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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黑夜危情

迷迷糊糊間,她好似看見她的淺哥哥走進(jìn)了房間,來到了她的牀邊。

她費(fèi)力地睜開眼皮,想要看看眼前人是不是淺哥哥。

可是眼皮好沉,房間好黑啊,暮湮根本無法看清眼前那人的樣貌。

微風(fēng)拂簾,門栓未損,暮湮的屋內(nèi)確實(shí)多了一個人。

此人高大健碩,面容硬冷,正是蔽月。

蔽月冷眼凝視她的眼、她的臉、還有她裸露在衣衫外的一彎雪肌。他冷冷地看著眼前蜷縮成一團(tuán)的小小身體,那被燒得通紅的臉蛋卻無動於衷。

“淺哥哥......”暮湮呢喃,聲音輕微得象一縷菸絲。但柔軟的語調(diào)裡,有著女兒家羞澀的依戀。

蔽月濃黑的眉毛蹙了起來,屢次聽暮湮喚著“淺哥哥”,難道,這個人對她很重要麼?

蔽月忍不住冷笑,房內(nèi)儘管沒有掌燈,但房內(nèi)的一切事物都盡收蔽月的眼底。暗夜裡,蔽月的眸光閃耀著令人心悸的紅色,好似,好似密林中那可怖的野獸的雙眼。

暮湮雙手下意識捂住自己的胸口,昏沉中的她,感覺胸口被什麼壓住。如針刺般的疼痛慢慢由胸口向周身蔓延,呼吸,也變得越來越困難。

“蔽月......爹,不要趕蔽月走......”她輕喊他的名字,聲音微不可聞。

可蔽月卻如此清晰地聽到了,冷硬容顏,開始慢慢融化。他不曾想到,暮湮即便在夢中,也還記著他。

他的心顫了一下,很快,他就忽略掉這樣的心顫。

他不想被她左右,不管什麼時候,他都只想左右她的思想,而不是被她所左右。

但不能令蔽月忽略的是,她此刻生病了。

她的身子是如此孱弱,此時還伴隨著高燒。如果不盡快退燒,她很可能熬不過今晚。

原來,想一個人死是這麼容易的事情。有時候根本不需要自己做什麼,冷眼看著,就可以讓一個人痛苦死去。

蔽月的心裡,漫過一絲快意,帶著一種報復(fù)的心理,他決定走近一些好好看看眼前之人痛苦的神情。

暮湮額頭上滲出顆顆汗珠,額前的髮絲早已溼漉漉地黏在了一起。她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輾轉(zhuǎn)中褻衣已凌亂不堪。

蔽月忍不住走向牀前坐下,伸手,扣住了她的手。

她忽然緊緊反握住他的手,好似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淺哥哥,救我……我難受。”她**,她把他當(dāng)成了另一個人。

他的手裡,握著一塊羊脂玉,清涼入骨。這玉,可以治百病,若給她佩戴,她的身體應(yīng)該不會這麼孱弱。

黑暗中,他這樣想。

終於,他將握有玉佩的手貼向她的掌心,讓彼此掌心相對,十指相扣。

他說不清楚自己爲(wèi)什麼要這樣做,唯一的解釋,就是不能讓她這麼輕易死去。

絲絲涼氣由蔽月的掌心傳遞到暮湮的掌心,再經(jīng)暮湮的掌心送到身體各處。昏迷中的暮湮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涼爽,整個人也開始變得安靜起來。

“蔽月......你來了?”昏沉的人兒忽然發(fā)問。

蔽月一驚,不禁凝眸看向牀上的人兒。

只見暮湮雙目緊闔,那紅紅的小臉透著誘人的光澤。

蔽月凝望良久,卻發(fā)現(xiàn)這小人兒在說胡話。

“蔽月,你長得和淺哥哥很像,你的眼睛......很像。”

蔽月凝視她,深沉的眼裡有著極重的陰影,彷彿在壓抑著什麼。

原來,暮湮叫著自己的名字,只是因爲(wèi)自己長得和她的淺哥哥相像。

秦淺,秦淺,你的心裡,真的只有秦淺麼?蔽月微微皺了一下眉,他不想自己被眼前的人攪亂了心緒。

如果,暮湮的心裡真的只有秦淺,只有她的淺哥哥,那麼,好戲很快上演。她的淺哥哥,會讓她嚐到人間最刻骨銘心的痛。

“蔽月……你不要……走。”暮湮的臉頰紅暈稍退,低低的呼喚牽扯了蔽月的心。

望著小人兒柔嫩的嬌顏透著撩人的光澤,嫣紅的小嘴困難地、顫軟地呼著自己的名字,蔽月的眼眸黑影更深。

“蔽月……淺哥哥……”

一抹獸性的光芒從眼底最深處劃過,那炙熱的光芒卻又在一瞬間隱藏在茫茫黑夜。

蔽月忍不住蹙眉,不可以……心動。

他忽然伸出另一手,將滑落至暮湮玉臂的褻衣理好。細(xì)細(xì)地、細(xì)細(xì)地、細(xì)細(xì)地將女兒家的冰清玉潔盡數(shù)護(hù)在褻衣之內(nèi)。

有奇異的香氣沁進(jìn)蔽月的肺腑,蔽月微微閉起雙眸。

暮湮因著羊脂玉徐徐送出的清涼之氣,慢慢開始將炙熱之氣褪去。

蔽月再凝視暮湮時,她的臉已經(jīng)開始恢復(fù)正常,不再似先前那般紅透。只是她的雙眉依然蹙著,眉心的花形胎記也皺褶起來,呼吸依舊紊亂不齊。

蔽月皺眉,此刻他才意識到,眼前的小人兒還有著更可怕的病。

暮湮低吟一聲,面容卻越來越發(fā)白,冷汗從額頭一層層密佈。那雙煙眸,忽然間睜開,睜得那麼大,彷彿垂死之人在極力想要看清楚什麼。

她的病原來在心裡。

凝視著被病痛折磨地奄奄一息的人兒,蔽月臉色陰沉。

此時的暮湮,被病魔無情的掐緊脖子,掠奪她心口僅剩不多的氣息。

“我想知道,你今天所受的折磨是不是叫報應(yīng)!”惡毒的話從蔽月脣邊蹦出,不帶一絲感情和溫度。

原本,蔽月就不是有溫度有感情的人。

蔽月眼裡盛滿了笑意,好似親手獵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獵物。他可以救她,也可以殺她。

他忽然伸手攫住她的脖頸,粗糲的手指,慢慢收緊。

暮湮瞪大眼睛,可惜她無法看清楚眼前的狀況。她只能張大她的小嘴,極力地想要吸進(jìn)一口賴以生存的空氣。

蔽月的眸中映著她開始發(fā)紅的小臉,打顫的小手糾纏上了他扼住她咽喉的大掌。可蔽月知道,她無法用力。

他開始凝視她,那孱弱的生命,是不是該在此時由他親手結(jié)束?

他瞪著眼,看著她。她亦瞪著眼,看著他。那瞬間,有千萬種複雜從眼底掠過,變成一片霧霾。

“啊……啊……”她艱難地發(fā)出聲音,那眸子裡,是驚愕,是膽怯。

暮湮的胸口劇烈起伏,沒有人能感受到她此刻的危情,那虛弱的氣息就好似一縷菸絲轉(zhuǎn)瞬便會消逝。

“湮兒,不要恨我!”蔽月喚她,聲音很冷,冷得像冰。

她在繼續(xù)喘氣,她瞪大的眸子忽然看見了一雙熟悉的眼睛。那雙眼睛冷酷,仇恨,那是淺哥哥的雙眼。

“淺哥哥......”她糾纏在他大掌上的小手握緊卻又忽然鬆開,之後,便頹然地滑落在牀面。

暮湮合上了眸子,好似,沉沉的睡了過去。

蔽月就這樣站在黑暗裡,沉眼凝望著眼前的慘白嬌容。

她死了嗎?她真的這麼脆弱麼?

不,我不會讓她就這樣死去。不會,這一切纔剛開始,我豈能讓她這樣無聲無息死去?

他再次伸手,將大掌貼在她的胸口。他似乎感覺到了她胸前的柔軟,帶著一絲溫?zé)幔溆驳哪橗嫞兀浩鹨唤z溫柔。

大掌發(fā)出靈光,將絲絲可以令她續(xù)命的神奇力量灌入她的體內(nèi)。他在救她,他要救她。至少此刻,他還不想她死。

暮湮緩緩地睜眼,眸子望向蔽月。但,蔽月不知道,她是否可以看清楚他。

她迷茫地看著他站立的方向,帶著一種夢幻般的色彩。她開始輕喃,那聲音嬌弱、無助而且迷惑。

“淺哥哥……”

聲音微弱,但她的呼吸開始平穩(wěn),開始均勻。

他知道,她沒事了。

他收回手,再度在她牀邊坐下,深沉的凝視她。

“淺哥哥,你回來了,就別走了。”她輕聲訴說,她此時認(rèn)定自己是清醒的。她未動,她怕自己一動,他便會消失。

她怕,怕極了。

蔽月平抑的聲調(diào)冷靜,如清寒的溪水淌過暮湮的心頭。

“我不是你的淺哥哥,記住,這是你的幻覺。”

“可湮兒感覺到,你是真實(shí)的。雖然屋子裡黑,可湮兒知道,你就在我的身邊。”

“那是你的心魔,不是真的!”

“就算是我的心魔,我也不許你走!不許你再次離開!”暮湮悲慼,淚珠從眼角溢出。

蔽月顫了一下,心裡似有一絲異樣劃過。他終於忍不住放柔了臉色,也放柔了聲音。

“我答應(yīng)你,我不離開。”

暮湮似乎看到了他溫柔的眼神,她揪緊的心終於放下。

她輕聲道:“可是……你不要騙我……你不要像淺哥哥那樣……好麼?”

蔽月沒有說話,只是凝眸看她,彷彿內(nèi)心,在思量著什麼,又在決定著什麼。

等不到蔽月的回答,暮湮流下淚水。也許是真的累了,她微微偏頭合上了眼眸。眼淚的溼痕,還殘留在睫毛上。

蔽月伸手撫上了她的睫毛,眸光暗沉中,他柔柔地替她拭去淚痕。

接著起身,他很快地離開暮湮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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