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煞乍現而頃刻蕩平,正顯龍子之威赫!”
“吉兆其二,曰.”
“吉兆其三,曰.”
“故,臣伏請陛下敕令,一曰以象骨制辟邪之圭臬!”
“二曰琢象齒爲杯獻於宗廟!”
“三曰命翰林院繪《武禳象瑞卷》,錄武勳貴子誅象事,永鎮禮部典策!”
“臣觀星垣紫微愈明,謹奏。”
聽著陸大人的奏報,坐在龍椅上的皇帝不住的點頭。
待陸大人退到一旁,戶部的吳鋒華吳大人躬身道:
“臣,吳鋒華謹奏”
“.”
“邕王膺節鉞,鎮大周西南陲。會儂獠交趾構亂,王躬擐甲冑,勳著戡難。”
“然太子暨妃秉天眷,兇獸莫能犯。邕王世子遂爲孽畜泄恚之所。”
雖說皇帝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但殞命的邕王世子怎麼說都是宗室子弟,爲了宗室名譽,自然不能說是他自己造孽,被母象踐踏是咎由自取。
於是,這位親王世子便被吳大人描述成:
邕王鎮大周西南,又在平定儂人交趾的大亂中出了不少力,太子夫婦有天命護身無法被傷害,邕王世子便成了‘兇獸’的泄恨對象。
後面顧廷煜、盛紘等人的進奏,內容大同小異,總之一個意思:皇子趙枋大婚時發生的事情,乃是吉兆!
皇帝聽完,笑著點頭道:“衆位愛卿,言之合道,朕允了!”
衆臣聞言紛紛躬身,齊聲道:“陛下聖明!”
皇帝頷首,朝一旁的大內官道:“讓枋兒過來吧。”
“是,陛下!”
隨後,趙枋穿著太子華服來到了皇帝身邊,朝著衆人躬身拱手一禮。
看到皇帝微微點頭,英國公便邁步出班,躬身道:
“臣英國公張鈞!代衆臣僚,恭惟皇太子嘉禮既成,益綿宗社隆長之福。臣張鈞等不勝欣忭之至,謹當慶賀。”
羣臣齊聲道:“臣等不勝欣忭之至,謹當慶賀!”
趙枋又是躬身一禮。
又奏報商議了其他事情後,皇帝宣佈賜宴。
在大內官高亢的‘退朝’聲中,
朝中勳貴官員,重臣大相公們紛紛走出大殿,朝宴席走去。
路上,
襄陽侯老侯爺面色不善的將笏板插在腰間,大大咧咧的走著。
知道老侯爺脾氣不好,周圍並沒有多少人,襄陽侯身後只跟著穿著朝服的齊國公。
“賢婿啊,那幾家如何處置,你可有聽說?”襄陽侯低聲道。
齊國公點頭:“岳父大人,小婿略有耳聞,說是要有些賞賜呢!”
襄陽侯一聽,吹鬍子瞪眼的說道:“什麼?刑部居然出了這麼操蛋的章程?那幾家便是不用杖刑、貶爵、流放,那也得罰俸啊。”
齊國公面帶爲難,道:“岳父大人,您方纔也在朝堂上聽了許久,自然知道那大象發狂是吉兆,說起來和那幾家並無關係啊!”
“說起來那幾家的人都是忠心護駕!朝中不好明顯的厚此薄彼。”
襄陽侯有些鬱悶的搖著頭:“真是豈有此理。”
齊國公道:“岳父,明面上那幾家有諸多賞賜!但暗地裡,那幾家不知要拿出多少東西呢!不然以後家中子弟的前程”
襄陽侯聞言,捋著頜下鬍鬚,笑道:“賢婿,說得有理!”
走了幾步,
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兒子的婚事,
襄陽侯又連連點頭的笑道:“嘖!徐侯真是得了個好兒子!以後哈哈哈!”
以後自己兒子,有徐載靖這麼一位叔叔看護,前程自然又多了一份保障。
汴京外城,
關押儂人俘虜的大獄中,
俘虜們看著比往日豐盛許多的飯食,很是驚訝的看著看押他們的禁軍。
有幾個會大周話的儂人俘虜,還心情膽顫問了幾聲,以爲明日就是他們的死期。
聽到話語的禁軍倒也不惱火,只是笑著說了幾句‘皇子大婚’、‘誅象鎮邪’、‘普天同慶’的話語。
“不知誅殺瘋象,有幾位天軍出手?”儂人俘虜用生硬的大周話問道。
禁軍笑著伸出兩根手指。
儂人俘虜:“二十位?”
禁軍搖頭:“兩位。”
儂人俘虜聞言,十分驚駭的對視了一眼。
翻譯給其他人聽之後,衆儂人俘虜心中對大周的害怕、對皇帝的尊敬又上了一層樓。
看著儂人俘虜的眼神,說話的禁軍嘴角露出了笑容。
趙枋婚後第三日,
上午,
晴空萬里
大周皇宮,
一衆官眷誥命們走在去後廷宮殿的路上。
婦人們鳳冠霞帔、珠圍翠繞,遠遠看去衣服的料子、裝飾的金飾寶石,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
年節宴席,官眷誥命們多有見面打交道,大多已經熟識。
走在宮中的道路上也並非一言不發,時不時的也會說上幾句。
離得近了,
還能看出哪位夫人是真開心,哪位是強顏歡笑。
環顧四周,
掃視了下身前身後的衆位官眷誥命,有官眷同一旁的海家大娘子低聲道:“親家,我怎麼沒看到徐侯夫人、顧侯夫人?就連兩家的兒媳都沒瞧見!”
海家大娘子乃是海朝雲的母親,掃了一眼後道:“那幾位許是提前進宮了吧!兩家哥兒那日是立了大功的。”
“可惜可惜!要是有人在,咱們還能上去說幾句話!”海朝階的岳母說道。
海家大娘子低聲:“親家想讓徐家五郎和階兒作連襟?”
“作連襟最好,不行也能作個親戚啊!你家雲姐兒年紀不是正好?”
海家大娘子笑道:“看緣分吧!對了,那兩位侯夫人看不到,但徐家三郎的岳母應該在的。”
說著,海家大娘子看了看四周,道:“喏,不是在那兒麼!”
海朝階岳母順著親家的視線看去,正好看到王若弗心情極佳,正抿著嘴笑彎了眼睛,嘴脣微動的和一旁的官眷說著話。
海家大娘子道:“這位是王大人家的嫡女!公爹是探花,婆母是侯府獨女,官人任職吏部,三子四女,說起來也是有福之人!”
“聽聞對家中僕從也頗爲寬厚,有女使出嫁,盛家是開大門送嫁的!”
“喲!聽著這家也很不錯!就是不知家中子弟如何?”海朝階岳母興致盎然的問道。
海家大娘子道:“家中子弟有出息,兩個孩子都是舉人,明年便要參加會試了。”
說著話,海家大娘子自己捋清了思緒,忽然發現:咦,這盛家似乎.很不錯啊!
隨著衆官眷誥命們逐漸靠近宮殿,隊伍變得安靜。
進到大殿內不一會兒,
徐侯夫人孫氏、顧侯夫人白氏便同曹家、高家、張家等幾位公侯夫人一起走了出來。
幾人身後還跟著各自的兒媳。
孫氏等人同殿內衆人點頭致意打招呼之後,便站在了一旁。
又過了一會兒,“皇后殿下鳳輿至!”
“太子妃殿下至!”
隨著內官喊聲傳來,皇后娘娘帶著太子妃來到殿內。
衆官眷誥命們,紛紛行大禮跪拜。
韓大相公家大娘子,高聲代衆誥命官眷致辭。
皇后娘娘和太子妃道謝後,如衆臣那邊一樣,皇后娘娘宮中賜宴。
下午,
積英巷,盛家,壽安堂正屋。
盛老夫人坐在羅漢椅上,笑看著下首喝著解酒湯的盛紘夫婦二人。
身上帶著酒香的王若弗放下湯碗,看了眼屋子裡的四個蘭後,笑道:“母親,您是不知道,今日宮裡可是熱鬧呢!在京的誥命們都去了!”
“一路上有不少人和媳婦說話呢!哎呦,那個話說的好聽的喲!媳婦都不知道她們是怎麼想出來的!”
一旁的盛紘看著王若弗微笑著點頭,還不時的捋一下自己的鬍鬚。
盛紘在宮中賜宴上,也有不少文武同僚和他碰杯敬酒拉關係。
話裡話外都在打聽盛家子弟姑娘的情況,裡面還會插兩句徐家五郎如何的問題。
盛紘自然是應答如流,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一字不漏。
老夫人笑道:“這汴京城中,最不缺的就是人精!想要和你交好,自然有數不盡的好話!”
王若弗笑著點頭:“母親說的是!說起來,今日賜宴的筵席上,衆多夫人誥命們身邊,就屬平寧郡主和表嫂身邊的人多!”
“媳婦想去敬酒,要不是有女官招呼,媳婦都進不了表嫂和平寧郡主的身。”
說著,王若弗笑著看了眼墨蘭。
墨蘭聽到此話的時候,臉色便有些難看。
“對了!母親,今日還有幾家夫人,和媳婦打聽家裡的姑娘們呢!”
王若弗說著,在四個蘭身上掃視了一下。
如蘭王若弗是打算嫁到孃家王家的,可今日被幾位官眷誥命一問,她心中又有些別的想法了。
盛紘點頭道:“母親,也有幾位同僚,和兒子打聽孩子們。”
老夫人笑著點頭:“這是好事兒!但如何挑選,還要多方打聽詢問。”
“最好,還是等明年二月之後,家裡的哥兒參加了會試有了結果,到時也更好說些。”
“母親說的是!”盛紘點頭道。
一旁的王若弗趁著話隙,道:“對了母親,今日媳婦出宮的時候,表嫂拉著媳婦說了件事兒。”
看到老夫人笑著點頭,王若弗道:“說是西北原白高故地那邊,有質地優良的青鹽白鹽,收復白高後,如今已全部收在戶部。”
“現在有些鹽務經銷的事情,落在寧遠侯顧家。”
說著,王若弗還得意的看了眼盛紘。
老夫人點頭道:“顧侯夫人出身揚州首屈一指的鹽商之家,落在顧家倒也理所應當。”
王若弗笑著點頭:“母親說的是!所以表嫂就想讓媳婦也投些錢,一個是幫著顧家分攤些成本,二是一年下來也能有些分紅。”
盛紘有些疑惑的說道:“西北白高故地,說起來多是拓西侯曹家在幫著朝廷經營,這怎麼”
“官人,你這怎麼有些糊塗了?”王若弗嗔怪道:“那日顧家二郎和靖哥兒那孩子,那是立了大功的!”
“青鹽白鹽說起來,八成就是宮裡的賞賜啊!”
看著盛紘的表情,老夫人笑道:“紘兒,大娘子說的在理。”
一旁的品蘭聽著長輩的對話,眼睛滴溜溜轉個不停。
別的品蘭不知道,商業上的東西,叔叔盛紘是官員,不好太過沾手,以後多半也是自家父母多操心。
也代表著盛家的兩房的收入又要漲一漲了。
墨蘭眼睛沒怎麼動,但是手裡的帕子卻是捏緊了些。
老夫人繼續道:“白高青鹽質地優良,便宜且味鹹甘!年輕時候,我還聽說過青鹽能治療眼疾呢。”
“之前我朝和白高關係微妙,這青鹽白鹽一直無法在我朝售賣,這麼一來,其中利潤極爲可觀啊!”
王若弗笑著連連點頭:“母親說的是,表嫂便是這麼和媳婦說的。”
“嗯!”老夫人笑了笑。
盛紘眼睛一轉,道:“母親,那兒子就請維大哥過來?”
看著表情忽然呆滯的王若弗,老夫人道:“好!”
隨後,
盛紘掃了眼四個蘭,便帶著王若弗朝外走去。
四個蘭中,除了如蘭有些疑惑,明蘭等人都看懂了盛紘眼中‘謹言,別亂說話’的告誡意味。
壽安堂院子外,
王若弗跟在盛紘身邊,道:“官人,我姐姐家也有些路子,你看是不是.”
看著盛紘看自己的眼神,王若弗訕訕的沒有繼續說下去。
盛紘說道:“你要是嫌麻煩不夠多,你就去找你姐姐!”
“到時出了問題,連累了華兒的名聲,耽誤了柏兒如兒議親,可別找母親哭!”
“還有,既然和舅兄嫂嫂商量著如兒的事情,你就歇了別的心思,省的被嫂嫂知道,鬧得兩家不愉快。”
王若弗:“我”
看著盛紘朝林棲閣走去的身影,王若弗有些鬱悶的甩了下袖子。
劉媽媽站在王若弗身後,道:“大娘子,主君說的在理。”
幾日後,
皇子趙枋大婚的喜慶氣氛逐漸消散。
太子大婚時吉兆說法也以汴京爲中心,朝著大周疆域擴散開來。
汴京東北千里之外的一處軍營中,
大帳內,
鄭驍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聽著副將念著邸報。
忽的,鄭驍動作一滯,擡頭問道:“什麼?徐家五郎和顧家二郎,在太子跟前合力擊殺一頭大象?”
副將看了看邸報,點頭道:“將軍,邸報中是這麼說的!”
鄭驍懊惱以拳擊掌:“嘖!天爺啊!怎麼又沒我的份兒啊!!靖哥兒,我恨啊!”
汴京,
翰林圖畫院附近,
“阿嚏!”徐載靖用手擋著嘴,側身打了個噴嚏。
前面帶路的內官慶雲,眼神關切的看了眼徐載靖。
“沒事,鼻子有些癢。”徐載靖笑道。
慶雲點頭:“徐五公子,那您這邊請。”
跟著慶雲走了一會兒,徐載靖來到一處宮殿前。
隨後,有內官站在門口喊道:“殿下,徐家五郎來了。”
“進。”殿內有人回道。
徐載靖朝著慶雲點了下頭,一撩衣襬邁步進殿。
看著殿內的趙枋和高家滔滔姑娘,徐載靖趕忙躬身拱手:“臣,見過殿下,太子妃。”
太子妃朝著徐載靖笑著點頭致意,趙枋則擡頭朝徐載靖招手,笑道:“靖哥,快來看看這畫卷草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