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出乎意料
就在趙家衆(zhòng)人在城外莊子佈下陷阱等著人往下跳的時候,劉老爺也終於查出了躲在王家兄弟背後亂攪和的黑手，只不過,這結(jié)果查出來了,劉老爺卻沒有一星半點(diǎn)的歡喜，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憂慮中,這種結(jié)果拿去給趙家的那幾個人看,十之八、九會被當(dāng)場推回來吧,左家對於那些孩子意味著什麼，整個城裡的人都清楚,現(xiàn)在他要去告訴他們：先前趁著你們?nèi)ミ叧敲w立冬親事的功夫,想要害你們的人是左家？他們會信纔有鬼！
劉老爺猶豫了兩天,終於一咬牙還是決定把結(jié)果告訴趙家，他們信不信是一回事,這事兒他必須說出來，結(jié)果他剛來到逸仙居，還沒來得及進(jìn)門呢，就瞧見一旁的巷子裡拐出來一輛馬車，駕車的正是趙立夏，看到劉老爺，忙衝他招呼：“劉老爺，正好我們要去酒莊那邊瞧瞧，劉老爺有沒有興趣一同前往？”劉老爺自是一口應(yīng)下。
等上了馬車，劉老爺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一次是他們?nèi)页鰟樱B那個才幾個月大的名叫壯壯的小傢伙也正精神抖擻地坐在方辰的懷裡，歪著腦袋咧開小嘴兒衝他直樂。礙於方怡還在馬車裡，劉老爺逗了壯壯幾下，又寒暄了幾句，便找了個藉口鑽出馬車到趙立夏的身旁坐著去了。
劉老爺心裡頭正琢磨著事兒，跟趙立夏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就連對面突然駛來了一輛馬車也沒在意，直到趙立夏操縱著馬車正正地?fù)踉谀禽v馬車的跟前，而後頭又有兩輛馬車衝過來一左一右地圍住了那輛馬車，劉老爺才驚覺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兒，直到他看到趙立夏走到那輛馬車旁，笑瞇瞇地說出一句：“左管事，好久不見了！”
左家管事在看清來人之後就知道自己這回是栽了，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釋，爲(wèi)何趙家突然面向全城招人，爲(wèi)何之前還密不透風(fēng)十來天都傳不出一丁點(diǎn)兒消息，這幾天卻幾次三番的得手，原本他還當(dāng)是運(yùn)氣好，眼下看來這是人家故意布的局啊！先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最後就給出一點(diǎn)兒機(jī)會，能不上當(dāng)麼？左家管事看了眼身邊已經(jīng)完全傻掉的孩子，默默嘆了口氣，是他小看了趙家這幾個小子啊！
震驚地又何止是那輛馬車裡的左家管事，還有趙立夏這輛馬車上的劉老爺，他滿嘴發(fā)苦，眼下的情形一看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如果不是左家自個兒辦事不利讓趙家給發(fā)現(xiàn)了，那就是他們不小心進(jìn)了趙家的套兒！不論是哪一種，劉老爺都覺得自己這一回可當(dāng)真是騎虎難下，怎麼好死不死，偏偏就選了今兒一早上門來找他們呢！這下好，送上門來給趙家當(dāng)見證。如果是前者還好，趙家想必不會真的拿左家怎麼辦，就怕是他們故意布了局引人鑽啊！想想前一陣子趙家那場驚動了全城的招人，劉老爺實(shí)在是前者不抱太大的期望。
另外兩輛馬車靜靜地停在兩旁，沒人下車，也沒人開口，看著趙立夏笑盈盈的臉，左家管事嘆了口氣：“你想怎麼樣？”
趙立夏道：“我只想請左管事去家裡做客幾日而已。”
趙家只是想請左家管事去家裡小住幾日做客？這話說出來連三歲孩子都不信，劉老爺悲觀地想，趙家這是要來真的了，這些孩子的心可真不小，居然敢拿左家來殺雞儆猴！
……
管事出門一天未歸，左家的二老爺已經(jīng)隱約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了，當(dāng)即派了人去找，卻直到天黑都沒有任何回覆，連同那輛馬車都不見了。管事今兒出門是幹什麼去了，別人不知道二老爺卻是知道的，如今人沒回來，十之八、九是被趙家察覺了，把人給扣下了，不過二老爺卻不著急，趙家就算扣了人又怎麼樣？難不成還敢去告左家？那要傳了出去，他們可就真是羣忘恩負(fù)義的白眼兒狼了。
雖然不著急，可也明白那葡萄酒的釀造方子怕是想不到了，不由心頭火氣，直接找了小妾過來瀉火，事畢之後又開始琢磨，要不要趁著這個機(jī)會再好好教訓(xùn)一下趙家，他左家的人也是他們能抓的？
不知是左家二老爺是這種不著急的心思，就連被趙立夏“請”到趙家的左家二老爺?shù)墓苁乱彩且桓崩仙裨谠冢耆粨?dān)心自己的安危，甚至還主動詢問趙立夏到底想怎麼樣，說出來大家好商量。也虧得趙立夏心性好，並沒被他這副不屑的態(tài)度激怒，而是二話不說把人往早就準(zhǔn)備好的房間裡頭一關(guān)，臨走時纔不緊不慢笑道：“我們哪敢把你怎麼樣？當(dāng)然是要看先生的意思了，在先生的信從京城回來之前，就勞煩左管事在這兒慢慢住著了。”說完，也不去理會左管事瞬間變了的臉色，咔嚓一聲拿了把大鎖把門給鎖上了。
左家仰仗的是什麼？不就是仰仗著是左穆的親戚麼？若是左穆一家子這會兒還在城裡，借左家的人一個膽兒也不敢去打趙家的主意。左家二老爺?shù)娜缫馑惚P打得很好，趁著左穆一家全都去了京城，把左穆先前給了趙家的葡萄酒釀造方子拿回來，要等左穆回來還不知道是幾年後的事兒了，就算他想要秋後算賬也太遲了！
眼下趙家人贓並獲，把人鎖到屋裡也不急著處置，直接修書一封去問左穆的意思，這一招可就做得太絕了，左穆會是個什麼答覆，左家人不用想都知道！到時候，只要趙家拿著左穆的親筆信，就算他們?nèi)パ瞄T裡告左家一狀，大家也只會稱一聲左穆公義，自家人犯錯也絕不偏袒，更會罵左家的人沒有廉恥，連左穆的徒兒、趙家這一羣孤兒也要欺壓。
一切都如方怡預(yù)料那般發(fā)展，早在聽了方辰的話之後她就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想法，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把左家怎麼樣，但是卻不能讓左家繼續(xù)打著左穆的旗號來做這些齷齪事兒，她想做的只是製造輿論，讓所有人都相信是左家在仗勢欺人，而左穆則是最無辜的一個。至於把左管事關(guān)起來，則是爲(wèi)了逼左家做出更多“仗勢欺人”的事來。只要趙家站穩(wěn)被欺負(fù)的“弱勢”一面，世人就不會去說他們趙傢什麼。
只不過，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左家信心滿滿趙家很快就會把人放回家的時候，城中卻早就已經(jīng)傳遍了他們的事，左家派人去偷趙家的葡萄酒釀造方子，被趙家人贓並獲，左家居然一直沉默不語，連句歉意的話都沒有！以至於當(dāng)太子和三皇子率領(lǐng)的議和隊(duì)伍終於來到這座城的時候，聽到的第一個傳聞居然就是有關(guān)左家仗著左穆的名聲橫行霸道！
據(jù)說，太子聽了這話，當(dāng)即一掌拍在桌上，慨然道：“先生高義，一世清譽(yù)，豈容他人玷污，此事務(wù)必徹查！”
太子金口一開，誰還敢怠慢？即便趙家沒有打算狀告白家，這左家管事企圖竊取趙家葡萄酒釀造方子的事也必須徹查。
……
方辰皺著臉衝齊墨道：“會不會惹先生不高興？那畢竟是先生的家人。”
齊墨忍不住捏了捏方辰的臉，笑道：“你們先生一家對左家都深惡痛絕，只是礙於世俗禮儀，不便說什麼罷了，不然你當(dāng)太子爲(wèi)何要徹查？”
“難道這不是舅舅的主意嗎？”這是方辰在知道自己身份後第一次見齊墨，言行舉止間比往日更加親密，還隱約帶了些嬌氣，動不動就皺著眉鼓著臉頰，哪裡還看得出先前在邊城當(dāng)小先生的小大人模樣？
齊墨自是求之不得，時不時地捏一下臉，摸摸頭，這會兒聽了他的話，不由輕笑：“我如今可是太子和三皇子首要拉攏之人，豈會輕易開口？這是太子想要賣左先生一個人情，與我無關(guān)。”
方辰這才放下心來，他雖然很高興見到齊墨，卻不願他爲(wèi)了幫他們出氣而多做什麼，齊墨的身份太高，一舉一動都有人看著，不能太隨性。
外甥的心事當(dāng)舅舅的哪裡看不出來，齊墨心裡自是暖融融的：“今兒我是偷偷溜出來的，這幾天太子和三皇子勢必要來這逸仙居親自坐一坐，到時候你和立年都要收斂些，莫要太鋒芒畢露，眼下並不是你們爭鋒的好時機(jī)。”
方辰心知這纔是齊墨今天來一趟的目的，當(dāng)下認(rèn)真地應(yīng)下了：“我會同立年說的。”
齊墨只同方辰說了一會兒話，便起身告辭了，臨走時壯壯突然醒了，哭鬧不休，方怡心下一動，當(dāng)即抱著他遞到齊墨懷裡，說來也奇怪，小傢伙一到了齊墨懷裡就不怎麼哭鬧了，眨巴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盯著齊墨瞧，咧開的小嘴兒很輕易就能看到那冒出了一點(diǎn)白瓷的粉、嫩牙牀。
“這小傢伙倒是聰明，知道舅家公要走了，立刻哭幾聲。”
抱著小小軟軟的小傢伙，齊墨彷彿看到了方辰的小時候，或許也是這般模樣，白嫩嫩，軟乎乎，還帶著奶香，眼睛黑亮亮，看到他會咯咯笑，還能看出一對小酒窩呢！被小傢伙給軟了心的齊墨一時間還真不捨得走了，愣是多呆了大半個時辰，同小傢伙玩耍了好會兒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當(dāng)晚，方辰在被窩裡跟趙立年咬了大半夜的耳朵，兩人迷迷糊糊地猜出這太子和三皇子恐怕已經(jīng)把爭皇位擺到明面兒上了，這種時候得儘量表現(xiàn)平庸一些，最好讓兩位皇子覺得他們不過爾爾，這樣便不用擔(dān)心過早捲入朝廷的大漩渦中，也不會給京城中的齊家或是左先生帶來更多的麻煩。
齊墨的猜測並沒有錯，第三天，太子和三皇子就念叨起了左穆的入室弟子：方辰和趙立年。許是在州府之中住的無聊，許是想要看看讓左穆念念不忘的美食是何滋味，兩人非要微服出門，與民同行，上那逸仙居去吃一頓人間的美食。
這一天發(fā)生的事，事後曾被太子和三皇子回想多年，每每憶起今日，兩人都不免感慨，原來早在多年以前，他們就已經(jīng)被這位最擅長扮豬吃老虎的名相給實(shí)實(shí)在在地“吃”過了一回，彼時的名相還不過是名小小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