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蘭花說：“華子哥，你給我買幾雙純棉的襪子回來，全要白色的。”
華子說：“白的不好洗。”
“我就是要白色的。”
我說：“大夏天穿什麼襪子啊？不熱嗎？”
小蘭花說：“你啥也不穿都沒事，我可是個大姑娘呢。”
華子說：“回來我給你送家裡去。”他又笑著問我：“唐僧，你要啥？”
我說：“出家人四大皆空，我啥也不要。”
我能聽出華子摩托車的聲音。那時候我還在睡覺都聽到了，我爬了出來就看見華子到了我的門口。他拿出玉蘭油給我看，又拿出襪子。他放下摩托車蹲在我身邊說：“唐僧，你說我和蘭花要不要錢？”
我說：“錢是啥好東西？不要。”
“啥意思？”他問。
“小蘭花看上你了。”我說。
華子點點頭，拿出香菸遞給了我。然後由拿回去了，說道：“不能給你煙，不然容易把你燒死。”
我說：“我不在家裡抽，”我指指轆轤井說：“我去井邊上，失不了火。井裡有的是水。
華子說：“菸頭可別扔井裡。”
我拿起煙，沒有去井邊上抽，而是靠著鳳梨變得大槐樹抽了起來。他上當(dāng)了。華子踹著了他的摩托車，對我喊：“唐僧，我?guī)愣碉L(fēng)去。”
我說：“這玩意還兜風(fēng)？兜土吧。我告訴你，我有一輛很牛逼的小臥車。”
“吹吧你！”
我順口那麼一說，然後就開始想。我真的覺得自己有小臥車。我說：“沒吹。”
“你去不去吧。”
我跑了過來，騎在了摩托上，一腳踏在紅薯筐裡，一腳踩著腳踏板。華子一加油門就跑了出去。我笑呀笑呀，我的頭髮被風(fēng)扯到了後面。我喊：“你慢點兒，頭髮被扯掉了。”
華子喊：“唐僧就沒有頭髮。看來你還不是唐僧。”
我說：“我是帶髮修行。”
我們先去了山杏的家，老寡婦和她住正對門。老寡婦看到我就說：“唐僧乾淨(jìng)了，唐僧乾淨(jìng)了。帥呆了！”
這老傢伙還會說這麼時髦的詞，讓我吃驚不已。華子開始按喇叭，山杏聽到摩托喇叭響跑了出來，見到我笑了笑，然後和老寡婦說：“媽，你也看著唐僧好看？”
“本來就好看。這孩子還是大富大貴人家的人。你看他身上，都是畫兒。沒錢人家的人畫不起的。”老寡婦說。
華子問：“啥畫兒？”
山杏對我說：“唐僧，你給他看看。”
於是我脫了上衣，華子圍著我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他說：“唐僧，你是黑社會老大？”
我說：“不知道。”
山杏開始摸我，摸來摸去，老寡婦看了替兒子生氣，哼了一聲就回去了。山杏卻樂著說：“氣死這老東西。誰叫他兒子老打麻將。”
我說：“閻福又打麻將去了？打麻將會死人的。”
“死了纔好，我就盼著他死呢。死了我趕緊改嫁。”
我說：“你嫁給華子，華子沒老婆。”
華子趕忙說：“別瞎說。”
山杏卻捂著嘴樂了。
華子拿出玉蘭油給了山杏，山杏給了華子錢。華子要找錢，山杏說：“不要了，你留著抽菸吧。”
華子把錢揣到兜裡，一加油門就到了小蘭花的家裡。一腳剎車嘎吱一聲就停下了。還沒等按喇叭，小蘭花就在廁所裡喊：“華子哥，我在這裡。”
華子笑著說：“你慢慢解，我等著。”
小蘭花出來的時候，伸出白嫩的小手兒。華子拿著襪子逗她不給她，小蘭花就開始搶。蘭花爹出來罵：“回家回家，一個姑娘家和一個小夥子鬧啥？都要嫁人了也不知道害臊。”
我問：“蘭花，你要嫁人了？嫁給誰？”
蘭花說：“我爹非要我嫁給小常，華子哥，我咋辦啊？”
我說：“別嫁給小常，他沒有華子高，沒華子有力氣。最重要的沒華子講義氣，沒華子好看。小常見到我就朝我扔磚頭，華子見到我就給我大饅頭。”
蘭花說：“我爹說小常爹是大隊書記，家庭條件好。”
我說：“再好也沒用。你不稀罕他，過了門就每天生氣。”
蘭花說：“華子哥，你帶我私奔吧？”
華子說：“我爺奔不動了。”
蘭花說：“那麼咱倆私定終身吧。”
我說：“反正不能嫁給小常，小常沒華子心眼兒好。”
華子沒說話，把襪子塞到了蘭花手裡，一加油門又走了。他把我馱到了他家，他爺正坐在門口呢，拄著個柺棍，流著哈喇子。胸前爲了個小手絹。我先下車，然後華子也下車。華子進了菜園子摘了兩根頂花帶刺的黃瓜，給了我一根。
我們一左一右蹲在他爺兩邊吃了起來，吃完後我倆就抽菸。華子說：“爺，我想當(dāng)大隊書記。”
他爺看看他，點點頭。
我問：“你是黨員？”
華子瞪大眼睛：“嘿！我說你是真瘋還是假瘋啊？！”
“不知道。”我說。
他爺含糊不清地說：“這孩子不瘋。你對他好點兒，這不是凡人。”
“我就說我是神仙了。”我說。
華子撓撓頭皮說：“爺，你咋看出來他不是凡人的？”
“這麼年輕頭髮和我一樣的白，必定經(jīng)歷了天大的事兒。種地的會有天大的事兒嗎？”他說，“咱家地方寬敞，你把他接回來和你一起住，你就當(dāng)哥哥一樣照顧他。”
我說：“好主意，等沒有蚊子了我再搬出去。”
“我咋才能當(dāng)上大隊書記呢？”華子說。
“去拉票，所有的親戚都通知，選舉。”他爺說。
華子點點頭。
我到了華子家後，去井裡尿尿的事兒就耽誤了。我總想著，然後睡不好覺。半夜我坐了起來說：“不行，我得出去。”
華子問：“幹啥去？”
於是我把尿尿的事兒和他說了。他哈哈笑著就開始踹我。我說：“我真是神仙。”
“你是神仙個球。”
“啥球？”我問。
華子一聽樂得更猛了。
到了紅薯熟了的時候，我就每天去和華子下地幹活。村裡的人這時候給予了我前所未有的關(guān)注。有人眼紅，對華子說：“華子，你弄了個不花錢的勞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