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大章真的開始摸魚了,不過卻沒有人對此有意見。
他之前帶領(lǐng)的積案小組已經(jīng)自動解散。
解散原因很簡單:積案清零了。
宏口分局也成了鬆海唯一沒有掛著積案的辦案單位。
這樣的人,別說摸魚了,就算大白天去支隊長辦公室睡覺也沒人敢吭聲,甚至李鈞都得在外面親自給他把風(fēng)。
不服氣?
好啊,你也去辦幾個特案。
你也幫分局清空積案。
只要能做到其中一點,保證分局領(lǐng)導(dǎo)把你當(dāng)成寶。
於大章現(xiàn)在的情況是,整個宏口分局都將他當(dāng)成寶貝看。
所以這幾天他去公園長椅上坐著發(fā)呆,被分局的人理解成了創(chuàng)傷後遺癥。
經(jīng)歷了那麼一場槍戰(zhàn),能活下來就是萬幸,心理上出現(xiàn)問題是很正常的事。
這時候的人,會不自覺地想要找個安靜舒適的環(huán)境,讓自己能夠獨處。
摸魚?
摸什麼魚,那是他在自我療傷。
而真實的情況卻沒人知道。
於大章在公園既不是摸魚,也不是療傷。
他在等人。
準(zhǔn)確地說,他要救人。
前世,就是在這個公園,一名警察因爲(wèi)救一個落水的人,被淹死了。
那名警察也是宏口分局的,和於大章認(rèn)識,但是不熟。
僅僅只是互相知道對方的名字,見面時會打個招呼而已。
按理說,於大章不該管這樣的事。
雖然重生了,但他不是救世主。
後世有一句話,他覺得很有道理。
尊重他人命運,放下助人情結(jié),避免自我感動。
在他看來,這纔是一個重生者應(yīng)有的心態(tài)。
不渡他人,不內(nèi)耗自己,各生歡喜。
即使要利用前世的記憶做點事,首先也是要利於自己的。
沒辦法,於大章就是這樣一個俗人,天生就做不了聖母。
而這次卻是個例外。
因爲(wèi)這名警察死的實在是太冤了。
前世就是在這個公園,當(dāng)時警員潘健生正在休假,他陪著老婆孩子在公園散步時忽然聽到有人喊救命。
那一刻他想都沒想就跳進了人工湖。
結(jié)果他卻被那個落水者給活生生溺死了。
後來據(jù)岸上圍觀羣衆(zhòng)的描述,潘健生游到落水男子身邊,剛抓到對方胳膊,就被拖進了水下。
等再次浮出水面後,潘健生明顯有些慌亂,但還是緊緊抓著落水男子的胳膊,試圖將其拉向岸邊。
結(jié)果他剛冒出頭還沒三秒,又被對方拉進了水下。
這一次的時間更久,潘健生始終沒有露頭,倒是那個落水男子中途浮出了兩次。
等岸上的人再看到潘健生時,他已經(jīng)在水下停留了至少三分鐘。
在那種情況下,人是憋不住氣的。
所以那時候的潘健生已經(jīng)嗆水了,並出現(xiàn)了腦部缺氧癥狀。
於大章前世看到筆錄的時候,都能想象得到潘健生當(dāng)時有多絕望。
在他眼裡的落水者,卻成了要將他推向深淵的惡魔。
可即使這樣,潘健生依然抓著那個男人的胳膊。
說明他即使嗆水了,在自己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依然想著去救人。
如果這時候他能上岸,命是可以保住的,可惜…… 他又一次被那個男人拉入了水中。
這次又是兩分鐘。
當(dāng)潘健生終於掙扎著浮出水面時,他的意識已經(jīng)模糊,只是本能地擺動著手臂。
此時岸邊的羣衆(zhòng)找來了一根長桿子,遞到了他們觸手可及的地方。
那個落水男子卻在抓住桿子的同時,順勢將潘健生踹進了深水區(qū)。
這一次,潘健生再也沒有浮上水面。
他的老婆孩子眼睜睜地看著他被人溺死在湖裡,卻無能爲(wèi)力。
潘健生的女兒還不滿五歲,在目睹父親慘死後,從此變得沉默寡言、自閉孤僻。
最可恨的是。
事後經(jīng)過調(diào)查,那名落水男子不但會游泳,而且還遊得非常好。
從小到大,他參加過多次游泳比賽,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
而他給出的解釋是:那天不小心落水後,腳抽筋了。
這麼荒謬的解釋,連傻子都騙不了。
在於大章看來,憑他的游泳水平,即使不用腳也能輕鬆游到岸邊,根本就不可能溺水。
所以,那個落水男子是故意的。
他假裝落水,其目的就是爲(wèi)了害人。
目標(biāo)隨機,誰下去救他算誰倒黴。
最後這件事被定義爲(wèi):潘健生見義勇爲(wèi)跳水救人,自己不幸溺水身亡。
落水男子家裡也不是什麼都沒做,他們一次性賠給了潘健生家人五十萬。
前世的這個結(jié)果令宏口分局的刑警們憤憤不平,差點咬碎了牙。
只要看過筆錄的人,都清楚是怎麼回事,卻無法對其定罪。
可以這麼說,對方殺了人,卻成功地逃避了法律的制裁。
“餘澤,25歲,百通集團董事長餘明輝獨子,從小嬌生慣養(yǎng),囂張跋扈……”
於大章坐在長椅上,腦中回憶著前世那個落水男子的資料。
他還曾聽說,餘澤事後和朋友吹噓,說自己殺過警察,卻沒人能將他怎麼樣。
“應(yīng)該就是這幾天了。”
於大章自語著,同時雙眼在岸邊掃視了一圈。
他記得這件事是發(fā)生在2014年12月中旬的某個下午,卻忘了具體是哪一天。
在這裡等著,他倒也不想怎麼樣,能阻止就儘量阻止,既然決定管這件事,就不能再讓潘健生有危險。
還是那句話:慈不掌兵,善不從警。
於大章不敢說自己多麼善良,在這件事上,他單純的就是氣不過。
連著在這蹲了好幾天,此時的他也不免有些心煩氣躁。
總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時間長了,隊裡肯定會有人對他有意見。
他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下午三點二十。
“看來今天也沒戲了。”
他念叨著站起身,用力伸了個懶腰。
正要離開,卻忽然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走過來一家三口。
一對夫妻並肩走著,中間是個扎著兩條馬尾辮的小女孩,約莫四五歲的樣子。
他們一人牽著小女孩的一隻手,不緊不慢地走向湖邊。
潘健生!
終於蹲到你了……於大章心裡一陣激動。
就是今天!
他迅速收回目光,在岸邊搜尋起來。
很快,一個穿著休閒服的男子引起了於大章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