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β一旦離開研究所,力量就會完全得到釋放,而他現在的狀態,幾乎已經沒有生物可以阻攔了。
時間像是凝固了。
叔叔像件垃圾一樣被蝴蝶β扔到地上,洛希頹然跪下,眼睜睜地看著那些與自己朝夕相處的研究員們慘死在鐮刀之下,他們有的教的他讀書寫字,有的教他格鬥技巧,還有的會在他兒時睡不著的時候,給他溫柔的講睡前故事。
因爲在研究所裡年紀最小,洛希被所有人寵著慣著,無論犯了多大的錯,他們都不忍心責怪他。
但這一次,他卻犯下了彌天大錯,但已經沒有人可以再原諒他了。
他將他們視爲親人,卻親手害死了他們。
良久,洛希驀地從懷裡取出機甲槍,發瘋似的朝蝴蝶β身上開槍:“我殺了你!殺了你!!”
蝴蝶β手臂一揮,面前出現一層屏障,他被洛希射出的漫天火光遮住了面部,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不屑於對他發出攻擊。
這個時候,洛希才明白叔叔所說的“他很危險”,原來兩人的實力相差如此巨大,對於現在的蝴蝶β而言,殺他就像殺死螞蟻一樣容易。
機甲槍的能量很快就用完了,惱羞成怒的洛希從地上隨便撿起一把匕首,嘶吼著朝蝴蝶β衝了過去了。
暴虐的火像有意避著他一樣,連他一個衣角都不燎,就在他即將刺向蝴蝶β時,蝴蝶β的身後突然冒出兩隻碩大的蝴蝶翅膀,騰空飛起,洛希毫無懸念的撲了個空,跌倒在地。
他看著自己無力的雙手,從沒像此刻這樣厭惡這雙手。
他不該相信這個惡魔擁有人性,不該被他純真的外表所矇蔽!
我都做了什麼?我他媽都做了什麼?!
洛希絕望的大吼,無數道精神力從他身體冒出,一道道金色光芒劃破夜空。
而蝴蝶β只是冷冷的看著他,似乎顧及到他救過自己的命,沒有選擇痛下殺手,而是撲扇著蝴蝶翅膀向璀璨的星空飛去。
“回來!你給我回來!!”
洛希衝他的背影吶喊,但無論他喊破喉嚨,都無法阻止這個惡魔的離去,最後只能絕望的用拳頭狠狠砸向地板,眼眶滲出淚水,萬念俱灰的哀嚎:“回來……回來殺了我吧……”
這時他甚至覺得,被殺死纔是自己最好的結局。
不知不覺中,艾妍跟著他一起流淚,她明白失去親人的痛苦。
她在21世紀也是出自單親家庭,父親早年出現意外逝世,母親一個人含辛茹苦的將她拉扯長大。
所以她從小就很聽母親的話,母親讓她好好學習,長大出人頭地,她就玩命了學習。
有時候艾妍都覺得她不是爲自己學習,而是爲了能讓母親欣慰。但她一點也不在乎,母親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如果沒有母親,她什麼都不是。
艾妍尚且如此,更何況洛希,他父母雙亡,唯一的叔叔還被自己害死了,這份心痛與自責,恐怕這輩子都沒法消散。
如果是她,可能真沒勇氣活在這個世上了。
果然,洛希哭累了,目光呆滯的撿起地上的匕首,然後緩緩閉上眼睛,猛得朝自己的喉嚨扎去。
“不要啊!!”
艾妍大喊一聲,本能的伸手去阻攔,但透明狀態的她穿過了洛希的身體,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洛希尋短見。
艾妍心臟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在刀尖即將插入喉嚨之際,洛希突然停下了,艾妍當即長長鬆了口氣。
洛希睜開眼睛,目光褪去了少年的青澀,留下的只有憤怒和仇恨。
“我不能死。”他一字一句的說:“我要活下去,活下去報仇!”
成長往往只在一念之間。
洛希不再優柔寡斷,變得堅決而勇敢。
接著周圍黑煙四起,很快,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
等艾妍視線恢復正常的時候,圍繞在洛希身上的藍色光芒已經全部被自己吸收,少年洛希安靜的躺在地上,表情平靜了不少。
但艾妍的內心卻並不平靜,在得知洛希的悲慘童年之後,她終於明白了他爲什麼要把自己磨練成一個哨兵。
從洛希往後零星的記憶中可以得知,“蝴蝶人計劃”因爲危險性過大,被帝國政府廢除了。
幾年後,新的研究所成立,人類經過無數臨牀試驗發現,通過刺激戰士的五感,可以讓其達到超出常人的戰鬥力,而這種被刺激了五感的戰士被稱之爲哨兵。
由於哨兵的五感在生活中會自覺收集大量繁雜瑣碎的信息,過量的信息會壓迫感知,這使他們多數情緒波動很大,嚴重者可能會血管爆裂而死。
因爲自願成爲哨兵的戰士很少,僅有的幾個還要經過精神力測試,如果精神力不達標,可能在刺激五感的過程中就會喪命。
而洛希爲了復仇,自願請纓做一名哨兵,他也是第一批哨兵中的佼佼者。
哨兵的出現的確增加了人類的作戰能力,這些年,洛希殺過的蟲族不計其數,但無論他殺了多少蟲族,始終無法撫平內心的創傷。
直到一年前,蝴蝶β在一次哨兵的圍剿中喪命,而蟲族也在這次戰役中被徹底打回了邊境,從此再也不敢入侵人類的星球。
洛希雖然沒有親自參與,但當聽說蝴蝶β死的那一刻,他還是沒忍住紅了眼眶。
沒有想象中大仇得報的快感,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哀傷,和對未來何去何從的茫然。
但有一點他很肯定,那就是他厭倦了戰爭。
那之後,洛希就從軍事聯盟辭職了,來到F7星的警局當了一個警長,每天抓抓壞人,整治整治街道安全,日子可以說相當平靜了。
艾妍看著倒地昏迷的少年洛希,想要扶他起來,卻在手觸碰到他的那一刻,大腦傳來一陣電流的刺痛。
緊接著就是頭暈目眩,等艾妍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已經從洛希的精神圖景裡出來了。
艾妍揉著額頭,每次從精神圖景裡出來,她都感覺渾身就像被抽乾了力氣,十分虛弱。她都懷疑這樣的異能要是使用多了,會不會死在別人的精神圖景裡。
就在她還沒緩過神時,身旁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響起:“你醒了?”
艾妍回過頭,看到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正慈眉善目的看著她。
老人身後的病牀上,是還在昏迷中的洛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