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潰了東京師團的騎兵聯隊支援部隊後,就在崔琦指揮著運輸隊的司機們放緩了行駛的速度時,閩江上洪山橋的北端卻是一副緊張的氣氛。和剛纔十幾分鍾前日本人拼死衝鋒的緊張氣氛不同,隨著最後一聲槍響響過後彷彿整個世界彷彿沉寂了下來。
“小日本這是怎麼了?”
吳海洋皺起了眉頭說道,按說日本人不再進攻了,他的心裡應該感到慶幸纔對。畢竟,剛纔的小日本艦炮在毫無目的的開了幾炮不知道打到什麼地方後,停在內河的炮艦就彷彿消失了影蹤一般,日本鬼子的進攻部隊也在留下了百十具屍體之後縮回了碼頭。顯然,日本人也知道了盤踞在橋頭上的國民衛隊的目的是什麼。
沒有任何重型武器的支援,即便是在民國屬於三等部隊的國民衛隊也是擁有著日本軍隊無法比擬的優勢。1911式步槍現在已經成爲了每個士兵最基本的裝備,同時還有就是戰時使用的防彈頭盔,並且每個士兵還配備了三枚進攻型手雷和一枚防禦型手雷以及兩枚進攻型手雷彈。
而碼頭的日本兵在橋頭處留下的一百多具屍體絕大部分都是防禦型手雷所造成的結果,另外一部分則是被密集的彈雨給幹掉的,此時整個橋頭處瀰漫著一股夾雜著血腥味道的硝煙混合味。
“隊長,不好了,小日本又過來了”就在吳海洋百思不得其解之際,他的大舅子劉福卻是神色凝重的跑來了。
“來了?那你們還不趕快戰鬥?”吳海洋聽到這個消息眉頭就皺了起來,看著劉福的眼中充滿了責怪之意。
神色凝重的劉福張了張嘴,最終還是說道:“那些畜生們把市民們捆在了一起躲在後面...”
“嘶...”
聽到這個消息的吳海洋只感覺腦海一蒙後猛然倒抽了一口涼氣,只是下一刻他臉上的神色突然變的猙獰起來:“媽了個13的,我頂它老母,吩咐下去全部上刺刀”
看到吳海洋的反應又聽到了命令的劉福眼中露出了崇敬的神色敬了個軍禮:“是”
看著劉福敬禮後大步的離開,吳海洋張了張嘴巴最終選擇了一聲嘆息:“唉...”
劉福是他的大舅哥這件事在他的隊裡幾乎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原本他也是有些私心耐不住枕頭風邊的威力才把劉福弄進了衛隊裡,只是劉福這個人在隨後的表現卻讓他微微的鬆了口氣,平時訓練中劉福總是以別人兩倍的訓練量來訓練自己,其他人看到這個表現後原本還有些想法的也就無話可說了。
只是這次不一樣啊,吳海洋眼中閃過了陣陣複雜的神色,劉福可是他岳父家裡三代單傳的一根獨苗,要是出了點什麼意外恐怕他的後院就不止是著火而已,弄不好整個院子都要著起來。
這些想法在吳海洋的腦海中一閃而過,霍然站起了身子說道:“傳令下去,除了駐守南岸的三小隊外全體上刺刀,拿紙筆來”
聽到準備上刺刀肉搏的命令,警衛員眼中流露出熱切的光芒,敬禮後轉身找來紙筆雙手送給了吳海洋。
拿起不知道從哪個本子上撕下的紙張,吳海洋快速提筆在紙上寫道:“父親大人:兒今奉令擔任洪山橋頭堡防守期待援軍,前途莫測,然成功成仁之外並無他途……有子能死國,大人情也足慰……懇大人依時加衣強飯,即所以超拔頑兒靈魂也……”
將信疊好,正準備交給警衛員的他猶豫了一下,提起筆接著寫道:“我今奉命擔任洪山橋頭堡守備,原屬本分,故我毫無牽掛……望子長大成人,仍以當軍人爲父報仇,爲國盡忠爲宜……餘年戎馬生涯,負你之處良多,今當訣別,感念至深……”
快速寫完兩份可以說是算得上遺囑的家信,吳海洋交給了警衛員說道:“現在你馬上把這兩封信送給支部,假如我...請支部無比轉交給我的家人。”
警衛員卻是沒有想到吳海洋會下這樣的命令,眼中閃過了遲疑之色:“隊,隊長...可不可以讓別人去啊...”
頭次見到自己的命令被警衛員拒絕,吳海洋首先的反應就是異常惱火,只是下一刻他就回過味來,兩眼充滿了讚許之色的望著警衛員說道:“你很好,要是你把命令傳達完畢後還能回來,那你就回來吧”
作爲一個軍人,保家衛國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吳海洋腦海中的鬥爭只是過了幾秒鐘就做出了抉擇,所以對於自己的警衛員的想法他還是能夠理解的。說實話,吳海洋第一個想派去送信的人就是自己的大舅子劉福,只是作爲一個軍人他絕對不能在目前的這種情況下做出那種事情來。不爲了他自己,即便是爲了劉福後面的生活他也不能那樣做。
他現在有正當的理由派出劉福來送這兩封信,可是等到劉福回過味來會怎麼樣?從他在訓練中的表現就可以看出,劉福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年輕人,爲了不讓人說是通過關係進入部隊的,他的訓練量幾乎是其他士兵的兩倍,沒有人去硬性的要求他達到這種訓練量。
當士兵們都訓練完畢歇息的時候,只有劉福依舊在訓練場上面進行著自我的特訓,士兵們一開始也不知道,甚至有的人還說這位主官大人腦袋是不是有些短路,可是作爲知道這件事的人們卻是知道劉福如此拼命是爲了什麼。
假如吳海洋讓劉福走了,那麼在外人眼中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逃兵,即便是沒有人說他人眼中的含義也能讓這個年輕人崩潰,所以吳海洋做出了這個選擇。既然身爲一名軍人而又遇到了戰場,那麼這一切就交給命運吧。
警衛員立正敬禮後出去了,吳海洋清楚的看到這位他並不熟悉的保衛人員找了把興業1911式步槍,灰白色的刺刀在即將要落山的夕陽下散發著莫名的冷光逐漸遠去。
想到即將到來的事情,劉福的心情開始激盪起來,他們在日常訓練中就經常模擬刺殺的情景,更是在內部觀看了可以稱的上是奢侈的電影,畫面中出現的血腥鏡頭甚至當場讓他嘔吐出來,爲了加強這種感覺甚至還有盛放著大量豬血的面盆放在他們觀看電影的周圍,以增加臨場的各種觀感刺激。
“全部給我上刺刀”
已經臨近橋頭前線的劉福拎起一把興業1911式步槍,槍頭處摺疊的槍刺被他打開固定住,望著遠處已經出現在道路盡頭的人羣兩眼射出了兇光。彷彿被趕的鴨子一般哭哭啼啼的女人背後,是手持步槍正以刺刀驅趕人們的日本兵。只是由於人羣太密集,就連視線也都受阻。
戰爭開始的時候,福州市的人們大多都是不敢相信的,只有極少數人在戰爭來臨後想盡辦法離開了福州城,更多的人們卻是把自己關在了家裡,男性都拿著刀準備著應付破門而入的日本人。
只是和這些拿著步槍訓練有素的日本軍隊相比,一個兩個男人的勇猛根本就是曇花一現,靠近橋頭堡的市民早已在民國軍隊的掩護下撤出了城,只有稍微遠一些的人們還在家中,所以當想起拿這些人民做盾牌的日本人找到足夠的人後,已經是太陽快要下山的時間了。
就在這時,一羣慌張的男女老少從閩江的北岸向著橋頭堡跑來,甚至還有一兩個婦女懷中還抱著孩子。慌亂的人羣在看到警戒的民國士兵們發出了激動的呼聲:“救救我們...”
“後面有日本兵在追...”
“快救救我的孩子吧...”
“日本人殺了我的兒子,你們一定要替他報仇啊...”
混亂的人羣出現的如此緊急,警戒的士兵們甚至還做不出反應,有那士兵已經把槍收了起來,這些人羣已經從閩江的北端進入了橋頭堡,看樣子是準備從橋上逃往對岸。
劉福皺起眉頭看著突然混亂的橋頭堡右側,只是沒有槍聲傳來所以他大聲呵斥道:“右側怎麼回事?石頭怎麼防禦的?怎麼被人羣突入陣地了?”
碼頭上的日軍臨時指揮部裡,正緊盯著地圖的三好津人緊皺著眉頭,眼中的兇光就連他身邊的幾個參謀感到膽寒。
“三好君,我認爲這樣會給大日本帝國抹黑...”參謀三本翔太開口打斷了三好津人的思緒。
聽到三本翔太這麼說,三好津人的情緒有些激動:“三本君,現在我們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間,你還在這裡大談特談什麼抹黑?我不會理會什麼黑不黑的,我需要的是勝利,即便是付出再多的榮譽,只要能夠讓大日本帝國皇軍取得勝利,即便是讓我自裁我也會去做的...爲了天皇”
聽到三好津人把天皇扯了出來,三本翔太閉上了嘴巴,以現在的國內形勢誰敢說天皇的不是?即便是陸軍的頭頭三縣有朋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以身份來呵斥這個明顯已經走火入魔的傢伙。
“我認爲三好君,你現在的行爲在有損天皇陛下的形象,假如這件事情被那些列強國家知道,肯定會藉此攻擊我們大日本帝國,而天皇陛下因此也會被那些心懷叵測的人們所攻訐,這一切都是你所行的這個計策...”站立一邊一直不做聲的小葉航太卻是在此刻張口了。
看到小葉航太,三本翔太立馬閉上了嘴巴。和這位擁有著日本首富頭銜家的少爺相比,他們幾個身後的那些資產卻是彷彿九牛一毛。
三好津人沒想到小葉航太也開口了,對於這個人他原本的想法是不予理會,只是想起這人身後的財閥勢力,他也同時明白自己身後的勢力絕對不希望見到自己惹怒此人,他知道這傢伙也是沒有安著好心的,他這是在讓自己表態來主動承擔由可能出現的後果。
再加上此人現在居心叵測的居然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用天皇來擠兌自己他也是無路可退了:“今天的這件事情是我三好津人一人決定的,而聯隊長現在不知所蹤所以現在由我負責這次的軍事行動,出現的任何後果都由我來承擔,和諸君沒有一點關係”
說到最後三好津人居然拿出了紙筆立下了一份軍令狀,轉頭交給了小葉航太:“即便是我們碼頭守不住,現在我們也有撤離的後路可走,所以諸君還請放心...”
說完三好津人也不再搭理諸人,這幾個參謀身後都是有著不菲的家當,作爲已經在一起兩三年可以說是半個朋友的他看來,這些人所害怕的其實還是這次計劃執行後出現的後果。
計劃會有什麼後果?成功了固然是驚喜,可是失敗的機率卻是高達80%,只是作爲一名軍人即便是隻有1%的勝率他也是要去拼搏一下。
“報告我軍已經混入對方隊伍...”一個日本士兵突然走進了臨時指揮室裡,向著三好津人敬禮後說道。
“幺西...”三好津人原本緊繃著的面孔露出了笑容來,聽到這個消息的指揮室其他參謀也都露出了微笑。
看著衆人的笑容,三好津人對著士兵點了下頭說道:“通知下去,馬上發信號”
“是”
日本士兵轉身走出了指揮室,三好津人轉頭看著諸位參謀說道:“現在第一步計劃已經成功了,下面的就交給天照大神吧”
“轟...”
隨著三好津人的話音未落,一聲轟鳴從遠處傳了過來,這是停放在碼頭處的艦炮開火了。
而在洪山橋上,由於衆多的民衆從橋北向橋南衝去,橋北頭駐守的劉福卻是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之處,隨著聲炮擊響過他突然感覺出是什麼地方不對勁了,於是嘶聲喊了出來:“他們是日本人”說罷就端著步槍衝著一個面目猙獰的老者刺了過去,只是此時原本鬚髮皆白走路踉蹌的老人哪裡還有一絲老人的動作,只見身形閃動之間不知從哪裡摸出了把匕首直接對著劉福插了過來。
隨著劉福的一嗓子,原本有些混亂的人羣開始撲向了橋頭的民國士兵,一陣密集的槍聲響過,幾個剛舉起刺刀準備扎過去的年輕士兵倒在了血泊中。
橋頭上的士兵哪能想到,自己看的比自己還要重要的市民們居然是日本僑民假扮的,突然之下橋頭堡處差點被人奪去,只是就在這時原本在橋頭堡正面的市民人羣身後卻是響起了密集的槍聲,被槍聲所嚇的人們開始向著橋頭堡處奔跑起來。
“噠噠噠~噠噠噠~~”
而橋頭堡的兩個由馬克沁重機槍組成的火力點這時開火了,原本衝著橋頭堡來的民衆突然之間被打暈了,傻愣愣的就站在那裡任憑著兩側的機槍消滅乾淨。
只是當原本擁擠的街頭突然清淨下來後,日本軍人的這種行爲卻是被剛剛趕來的吳海洋看在了眼裡,在清理了依舊頑抗的日本僑民之後,吳海洋鐵青著臉色看著猶如打擺子一樣的劉福,眼中已經是死一般的絕望之色了。
日本人會攻擊僞裝成民國人的僑民嗎?任何人都能回答出這個答案來,即便是在喪心病狂的軍人也不可能在明知道是自己人的情況下,使用處決囚犯一般的方法處決掉自己的國民。
“那些人全部都是日本僑民給我殺”
吳海洋卻是暴走了,當下也顧不得自己的手下會怎麼想了,端起一把刺刀就衝了出去。受到吳海洋的感染,橋頭堡上的民國士兵俱都端著刺刀衝了出來,原本民國福建第一國民衛隊的兵力要比盤踞在碼頭上的日本兵多上一大部分,只是由於分出了一個小隊去駐守橋南橋頭堡,再加上遭受了日本僑民化妝的襲擊,原本的優勢已經消失,此時的雙方兵力已經相差無幾。
看到雙眼通紅的民國士兵端著槍衝出了掩體,此時已經快要殺到橋頭堡的日軍卻也是一副要拼命的樣子,吳海洋端著刺刀狠狠的戳進一名日本士兵的胸口,只是用力之大隻感覺自己的去勢猛然受阻後一個哐當,憑藉感覺吳海洋知道自己差不多把這個日本人刺了個對穿,雙手使勁一拔槍刺就被拔了出來,而隨著槍刺的拔出只見這名日本兵胸口彷彿開了個噴泉一樣,一股熱血迎面撲來。
吳海洋在刺入這並日本兵的胸口時,和這名日本兵掩護的另一個日本兵卻是趁著這一空隙端著槍往吳海洋身上刺來,只是出乎這名日本士兵的預料,原本鋒利無比的刺刀竟然把吳海洋頂了出去後把外邊的衣服劃爛了,驚駭欲絕的這名日本兵冷不防只感覺到自己胸口俱震,搭眼一看時赫然是另外一根槍頭,只是此時原本在槍頭的刺刀卻是沒入了自己的身體裡面。
“刀槍不入?”這是這名日本兵腦海中最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