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咿呀~”
搖籃裡的陳亦瑤擺動著小手，嘴裡發出小奶音，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好奇看著眼前的人。
“張姨，瑤瑤是不是餓了？”
陳河宇扭頭問道。
對方是他從港島請來的金牌月嫂，經驗豐富，還持有營養師資格證，在照顧雯雯和瑤瑤方面，做得無可挑剔。
“先生，小傢伙應該是睡飽了，在鬧騰呢，你看她的嘴脣多水潤。”
張姨笑盈盈道。
她第一次來內地，原以爲滬城的待遇和港島沒法比，卻沒想到，聘請她做事的人，居然是大華區的新晉超級富豪。
每月薪水8萬華幣，做滿四十五天，加上獎金，能拿20萬華幣。
之前，她在霍家工作過一段時間，也不過7萬港鈔的月薪。
除了她以外，還有4名專業的育嬰師，一同負責洛雯雯和陳亦瑤的生活起居。
“叮咚~叮咚~”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清脆的門鈴聲。
陳河宇拿出手機，查看莫斯發來的視頻信息。
別墅的院子前，站著兩個西裝筆挺的中年人，其中一個是周安，另外一位卻是個陌生人，不在訪客記錄裡。
不過沒關係，莫斯短短數息，就利用人臉識別技術，判斷出這個人，有98%的機率是真泰集團的董事長——柳清輝。
這是莫斯Ai的新功能，目前只開放給了山海安保公司的工作人員使用。
至於柳清輝的拜訪目的，還不是唐僧頭上長蝨子——明擺著的。
“莫斯，開門！”
陳河宇隨即吩咐道。
接著乘坐電梯下樓，當他來到庭院時，周安和柳清輝正站在門楣下張望，不肯再往前邁出一步。
“常言說，一回生，二回熟，周秘書這是第三次來我家，卻是生分了不少啊。”
陳河宇打趣道。
他自然看了出來，八成是柳清輝要求等在門前，周安又不好撇下對方，索性兩人一起直愣愣站在院牆之外。
一個是滬城坐地虎，權勢滔天；一個是民營五百強，多財多億！
“陳總說笑了，先前三番五次的上門打攪你，所以我這次過來，一方面是賠罪，另一方面是想看看大侄女。”
周安樂呵呵道。
陳河宇暗自嗤笑，拉著周安向庭院走去，選擇忽視柳清輝。
既然不想主動開口，那我就把你當空氣！
柳清輝見狀，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默默跟了上去。
沒辦法，真泰集團是生是死，全在陳河宇手裡攥著，他連生氣的念頭都不敢有。
“周秘最近可是大紅人啊，喏，你看看，報紙上都是你的頭條！”
陳河宇笑著說道，舒服地靠在藤椅上，輕輕搖晃著。
“嗐！都是牽頭搭線的辛苦活，談不上什麼成就。”
周安擺了擺手，謙虛回道。
他一手主導了千湖國與西海、塞北光伏發電站的合作項目，對接三方，協調各家之間的利益和矛盾，工作量並不小。
想要出色勝任這份工作，能力和智慧缺一不可！
“這位是真泰集團的董事長柳清輝先生，我也是受人之託，幫忙從中引薦，還望陳總莫怪我多事。”
他隨即指著一旁的柳清輝，笑著解釋道。
受人之託？
陳河宇稍微一琢磨，便知道了周安話裡的意思，由於夸父能源的強勢崛起，光伏行業一片嗷嚎。
再沒有破局之策，很多公司就得歇業倒閉！
真泰作爲行業裡龍頭老大哥，雖然不會因此一蹶不振，但也會元氣大傷，集團全年營收至少也會下滑40%起。
另外，上頭也不願看到這種局面發生，於是借周安之手，打著緩和關係的想法，把柳清輝帶了過來。
“柳總請坐！”
陳河宇客氣道，他不可能一直晾著對方。
“陳總，謝謝。”
柳清輝躬身致意，一副謙卑至極的姿態。
如此一來，倒讓陳河宇高看一眼，要知道，2017年的真泰集團全年收入高達600億元，整個集團的總資產超過650億。
柳清輝憑藉40%股權，身家至少也有200億華幣，多少也是一位商界老前輩，此刻卻像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畢恭畢敬，毫無集團老總的架子。
“陳總，埔東光伏發電站的地批了下來，一共60平方公里，預計建造工期爲8個月，有望在年底之前嘗試運行……”
周安侃侃而談道。
這個項目一出，滬城每年將新增210億度的發電量，對於改善用電環境、推動工業發展都有極爲重大的意義。
畢竟，能源可是技術和經濟騰飛的基石！
柳清輝聽著這些話，心裡格外難受，滬城的光伏發電站只是一個小小縮影。
在大華區，已經沒了真泰集團生存的土壤，面對兩倍以上的光能轉換效率，他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力。
不僅民用和商用的訂單告吹，就連之前談好的官方採購單，也徹底沒了下文。
曾幾何時，真泰集團可是華國最大的民營光伏發電企業！
在遙遠的歐羅洲鷹城，也留下了一條“真泰大道”和一座“真泰火車站”，何其榮光。
現在，卻要在一個後輩面前，低頭做小，饒是柳清輝幾經沉浮，也禁不住感覺老臉臊得慌。
“嗯，周秘書費心了。”
陳河宇微微頷首，其實他對這些內容興趣不大，有楊宏碩跟進，他當好甩手掌櫃就成。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話題的重心全在光伏發電上，周安顯然是故意爲之，想爲柳清輝創造搭腔的機遇。
直到柳清輝拎起茶壺，負責斟茶倒水之際，才尋到時機，插了一句道：
“陳總，能否給真泰一條活路？”
陳河宇輕笑，慢悠悠回道：“柳總的話，我不是很明白。”
柳清輝愣了一下，他原以爲陳河宇會拒絕或是提出什麼苛刻的條件，卻沒料到，對方會這麼回覆。
直接把問題又踢了回來！
“真泰在光伏產業上的新增規模，縮水了90%，僅靠著存量市場勉強維持，公司兩萬多名員工的工作朝不保夕呀……”
柳清輝想了想，組織好語言，可憐巴巴道。
“柳總有什麼想法不妨直說，我這個人不喜歡繞彎子。”
陳河宇擺擺手，打斷這顆老蔥的碎碎念，再讓他這麼囉哩吧嗦講下去，什麼時候才能迴歸正題。
“陳總，我……”
柳清輝卡頓了一下，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真泰打不過夸父能源，又不是陳河宇的錯。
想起心中的腹案，他最終還是咬牙說了出來：“陳總，我想獲得新型光伏板的技術授權。”
“柳總，你知道這項技術，每年能爲夸父能源帶來多少的淨收益嗎？不會低於1000億美刀！你說要就要？”
陳河宇反問道，絲毫不留情面。
“陳總有什麼條件儘管提，只要能讓真泰活下去就行。”柳清輝臉色蒼白道。
比現金流厚度，十個真泰也不是山海集團的對手；比人脈網絡，他今天若是沒周安領著，跟陳河宇見上一面都困難；比技術研發，真泰更是不值一提。
“老狐貍，想玩示敵以弱這一套。”
陳河宇眼睛微瞇，玩味地笑起來。
“那得先看看柳總的誠意和籌碼，能不能打動我。”
他端起茶杯，示意周安飲茶，隨後輕飄飄說道。
“陳總，我願意每年向夸父能源公司，繳納1億華幣的技術服務費和40%的淨利潤分成。”
柳清輝腆著笑臉道。
“就這？”
陳河宇不置可否道。
別看對方一副吃了大虧的表情，但實際算下來，倘若陳河宇真把生產工藝交給真泰集團。
柳清輝絕對能大賺一筆！
真泰集團在東雅、歐羅和北灰等地擁有多家分工廠，只要快速吃透技術，就能開足馬力生產，全年創造的產值不會低於1000億華幣。
新型太陽能光伏板的毛利空間高，哪怕上繳40%，柳清輝照樣可以賺個盆滿鉢滿。
“陳總，您的意思是？”
柳清輝小心翼翼試探道。
他有些摸不透，擔心陳河宇看出自己的真實套路，故作迷茫無措之色。
“夸父能源不需要合作商，要是真泰集團肯做代工業務，我還能考慮一二。”
陳河宇慢悠悠說道。
柳清輝想跟在山海身後，輕鬆撈一筆，做夢去吧！
他的意思很明確，想一起分錢沒門，給夸父能源當個馬仔，他還能賞真泰一口飯吃。
“代工？”
柳清輝反覆唸叨著，授權和代工是兩回事，一個是自主經營，一個是給人打工。
打工嘛，當然只能賺個辛苦費！
“陳總，能否再商量一下？要不真泰退一步，我把技術服務費提高到2億華幣，分成比例定在60%……”
他連忙說道，企圖打動陳河宇。
“不是錢的事。”
陳河宇輕輕搖頭道。
說白了，他要控制新型光伏板的產能：
第一步、提高大華區的全年總髮電量，解決用電困難的問題，提升個人用量量；
第二步、推動能源結構的改變，有了充足的電力資源，火力發電這種高污染的方式也會逐步得到削減；
第三步、用電力資源對全球能源短缺的國家和地區，進行收割，攫取長久穩定的收益。
“工廠和生產線，這些東西，我想要多少就能買到多少。柳總嘴裡的優勢，在我看來，不值一文。”
他頓了頓，冷聲說道。
柳清輝臉色一僵，目光灼灼地盯著陳河宇，見對方態度明確，不由地深呼一口氣，陷入糾結中。
給夸父能源做代工，等於放棄十幾年的潛心佈局。
不答應下來，真泰的光伏業務將毫無翻身希望，未來只能迴歸老本行，繼續售賣低壓電器產品。
多年努力，一朝白費，坦白來說，他不甘心。
“陳總，你真要趕盡殺絕？”
柳清輝梗著脖子問道。
“柳總，夸父能源有打壓過真泰集團嗎？”
陳河宇被其逗笑了，忍不住問道。
“那…倒是沒有，可是夸父能源製造出來的光伏電池板，轉化效率是真泰的兩倍多，我們的產品被人棄之如履。”
柳清輝磕磕盼盼道。
“石油的大規模應用，斷絕了捕鯨人賺大錢的機會；織布機的出現，衝擊了落後的紡織產業；新能源汽車的興起，同樣會影響燃氣車的銷售量。”
“柳總，菜是原罪！落後就要捱打！”
“路，我給你了，走不走是你的事！你要明白，大華區的光伏工廠，可不止真泰一家。”
“我可以選你，也可以選其他人。”
陳河宇一口氣說話，輕輕抿了一口清茶，用餘光瞥向腕錶，於是面帶歉意道：“周秘書，今天先到這裡，讓柳總回去想一想？我還有事要忙，估計要失陪了。”
“陳總您先忙，這是我給大侄女帶的禮物，聊表心意，不是什麼貴重東西，放心收著吧。”
周安見狀，從懷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錦盒，擺在茶幾上。
“周秘書，客氣了，百日宴時，一定要過來喝杯薄酒。”
陳河宇大方收下。
“陳總，我答應代工合作。”
柳清輝輕嘆一聲，無奈屈服。
“噢？柳總，不用這副表情，或許這是一個正確的決定也說不定。”
陳河宇無驚無喜，淡然說道。
“但願吧，以後還請陳總多多關照。這是我準備的一份薄禮，贈給令嬡。”
柳清輝諂笑道。
說罷，從隨身的口袋中，拿出一個天鵝絨的首飾盒，輕輕放下。
“合作的事情，我會同步給楊宏碩，柳總可以直接聯繫楊總，技術層面的授權合同，一切由他負責。”
陳河宇輕聲說道。
“謝謝陳總，那我先告辭了。”
柳清輝禮貌說道。
“陳總，叨擾了，這茶葉比俊民的珍藏可是強多了，喝了以後，怕是一般的茶葉都入不了口咯。”
周安打趣道。
“劉阿姨，幫周先生帶上兩罐。”
陳河宇吩咐道。
“好的，先生。”
劉阿姨應聲回道，立刻轉身去打包茶葉。
“哎喲！這怎麼好意思！”
周安故作矜持道，兩腳卻紋絲不動，穩穩站在八角亭裡。
“朋友嘛，有來有往才能長久，茶葉也非好茶，都是家鄉特產，周秘書，無需推辭。”
陳河宇含笑說道。
幾萬元一兩的拍賣級茶葉，到了他的嘴裡，竟成了他的家鄉特產。
柳清輝神色晦暗，並不清楚，今天的決定，對於真泰的命運，到底是好還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