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湊近看,餘玉才發現齊洪身上確實不對勁兒,脖子上根本沒有絲毫皺紋,而且顏色也有不同,好似不在意的瞥過齊洪的手,也是和脖頸相似,只是虎口處有厚繭,想必是練刀劍所爲。
餘玉隱晦的看過,心中略有了然。
她如今絲毫不知內情,只能信了李署的話,將其暫且放到一邊,不過如今看來這齊洪的傳言,恐怕並不如實,只是對兵法之事上心而已。
餘玉指了指頭,笑笑說道:“孫子兵法確實不凡,可這裡還有不下於它的八九本兵法典籍?!?
齊洪虎目一瞪,滿臉驚詫之色。
“凌兒,這丫頭所言非虛?”齊洪死死盯著姜凌問道。
姜凌已經被驚嚇過太多次,聳聳肩無奈搖頭道:“她到底知曉多少典籍,怕是出了她自己無人知曉,不過既然她膽敢如此說,那麼怕是可信。”
餘玉穩坐釣魚臺,臉上帶著淺笑,姿態端莊悅目。
齊洪吟沉片刻,又擡頭仔細打量餘玉。
被這麼上下審視,餘玉心裡也略微有些慌亂,可她原主的身份經得起推敲,自然也就不懼怕,反而還利用齊洪錘鍊心智?!?
既然路是她自己選的,那麼跪著也要走完。
餘玉淺笑不變,迎上齊洪的目光,由著他隨便打量。
“哈哈哈,好。”齊洪是真個兒服了餘玉這個小丫頭,分明不過及笄初過的模樣,這幅做派分明已經是歷經世事的,眼中透露出來睿智,讓人如何都生出懷疑的心緒。
乾脆利索的撕去臉上的遮掩,連頭上帶著的斑駁白髮也一起拿下,露出遺世獨立的俊朗真容。
曾經看的書中所寫,上天精心雕琢過,一對劍眉聳立其上,是誰說純漢人沒有雙眼皮的,出來姐保證不打死你,比之外族白種人,毫不遜色的深邃眼眸,真的能把人深深吸入其中。
挺立的鼻樑,也絲毫不像是中原人模樣,一抹薄脣道盡天下無情事。
餘玉一臉果然如此的點點頭,左右搖頭比對叔侄兩個,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那股子硬朗沉穩的氣質,非是公子凌能比。
但公子凌那通身威嚴仙人姿態,不同於齊洪戰神之姿,確實也無從比較。
不過很快餘玉就搖了搖頭,這種頗具攻擊性的長相,還是不符合她的審美,果然還是雅夫子那種,溫潤如水,一滴滴滴落心頭的人,纔是她的最愛。
“你在想何事?”公子凌聲音低沉問。
“雅夫子,??!”一張口竟然將心裡話說出來,餘玉懊惱的閉目躲閃。
公子凌真是快被她氣怒了,怎麼能有這麼傻的人,可更讓他煩躁懊惱的是,就是這麼一個傻女人,竟然不知什麼時候進了他心裡。
可能是她明明害怕,卻還是要跟她談交易,或是滿腹才學侃侃而談的模樣,亦或者努力假裝沉穩淡然,卻每每都自己破功,鬧出不少笑話來。
齊洪在旁看著侄子既恨帶惱的看著餘玉,原來世上真的沒有不食煙火的脫凡仙人。
那麼狠心冷情至深,卻有容貌絕倫世間僅見的,該是妖孽。
“主子,我已將村中識字尚可的都帶來了。”還是之前那個雲生,一身粗布
披掛在身上,在門外恭敬稟報。
齊洪眼中的迷茫一閃而過,大刀闊斧端坐長案後,微微點頭道:“嗯,進來,去將村裡的竹簡都尋來,若村中不夠就去外尋?!?
“諾。”雲生領命離開。
隨著齊洪的話音落下,草屋一下子涌進來七八個粗壯漢子,手上和腿腳都有泥濘斑駁,看來是剛從地裡把人尋來。
幾人衣裳也是粗布麻衣爲多,之前看多了錦衣華服,都忘了那些能在州學唸書的學子,哪個不是權貴富貴人家的,如今的朝代還是眼前這種裝扮的人爲多。
餘玉只是眼睛掃過他們,很快就收回視線,誰也不知道她心中已經百轉千回。
草屋本就不甚大,如今涌進來這麼多人,屋內一下子就有些擁擠,何況幾人身上的味道也不怎好聞,齊洪眼睛隱晦的從餘玉臉上掠過,見她一點不悅嫌棄也沒有,心中暗暗點頭。
再擡眼正巧和姜凌的目光對上,齊洪挑眉下巴往餘玉那兒一擡,鼓勵的邪笑一下。
姜凌白了叔父一眼,看著餘玉的眼神更堅定了幾分。
餘玉不知道在他們的眉眼官司,只是幫著指使人落座,細細詢問了他們識字多少,將習字多的安置在一旁,其餘人在另一旁。
齊洪在一旁看著餘玉歸整人,見安置好了纔開口問道:“玉兒,你這是何意?”
餘玉聽見齊洪這般親近的叫她,突然想起之前姜凌也曾這般喚她過,可她竟然沒覺出不對勁,反而齊洪這麼一喊,餘玉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姜凌聽見叔父這般親近的喊餘玉,眼神不悅的一道寒芒利劍刺過去。
齊洪無奈的舉手擺了擺,略略思索就喊道:“既然某人不讓叫,那我喊你餘夫子罷了。”
餘玉雖然覺得長輩喊她餘夫子,也並不覺得很舒服,可比之玉兒順耳多了,就沒有多言。
只是收斂情緒,回答道:“兵法有許多詭秘之事,確實不該分開寫,兵法在於環環相扣,變化多端,玉略微一想,還是隻能勞煩長者您,他們就幫我寫寫旁事,不知可否?”
餘玉確實有意爲難人,可齊洪並不覺得是爲難,反而歡喜的一拍手道:“我就說該如此的,尋我的刻刀前來。”
餘玉見他是真的歡喜,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姜凌不知何時來到餘玉身側,低聲道:“叔父醉心兵法之事,你哪怕讓他日夜不停寫上三日三夜,他定然也不會覺得累倦?!?
餘玉癟了癟嘴。
沒一會兒除了餘玉,每人身前都有訂好的竹卷冊,就連姜凌也要求纂刻某家典籍。
餘玉稍一做想就答應了,帝王術自然就是爲他準備的,能自己親手纂刻出來,定然能瞭解至深。
如此餘玉就從齊洪開始,一心多用整個人放空,從腦中抽出十餘本書冊,每本書冊念一句,接著下一人,如此循序往返。
齊洪姜凌李署還成,只是很快姬武和那齊洪的兵將,就有些支撐不住,不過此時雲生趕了回來,順便還又帶回來幾個識字之人,在一旁循著尋見規律就趕忙上前替換。
如此這般才咬牙堅持下來,可是不過兩個時辰,齊洪姜凌額頭也冒出汗珠,只是他們所寫
太過重要,不敢著人替代。
就在齊洪想要出聲告饒時,餘玉眉頭緊皺收聲,這樣最累的是她纔對,見著她難過的樣子,齊洪剛想開口,被姜凌擡手製止。
姜凌自腰間拽下荷包,將其放到餘玉鼻下,將她猛的一吸,神情放鬆了許多,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餘玉才舒了口氣,睜開了眼睛,猛的發現自己歪進姜凌的懷中,掙扎著想要起身。
姜凌皺眉看著她翻臉無情的模樣,最後還是在心底看了口氣,伸手幫著扶起人。
餘玉環視屋中,之前尋來的人已經都不再,只剩下齊洪和他們倆人,疑惑的看著姜凌。
並非餘玉不想說話,實在是胸口悶著一口氣,她真的怕開口就有什麼涌出來。
“你現在經不起吵,我讓他們都下去歇著了,你這丫頭果然了得?!辈坏冉栝_口解惑,齊洪就忍不住開口道。
齊洪心中讚歎不已,別瞧他面上不顯,放在案下的右手,過了這許久還在輕顫。
餘玉開口想要說話,可是張開嘴竟然喊不出聲音,是在累太狠了。
“莫急,我已經派姬武去尋涼醫,下次莫要再如此。”姜凌是在不知如何教訓她纔是,爲何才短短時日過去,她就已經傷到至此,看來以後不能再這般由著她了。
餘玉急忙搖頭擺手,她本就沒有多少事兒,可怎麼都發不出聲音,看到姜凌收上的荷包時,纔想起她腰間掛的荷包裡,裝著的黑漆和一小隻狼毫筆,趕緊拿出來沾了黑漆,在落下長案上的竹籤上寫到。
“我無事,歇歇就好了,無需尋涼醫來。”寫完就趕忙遞給姜凌看。
姜凌接過來瞥了一眼,就將其放在手邊,對著餘玉正色道:“不可,你現在連話都說不出,哪裡是無事的模樣。”
“可是,”餘玉還想要繼續寫,還沒寫完就被姜凌打開手。
“無需多言,你現在只需閉目養神即可,拿著這個荷包聞著醒神。”姜凌看不得餘玉臉色蒼白,脆弱的好似一碰就碎,堅決道。
很久不見姜凌這般氣惱的樣子,餘玉心下一暖,雖然長相不甚儒雅,可每每行事都讓她心中溫暖。
餘玉對著姜凌甜甜一笑,聽話的拿著荷包聞著閉目養神。
這次還是太過於高估自己了,幸好只是頭暈胸悶,若是真把自個兒累死,真真是得不償失。
餘玉捏著手裡的荷包,想著裡面的東西還是她配了,送給姜凌解乏之用,沒想到最先用到的是她。
打開荷包從裡面取出兩片銀丹草的葉子,這銀丹草既是薄荷草,在姜國幾乎是隨地可見,得了姜凌不少東西,還真是沒幫上他多少忙,只得在平日的茶水,和荷包上出出主意。
將銀丹草的葉子用手指揉捏,微微溼潤就分別在太陽穴揉按,冰涼的觸感透過皮膚滲透,整個人都舒爽許多。
將手上殘留的在鼻下擦了擦,餘玉整個人都清醒過來,雖然隨之而來就是身體的倦怠,可頭沒那麼刺痛難忍。
餘玉睜開眼睛,看到的諾大的蒼老面容,手腳並用退後,這才瞧清楚是誰這麼嚇她,眉眼如刀刮那人一眼道:“涼醫你幹嘛,人嚇人嚇死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