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路上,
顧家馬車中,
坐在平梅身邊的餘嫣然,會不時地的側(cè)頭看一眼平梅,
待平梅看過來時,她卻總會眼神躲閃的看向一旁。
車簾被風(fēng)吹的抖動,
餘嫣然便趁機看著上午的汴京街道。
有風(fēng)從外面吹來,
餘嫣然深吸了口氣,開始分辨著從車外吹進來的氣息都有什麼味道。
忽的,
“原來這就是有姐姐的感覺麼?”鬼使神差的淡淡心思從餘嫣然心頭飄過。
想著這些,餘嫣然又看了一眼平梅。
看著平梅的笑容,餘嫣然又低下了頭。
“聽說嫣然妹妹你繡技不錯,是習(xí)慣低頭刺繡的。但你老是這樣低著頭,對你的脖頸可不好,上了年紀(jì)可要受罪的?!?
“哦?!?
餘嫣然點頭後挺直脖子擡起了頭,但卻依舊是垂著眼皮,看向下方自己衣服的紋路。
許是察覺到馬車裡太過安靜,氣氛尷尬。
嫣然囁喏道:“平梅姐姐.你怎麼知道老低頭.上了年紀(jì)會受罪???”
平梅笑了笑:
“自是聽人說的??!像家中的繡娘,大多腰和脖頸都有舊疾!”
“還有我婆母名下鹽莊中,有個姓衛(wèi)的管事娘子,這位娘子家中的長輩年輕時傷了眼睛,老了都看不清東西。”
餘嫣然有些後怕的看了眼平梅後,輕輕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平梅看著嫣然的樣子,朝她微微一笑。
於是,嫣然再次低下了頭。
平時,
餘嫣然也會和京中各家貴女們一起品茶焚香,多少也聽說了吳大娘子和寧遠侯夫人在打聽她。
跟著祖母餘老夫人去盛家的時候,也被六妹妹明蘭,用顧二郎對她有意的事情挑逗‘調(diào)戲’過。
可顧家一直沒有請媒人來餘家拜訪,餘嫣然便沒有將此事放進心中。
今日在餘家?guī)ぷ娱T前,
餘嫣然先是被顧廷燁挑眉擡下巴的孟浪示好,搞的心中難受。
回了帳子又因這事被繼母妹妹冷嘲熱諷,
餘嫣然心中對顧廷燁十分的生氣,恨不能扎他十幾針,咬他十幾口,捶他十幾拳,
和打馬球一樣.對了,再用馬球桿掄他十幾桿。
然後像打馬球一樣,一腳把他踢飛到天上去,方纔解恨。
什麼姻緣婚事!?
她餘嫣然就是跳崖!跳河!出家當(dāng)姑子!
也不會和顧二郎這個挨千刀的登徒子說什麼親事!
但是!
一方面是在餘家,餘老夫人再怎麼關(guān)心餘嫣然,也不只是她自己的祖母,下面還有嫡出的餘二郎和餘嫣紅。
嫣然有孝心,心中惦念餘老夫人年紀(jì)大了,遇到什麼事也不敢全放開了哭,生怕上了年紀(jì)的餘老夫人關(guān)切太甚出什麼意外。
隨著年齡漸長,她的婚事便成了餘老大人夫婦心頭上的事情。
另一方面,
餘嫣然本就對見過次數(shù)沒多少的徐載靖,有些非男女之情的特殊好感。
這種感覺具體是什麼樣子,餘嫣然也說不清楚。
總之她感覺徐載靖對她是友善的。
徐載靖的一些奇思妙想讓她賺到銀錢後,這種好感更強烈了。
還有就是,
平梅是徐載靖的親姐姐,眉眼之間是有相像之處的!
方纔平梅又讓餘嫣然感覺到了,許久未曾體會過的被人關(guān)愛和痛哭的感覺。
幾方面因素的影響下,餘嫣然對平梅的感覺陡然之間,就有了很大的不同。
這讓餘嫣然不由自主的想到:“要是平梅姐姐能當(dāng)我嫂嫂的話,那該是多麼好的事情呀”
餘嫣然旋即搖頭,心道:“呸呸呸!餘嫣然,你個不知羞的,在亂想什麼!什麼嫂嫂不嫂嫂的,當(dāng)個姐姐就行了!”
一旁的平梅看著點頭又搖頭的餘嫣然,有些無奈的笑了,這根本就是個還沒長大的小女孩兒。
馬球場中,
皇后大帳前再次站了八位姑娘,
吳大娘子探著身輕聲道:“娘娘,最後這位便是江南謝家的嫡女蘊姐兒。祖上和子爵謝家有些關(guān)係?!?
“這位姑娘打扮倒是別出心裁,看來是用了心思的。”皇后娘娘笑著道。
坐在皇后附近的趙枋、高家姑娘等人紛紛點頭。
帳外聽到話的謝蘊有些害羞的低了低頭。
吳大娘子笑道:“娘娘說的是!幾位姑娘這些天常來球場,我也看過幾場,球技都很不錯呢!”
皇后輕輕頷首,笑道?!澳蔷烷_始吧”
“是。”
隨後,場邊一聲鑼響,又一場馬球賽開始。
顧家?guī)ぷ樱?
“夫人,徐家親戚謝家的姑娘上場了?!?
門口的女使通傳道。
聽到此話的顧廷燁眼睛一亮,看了眼白氏,道:“母親,要是沒什麼事,兒子就和靖哥兒去外面看球賽,給親戚家助威了。”
看著顧廷燁的樣子,白氏擺手道:“去吧!”
“是,母親?!?
顧廷燁趕忙起身,和徐載靖一起朝外走去。
出了帳子站在門口,
離得更近了,球場中的各種聲音變大了許多。
顧廷燁看著球場中馭馬奔騰的貴女們,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時,
徐載靖眼角的餘光,看到旁邊有幾個人走了過來。
當(dāng)他轉(zhuǎn)頭看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是顧廷熠同柴錚錚她們四人,帶著女使朝這邊走著。
走到近前,
顧廷燁疑惑道:“妹妹,你們怎麼過來了?!?
顧廷熠沒回答問題,只是抿嘴看著兩人,道:“二哥,徐五哥,聽說嫂嫂她去追嫣然了?”
顧二郎有些不好意思頷首,道:“對!嫂嫂剛?cè)ゲ痪谩!?
徐載靖也點了下頭,說道:“白家姨姨說,下午要去盛家一趟,到時餘老夫人也會被邀請去盛家。”
“盛家?”顧廷熠驚訝的看著徐載靖。
“嗯!”
“去盛家,難道是要.?”顧廷熠問道。
“對!就是熠姐兒你想那樣。”徐載靖肯定道。
“哦!那就好?!鳖櫷㈧诿嫔造V,連連點頭道。
幾人說話的時候,場中呼喝聲,轟隆的馬蹄聲不絕於耳。
顧廷熠繼續(xù)道:“二哥,那等會兒我也和母親一起去盛家!咱家?guī)ぷ友e不好一個人也不留!你就在這裡看球賽吧!”
“好!好!”顧廷燁連連點頭:“有什麼消息了,妹妹你別忘了派人來告訴我?!?
顧廷熠撇嘴:“二哥,今日回家再說吧!”
顧二郎剛點完頭。
“駕!”
場中姑娘的嬌喝聲傳來,
“噔噔!噔噔!”
馬蹄聲由遠及近,
衆(zhòng)人看去,
是有貴女高舉著馬球桿,一邊示意,一邊馭馬朝顧家大帳前的球場奔來。
“兩位哥哥繼續(xù)看球,我們就先進去了?!鳖櫷㈧谡f道。
隨後,
顧廷熠便率先走進了顧家?guī)ぷ印?
後面的張家五娘沒好氣的看了徐載靖和顧廷燁一眼。
走在最後的柴錚錚和榮飛燕,一起跟在張家五娘身後,在門口稍稍一停站定,準(zhǔn)備朝著徐載靖福上一禮後再繼續(xù)。
“啪!”
球場中,馬球桿有力擊中馬球的清脆聲音傳來。
單是聽這動靜便知道是好球!
這球桿擊打的位置很好,馬球定然能飛的又高又快。
一息的時間都不到。
“哎呀??!”
馬球場中姑娘的一聲驚叫傳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周圍人的驚呼聲。
那姑娘驚聲未落。
“嗒!”
正帶著女使,一起微微低頭福了一禮的柴錚錚和榮飛燕附近,傳來了一聲異響。
聽到聲音的柴錚錚和榮飛燕有些疑惑的擡起頭。
兩人視線中,
徐載靖正面朝著她們倆頷首回禮。
不過姿勢有些奇怪:徐載靖一隻胳膊背在身後,另一隻伸出的胳膊正握著拳頭,手心朝外擋在兩人一側(cè)。
這時,
“???什麼啊!”
“怎麼接的?!”
“這人好厲害呀!”
“哇!好身手!”
“嘶,疼不疼?。 ?
周圍帳前的夫人姑娘們,紛紛驚呼讚歎了起來。
看著柴錚錚和榮飛燕兩人美目中的疑惑神色,徐載靖笑了笑,點頭道:“進去吧。”
當(dāng)局者迷,還沒明白髮生什麼的柴錚錚,也條件反射的笑了笑。
然後,柴錚錚看著周圍不遠處其他人的表情,以及鼓掌豎大拇指的動作,疑惑道:“徐五哥哥,到底怎麼了?”
一旁的榮飛燕也眨著眼,側(cè)頭看向了幾丈外的馬球場中。
此時,方纔快馬奔來的貴女已經(jīng)勒停了坐騎,正睜大眼睛,一臉驚訝的朝這邊看著。
感覺有些不對的榮飛燕又朝遠處看了看,心中覺得越發(fā)有些不對勁。
徐載靖還沒說話,榮飛燕蹙眉驚訝道:“誒?場中的馬球呢?”
聽到此話的柴錚錚也朝馬球場看了一眼,隨後她便收回視線,看向了徐載靖的胳膊。
榮飛燕察覺到了什麼,趕忙道:“徐五哥哥,剛纔是不是馬球飛過來,你用胳膊幫我們攔下了?”
已經(jīng)進帳子的五娘和顧廷熠也回頭看來。
柴錚錚蹙眉看了一眼球場中的人,看著將胳膊收回去的徐載靖,道:“徐五哥哥,你可是傷到哪裡了?”
徐載靖旁邊的顧二郎嚥了口口水,一臉不理解的說道:“兩位放心吧!靖哥兒沒用胳膊攔,也沒受傷?!?
兩人還沒出言詢問,在柴錚錚和榮飛燕驚訝的眼神中,徐載靖側(cè)著身,微微擺動胳膊,就將握在手中的東西朝馬球場扔去。
看著徐載靖扔回來的馬球,
在場中目睹整個過程的謝蘊姑娘,趕忙喊道:“多謝五哥哥仗義出手?!?
徐載靖笑著擺了擺手,示意她們繼續(xù)。
隨後,徐載靖又朝著周圍叫好讚歎的衆(zhòng)人拱手致謝。
最後,徐載靖轉(zhuǎn)頭看向眼前的兩位姑娘,笑道:“二郎說得對!我沒用胳膊攔,也沒受傷!”
柴錚錚看著徐載靖的動作,也放下了心,點頭道:“嗯!那就好。”
說完便又福了一禮,邁步朝顧家?guī)ぷ幼呷ァ?
一旁的榮飛燕美目流轉(zhuǎn),有些不敢看徐載靖,也福了一禮快步追上了柴錚錚。
後面跟著的貼身女使,也都朝著徐載靖笑了笑,行禮後跟上。
不遠處,
樑家?guī)ぷ娱T口,
出來看球的樑晗和齊衡一起站在那裡。
方纔他們是全程目睹發(fā)生了什麼:
馬球被有力擊打飛速傳去一邊,高舉著馬球桿的姑娘沒能攔下,馬球便朝著柴、榮兩家貴女飛去。
站在兩人一旁的徐載靖,頭也沒動的直接伸手,將急速飛去的馬球穩(wěn)穩(wěn)握在手心裡。
徐載靖的動作乾脆利落,容易的就像是探囊取物。
一眼看去,不知道的還以爲(wèi)徐載靖和場中的人打了個配合傳球過來的。
樑晗在齊衡身邊搖著頭,道:“這,望塵莫及,望塵莫及??!靖哥兒不上場都能吸引這麼多貴女們的視線!”
齊衡有些羨慕的說道:“六郎,你說靖哥兒現(xiàn)在的身手怎麼這麼俊??!”
樑晗道:“小公爺,不是現(xiàn)在才這樣!”
“之前靖哥兒揍白高武將的時候,我去的晚了!聽人說靖哥兒背朝著賊人揍人,都接下了賊人偷襲的毒箭。之前我還不信,今日一看所傳非虛??!”
皇后大帳中,
看到謝蘊沒接到馬球的時候,吳大娘子便趕忙站了起來:“哎呀,別砸到人了!”
隨後便是一陣驚呼和叫好聲。
因爲(wèi)角度問題,皇后等人看的不甚明瞭。
站在帳外的女官,趕忙解釋了幾句。
高家滔滔姑娘聽完女官用詞準(zhǔn)確,描述明瞭的話語驚訝道:“就這麼在兩位貴女一邊,伸手抓住了馬球?”
“是的姑娘?!迸俚?。
一旁的趙枋滿是笑容的說道:“嘖嘖嘖!妙!妙啊!靖哥兒就是厲害!”
皇后和吳大娘子對視了一眼,很是和藹的笑道:“靖哥兒這孩子,有他在的地方,總是有出不盡的風(fēng)頭!”
吳大娘子笑著點頭,道:“娘娘說的是!方纔站在各家?guī)ね獾姆蛉苏a命看的可是清楚的很!”
“靖哥兒就這麼一個動作!娘娘您猜會有幾家的夫人大娘子,要來臣婦這兒打聽他?”
皇后無奈的笑了笑。
經(jīng)此一事,
不少進京不久,不甚瞭解情況的京外世家大族的主母大娘子們,便開始打聽起了徐載靖的身份。
就剛纔徐載靖的動作,讓人一看便有滿滿的安全感。
之後能通過遴選入宮成爲(wèi)嬪妃的姑娘,畢竟是少數(shù),太子妃的位置更幾乎是內(nèi)定了。
徐載靖的消息便是進京的姑娘們用不上,族中養(yǎng)在深閨的姑娘們說不準(zhǔn)也有機會。
雖有聽說要和柴家的姑娘一起‘競爭’便打消心思的人,但也有想爭一爭的人家不懼此事。
當(dāng)徐載靖和顧廷燁站在帳子門口,看著白氏去皇后帳子告退的時候。
積英巷,
盛家,
壽安堂,
青梔站在堂中福了一禮,說道:“大娘子便讓奴婢來一趟求老夫人幫忙!”
盛老夫人蹙著眉頭,眼中滿是思慮的神色,沉聲道:“顧家二郎的確太過孟浪了些!”
“老夫人說的是,夫人也是很生氣此事。”青梔道。
老夫人回想了一下之前同餘老夫人聊天的內(nèi)容,點頭道:“回去告訴顧侯夫人和平梅,這個忙我?guī)土?!去吧!?
青梔趕忙應(yīng)是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