事。
技術科可不只是提供刑事技術,其中也包括網絡安全技術、通信技術。
“能不能快點?”於大章問得很婉轉。
錢程聞言愣了一下,隨即看著他反問道:
“你不會以爲有個名字,我們就能立刻鎖定對方地址吧?”
不然呢……於大章點點頭,一臉的理所當然。
“你知道什麼是代理IP嗎?”
錢程給了他一個白眼,沒好氣地解釋道:
“既然對方已經決定躲起來了,肯定也會想到被警方追蹤IP地址。”
“使用代理IP只是第一步,接下來……”
他說到這裡,忽然停了下來,隨即無奈地說道:
“我和你解釋這個幹嘛,反正你也聽不懂,總之吧,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最後他的目光變得輕蔑而諷刺,就像在看一個文盲。
瞧不起人……於大章被他的目光刺痛了自尊心。
要不是有求於人,他真想回家將博士學位證拿來,然後拍在錢程臉上。
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一個博士!
次日。
一大隊。
四人小組聚在一起開了個碰頭會。
“最後給王玲玲打電話那人,正是之前那家小額貸公司的工作人員。”
其中一名組員彙報道:
“他叫沈飛,男,32歲,是一名刑滿釋放人員,曾因故意傷害罪入獄三年,去年十月份剛放出來。”
說著,他將一份資料放在了桌上:
“這是沈飛的個人資料,我已經整理出來了,這個人可以說是劣跡斑斑,從十八歲起就成了拘留所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