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掛了電話，溫欣便急忙下樓。
住院區(qū)樓下的樹蔭裡，沈雪暗灰的妮子大褂，九分褲和粗跟鞋，手撐一把暗藍(lán)色的雨傘，站在昏暗路燈的濛濛細(xì)，面上陰沉得可怕。
爲(wèi)怕影響她的情緒，溫欣走上前，怯生的叫了句，“媽媽！”
“欣欣，我今天來，只問你一句話！ ”因爲(wèi)當(dāng)時電影院失火，看在向陽護(hù)住女兒再加上米莉也在住院，近一週以來，她一直壓抑著情緒，卻沒想今天回來晚了，女兒竟然又跑來了。沈雪瞇著一雙銳利的眼，上下看了溫欣兩眼。
見她除了頭髮有些亂，其他看上去沒什麼異常，臉色稍稍緩和了些。
“快十點了，明天還要上班，跟媽媽回家！”不等溫欣應(yīng)聲，她又道，“媽媽有話要對你講！”
“媽，我想留下！”吸了口，溫欣一臉堅定。
“我知道米莉出院了，現(xiàn)在病房裡只有他，你想留下做什麼？”若不是顧忌被人笑話，這刻，沈雪絕對沒有這麼好說話，那握住傘柄的手緊了又緊，“不說話？欣欣，你馬上27了，是成年人，許多事不用媽媽再多說你什麼吧！再怎麼樣，他們向家都是陷害你爸的人，難道你就不恨嗎？殺父之仇，害我們家破人亡，吞噬公司的仇人，欣欣，您當(dāng)真一點都不恨他？”
“媽！”這一聲媽下去，不知巧合還是天意，暗沉的天空閃過一道光亮的閃電，緊接著便是雷聲。
不用多想，暴風(fēng)雨很快就要來臨，勁風(fēng)一起，吹起她秀髮飛揚，卻是在這樣的條件下，溫欣仍舊不想放棄，不想再錯過。
她吸氣，咬脣低而鏗鏘有力的說道，“媽，他是姓向，但他不是向勝賢，就算向勝傑曾是幫兇，但他是無辜的，收購溫氏的事，我相信他是被冤枉的，他說會給我一個交待的！媽，拋開別的不講，您下落不明時，是他給我一個家，是他幫弟弟治療，同時也是他找回您啊！”
“這麼說，你是鐵了心？”握拳，吸氣，有那麼一刻，沈雪真想甩一個巴掌給女兒。
“你說，溫欣！是不是鐵了心跟他？媽媽弟弟和他，你選誰？”
溫欣蹙眉，眼圈一紅，極力隱忍著，“媽，我和他，一路坎坷，難道到最後，您也要逼我嗎？”如果沒有爆炸前他尋死的衝動，或許這刻，她都下不了勢必要在一起的決心，卻是他那句除了你，我寧願孤獨，深深的衝擊了她的靈魂。
雨滴漸大，溫欣仍是固執(zhí)，“媽，對不起，之間答應(yīng)您的，女兒只能食言了！”
“這麼說，你承諾我的離婚，今生都不再見他，全是屁話？這麼說，你寧願拋棄媽媽和弟弟，也要和他在一起？是嗎？溫欣，你回答，是或不是！ ”
雷聲下，沈雪的聲音帶著不容反抗的威嚴(yán)。
溫欣明白，回答是意味著什麼，不是又將意味著什麼，“媽，同時奢望親情和愛情，是妄想嗎？”
片刻沉默，沈雪不語，一雙略有些水霧的眼，卻是瞧得溫欣頭皮發(fā)麻，一分鐘、兩分鐘……就這樣一直過了五六分鐘，幾乎在溫欣再無法堅持，忍痛想放棄時，沈雪的聲音響了起來，“那好，他下週應(yīng)該能出院了，到時要他來家裡吃飯。”
“……媽，您這是答應(yīng)了？”溫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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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門前，溫欣貼牆而站。
想著媽媽離開前一言不發(fā)的表情，那是自從有記憶以來，第一次見，那張略有些皺紋的臉，是失望又或是痛心，她分不清，弄不明，心底亂成一團(tuán)，隱忍在眼框裡的淚水更是嘩嘩落了下來，她咬著脣，狠狠的，生怕發(fā)出些許聲音，會讓門內(nèi)的男人擔(dān)心。
一閤眼，媽媽那泛紅的眼圈，再一次閃出腦海，而她是委屈又或是不甘，總之特別無力的順著牆體滑下去，頭埋在胳膊裡，咬著手背的細(xì)肉，滴滴的落淚。
不知何時，肩膀一沉，眼前多了雙藍(lán)黑相間的拖鞋。
視線跟著病號褲上移，大褂領(lǐng)口之上是一張盡是擔(dān)憂心疼的臉，那雙深沉如海的眸子，微瞇，略有些沙啞的聲音一傾而下，“怎麼了，委屈的像只貓，我看看睫毛膏花了沒有？”說著，推動輪椅向前靠了靠，大手捧起女人帶淚的小臉。
他道，“真醜！”
不管不顧的，溫欣直接趴在他腿上，撅嘴，“你才醜，你最醜！你是全天下最醜的男人！”
“好好，我醜你美，這總行了吧！”向陽嘆了口氣，兩胳膊用力一撈，將女人抱到腿上，轉(zhuǎn)著吱吱作響的輪椅，回到病房，指著病牀，“自己爬上去，還是要我抱？”
攬著他的脖子，溫欣鼻音濃重道，“你抱得上去？”
話落，不等得意，腰間一緊，頃刻間，被他有力的胳膊抱到牀邊。
向陽轉(zhuǎn)動輪椅，來到小茶機(jī)旁倒水，再反回牀邊，遞給抹淚的女人，輕聲道，“先喝口水潤潤嗓子！”
吸鼻，溫欣握著水杯，撅了撅嘴，在男人的深冗的目光下，乖乖的喝下去，本以爲(wèi)會安慰兩句，卻不想向陽直接來了句，“躺下，你該睡覺了！”
“！！！”忿忿的將水杯丟給他，轉(zhuǎn)身背過去，溫欣心底五味雜品著，這時臉頰一熱，一隻大手握著溫水打溼後的毛巾，擦了過來。
她有些矯情的推了把，身後的某人倒也不氣，耐著性子繼續(xù)擦，三擦兩擦間，溫欣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竟然在牀s了！
怎麼辦倒的？
瞧著跟前的輪椅，又瞧著一臉溺寵的他，溫欣眨眼，委屈，“看見我哭，你都不知道哄嗎？”
“嗓子不啞，但這腫腫的眼皮，還要再敷一下，不然明天被你同事看到，還指不定以爲(wèi)我怎麼虐待你了！”嫌棄的又擦了兩把，洗掉女人一臉的花貓相，向陽這才丟了毛巾，而後半靠著牀頭，示意溫欣靠過來。
撅了撅嘴，她噌啊噌啊的過去，嗅著他熟悉的氣息，不由得鼻腔又是一酸，原本消退下去的淚水又跟著打溼眼框，“我媽，下週要你出院後，去家裡吃飯。”
“好事了，你哭什麼？”如果不是電影院的意外，他早就應(yīng)該拜訪了。
“應(yīng)該不像。”想著媽媽之前的談話，溫欣眉頭緊緊擰了起來，“如果我媽說什麼過重的話，你記得儘量不要頂撞她，她情緒最近又有些不穩(wěn)，我……”一方面是愛人，一方面是家人，她很貪心，兩個都不想失去！
“傻丫頭！我知道該怎麼處理。”視線落在女人奶白的脖頸，他呼吸一熱，手跟著捲入針織衫。
突來的動作，讓溫欣身子一僵，緊貼著她臀的熱源，燒得她臉頰一陣發(fā)燙，隔著衣服按住男人的手，“向陽，別鬧，我們剛剛，不是才做過，你該不會又想了吧！”說吧，這是她明知故問了，只因爲(wèi)身後的男人直接用行動表示了。
瞧著他那寸寸進(jìn)攻的架勢，溫欣忽然有些怕了，“你，你該不會想把這兩年的都補(bǔ)上吧！”
“向太太，恭喜你，答對了！”咬住她的e垂，向陽手指一勾，排排相扣的內(nèi)一跟著鬆散，入手的r軟讓他禁不住吸氣，“女人，不許減肥知道嗎？吃胖些，把我的38e吃回來！”說著，掌心用力，細(xì)碎星星點點的一路而下。
溫欣抗拒，“別鬧，你的腿！”
含-著小粒，他道，“溫欣，我們要個孩子吧！”是詢問，卻是命令，霸道於極的不給她拒絕的機(jī)會，直接褪了她牛仔褲。
一指進(jìn)去，他迫切的追問，“說話！”
溫欣倒抽了口涼氣，“……再，再考慮吧！”
“怎麼，你不想要？”他作勢再加手指。
她妥協(xié)，“生生生，但前提是總要懷吧，你……”話還沒說完，她再次佔了主動權(quán)，瞧著他一臉隱忍難耐的表情，溫欣故意折磨。
收緊，問他，“喜歡女兒還是兒子？”
“隨便，只要你生的！”被溫暖包裹著，向陽艱難了動了下，“寶貝，別鬧！會出事的。”
“出什麼事，我怎麼不知道，我怎麼鬧了？”越不讓她鬧，她越鬧，鬧得他急眼，反正他腿受傷了，能奈她何？
卻是溫欣不知道，有種男人，寧願流血，也不願意在這種事上妥協(x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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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帝都，因爲(wèi)天氣寒冷，行人特少。
菜市場路邊的一輛不起眼的私家車內(nèi)，向勝賢盯著怯生的小云，眸底閃過道道寒光，狐疑的逼問，“錄音筆呢，當(dāng)真給他了？”
“是的，按您的要求，當(dāng)天就給他了！”緊了緊手裡的菜籃子，小云有些排斥的拉遠(yuǎn)兩人的距離，卻在 不經(jīng)意間，瞧見向勝賢發(fā)抖的右手。
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兩眼，當(dāng)即不著痕跡的觀察他的面色。
一直以來，按他的要求，她大學(xué)裡讀的專業(yè)是行政不錯，但私底下對醫(yī)學(xué)也是相當(dāng)感興趣。
或許因爲(wèi)哥哥經(jīng)常外出，受傷，總之再苦再難的日子，她依舊沒落下學(xué)醫(yī)，雖然沒什麼真正的臨牀經(jīng)驗，但此刻的向勝賢……
思量下，小云乖巧的拿了一旁的保溫杯，打開，吹了兩口，遞給他，“向叔叔，您不要著急，回頭我再找時間試探下。”
“試探試探！我要的不是敷衍，是結(jié)果！結(jié)果！”向勝賢煩躁的皺眉，該死的王峰，究竟在賣什麼關(guān)子？
錄音筆過去大半個月了，依他對向陽的瞭解，不能沒有下步的行動，也就沒怎麼留意手上的動作，順手接過保溫杯，思索仍在繼續(xù)的他，完全沒注意，握著保溫杯的手，不受控制的顫抖，喝了兩口後又放下，表情凜冽的問道，“你哥呢，最近和你聯(lián)繫了沒有？”
小云心口一緊，“沒有！”
“那麼，你和王峰呢，相處的怎麼樣？”向勝賢一雙眸子如刀似劍的直勾勾盯著小云。
小云裝作怕怕的樣子，縮了縮身子，吸氣道，“我一直都在努力，但是太明顯了，容易引起他懷疑的！”表面的怯弱，可實際她視線總是不經(jīng)意的落在向勝賢發(fā)抖的手上。
這癥狀好像---帕氏金森癥？
“小云！你是不是不想好了？當(dāng)真想我對你哥趕盡殺絕，對不對！”向勝賢怒了，直接把保溫杯一摔，“一個王峰，你半個月都搞不定！我看你是想死！”手指一勾，直接捏住小云的下巴，“就男女這點事，還要我教？三天，再給你三天，辦不成，你就等著徐龍被封殺吧！ ”
“……向，向叔叔，疼。”小云咬脣，忍著眼框的淚花，“您答應(yīng)給一個月的，爲(wèi)什麼變卦了？”
“質(zhì)問？你竟然敢質(zhì)問？”手指再用力，直到前排的司機(jī)提醒會留下痕跡，憤怒至極的向勝賢這才鬆手，啪的一聲將小云摔到一側(cè)，語氣冰冷的說道，“不要以爲(wèi)，你跟在王峰身邊，就找到了依靠，在我眼裡，王峰他就是一條狗，一條向家的狗，懂不懂！”
捂著被碰傷的胳膊，小云低頭，“知，知道了！向叔叔，我買菜時間不能超過半小時的，您還有什麼指示嗎？”話剛落，面前突然多了一包類似藥粉的東西，她擡頭，不解的問，“這，這裡面是什麼？”
“你不需要知道，你這樣做……”低壓聲音，竊竊低語了幾句，“懂了嗎？”
小云似明白，又似不明白的點頭，後知後覺的哦了聲，見車門一開，她乖巧的下車。
也是巧合，下車時，身上穿的長款羽絨服不經(jīng)間的擠在車門縫隙裡，拽扯間，她聽到向勝賢問司機(jī)，“讓你找的那個女人怎麼樣，有消息了嗎？什麼時候回國？”
“於董事，目前還需要在英國待半月，因爲(wèi)古拉伯爵過世週年，在家族和外人口碑裡，總要做做樣子，守著。聽伯爵城堡裡的下人說，有可能下月回國，她打算在國內(nèi)替小子爵物色適合的學(xué)校，不過估計夠嗆！”
車裡，向勝賢握拳盡力抑制不聽使喚的右手，冷哼道，“就她？切！對了，千萬盯住她和向陽的私下接觸，如果再讓向陽拿到她手裡的資金，那……”
“董事長，如果您擔(dān)心向陽的話，完全可以去綁人！”
“混蛋！綁什麼綁！跟了我?guī)资甓紝W(xué)了些什麼！”向勝賢氣得發(fā)抖，右手更加的不聽使喚，直接命令司機(jī)，“從現(xiàn)在開始，你盯著手下的人。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許亂動，特別是不能惹怒向陽！上頭現(xiàn)在已經(jīng)盯住我們了，知不知道！”
“……知道了。”司機(jī)頓了頓，發(fā)動車子時，略猶豫了下，“董事長，今天還不去公司嗎？”
“不去！”此時，向勝賢特別的煩躁。
去公司，看見那些牆頭倒的老東西就生氣，再怎麼樣，他現(xiàn)在還是向氏的董事長，不就是一個翅膀沒長齊的向陽嗎？
居然個個認(rèn)不清現(xiàn)實，一點小恩小惠的就開始倒把！
他抿了抿嘴角，很是不悅的皺眉道，“回別墅，回別墅！”
“可是，董事長！劉行長那邊，有很多銀行單據(jù)都需要您簽字！”後視鏡裡，見向勝賢詫異，司機(jī)解釋的說道，“財務(wù)上說，您現(xiàn)在的簽字和之前的簽字，有些詫異，懷疑……如果不及時簽字的話，很可能銀行賬戶就會被凍結(jié)的！”
“懷疑什麼，難道不成有人模仿我的字跡？！”向勝賢握拳，恨不得馬上剁了這只不聽使喚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