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依然漆黑,半輪明月懸在半空,時而黑雲(yún)飄過隱匿身形,時而掙破束縛照耀大地。
河間的流水在月光之下如同一片銀流,發(fā)出一陣安靜又陰冷的嘩啦聲。
我和爺爺順著河道,穿過那一人多高的蘆葦,再往前望去,遠(yuǎn)處是黑森森的樹影,有時候甚至覺得遠(yuǎn)遠(yuǎn)的像是一個人立在那裡。
我們進(jìn)入山區(qū)之時,樹木環(huán)繞,漆黑加深,林前的貓頭鷹站在樹上,瞪著它那雙大眼睛,雙眼無神的望著前方黑壓壓的山林之中。
不知道從哪刮來一陣慢慢的風(fēng),穿過整片樹林,帶動它們輕輕搖曳,發(fā)出一陣又一陣嗚嗚咽咽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笑,又像是有人在哭。
烏雲(yún)已經(jīng)將月亮包圍,整片大地完全籠罩在黑暗之中,帶有一股腐朽味道的空氣中不時夾帶著幾聲鳥的悲鳴,像是生命枯竭時發(fā)出的最後哀怨。
我緊緊的跟在爺爺身後,手上的桃木劍緊緊握著,只要有一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我會毫不猶豫的動手。
夜間淒涼,路上的草木盡是夜霧籠罩留下的水珠,我們一路走來,整個褲腳幾乎全部溼透,但顯然,我並不關(guān)心這個。
山中的光線並不好,我們雖然小心翼翼,但還是免不了摔上幾個跟頭,其實(shí)我都想打退堂鼓的,可一看前面爺爺?shù)亩紱]說什麼,我一個年輕小夥,又能說些什麼呢?!
隨著步伐的深入,漸漸的,空氣中的那股淡淡的腐臭味消失了,撲入鼻間的,是股股血腥的味道。
爺爺停下身,分出兩片柳葉給我:“我看差不多了,咱們準(zhǔn)備準(zhǔn)備吧。”
我點(diǎn)點(diǎn)頭,接著便掏出羅盤準(zhǔn)備察看四周,可羅盤剛一拿出,便只見上面指針亂轉(zhuǎn),根本不受任何控制。
“好重的屍體,羅盤都快撐壞了。”
“沒錯,也就是我晚上帶你來的原因,走,咱們?nèi)ブ暗牡胤娇纯础!?
我點(diǎn)點(diǎn)頭,和爺爺龜縮著黑夜之中,一路靜悄悄的前行,不到片刻,我二人已趕到原先的地方。
還沒站穩(wěn),爺爺猛然一把將我撲倒在一旁的大樹腳下,他給我做出閉嘴的手勢,我點(diǎn)點(diǎn)頭,認(rèn)真聽著周圍的動靜。
不對勁,果然不對勁,在河的對岸,也就是凸起的龍珠位置,果然有一股強(qiáng)烈的屍氣,羅盤在瘋狂轉(zhuǎn)圈之後,也馬上停止轉(zhuǎn)動,顯然是壞了 。
我透過草間的縫隙,悄悄的望向外面
。
四周孤寂,一片死沉,但,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我想問爺爺,會不會是我們的真的搞錯了?這裡是一個有很強(qiáng)屍氣的墓地,但應(yīng)該沒有殭屍?
爺爺搖搖頭:“就算我們猜錯了,可是五鬼是絕不可能弄錯的,再等等,觀察觀察!”
我無話可說,就地靠在樹上,雙眼卻警惕的不停四處觀察。
但半個小時過去了,除了這裡陰森恐怖以外,別無其他發(fā)現(xiàn),我有點(diǎn)不耐煩了,猛的站起身來,正準(zhǔn)備說話,可爺爺猛然一把將我拽倒在地,手拼命的指向河中。
我輕輕擡頭,只見方纔平靜的河面,此刻,突然出現(xiàn)異象。
之前還平靜如鏡的水面,突然之間有些輕微的顫抖,就好像地動山搖時的水面一般,但奇怪的是,我們所處的地面並未有任何移動的跡象。
陡然間,河水開始微微冒起一個巨大的水泡,從水底生出,直達(dá)水面,又突然啵的一聲直接爆開。
我們的周圍,也在此時颳起陣陣威風(fēng),風(fēng)力不大,但風(fēng)中鹹溼,且有一股劇烈的惡臭味撲鼻。
我還沒來得及和爺爺說什麼,水泡突然急劇增多,彷彿像燒開的水一般,咕咕嚕嚕的不斷起伏、破滅。
水中,成羣結(jié)隊(duì)的魚彷彿遇到了乾旱天氣似的,不斷的從水裡跳出以呼吸空氣,更有甚者,直接跳到了岸上,落在了我和爺爺腳下。
“十三,你看這魚!”
怪,實(shí)在是怪,整條魚的身上,從背部到腹部居然整整都是黑色,就好像滿身的淤泥並沒有洗乾淨(jìng)一般。
“這些魚好像是受了什麼污染似的。”我奇怪的望著爺爺,問道:“難道是長期居住在屍家之地,連魚也發(fā)生了異變?”
“如果屍氣真有影響的話,那水中不僅沒有魚,反而,應(yīng)該是寸草不生的。”爺爺說,陸地上的植物雖然在屍氣之下能夠成長,可那是因爲(wèi)有陽光存在,而且植物適應(yīng)能力極強(qiáng),也不屬流血動物,所以,屍氣對其的傷害幾乎很小。
但魚這些流血動物則不同,那是要進(jìn)地域輪迴的,所以,他受三界內(nèi)的任何氣息影響,加之,即便是植被,常年在水中不受陽光照射,那也會被屍氣所吞食,就像昨天下午我們潛水進(jìn)去所看一樣,那是一片漆黑,魚蟲未有啊。
那這些魚,是從哪來的?現(xiàn)在水下又是個什麼情況?
我想,也許只有下進(jìn)水中,才能夠解開謎團(tuán)。
“說的一點(diǎn)沒有錯。”爺爺點(diǎn)點(diǎn)頭,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他就這麼一直死死的盯著我,就像我借了他的穀子還了他的糠似的。
我被盯了半天,被盯得毛骨悚然的:“幹,幹嘛這麼看著我?”
“你說呢
。”
我無語的站起身,看著旁邊幽森森,慘白白的水面,一時間心裡有些害怕:“幹嘛又是我?”
“這裡除了你和我,難道還有其他人嗎?我這麼大把年紀(jì)了,大晚上的,跳河裡沒找到什麼東西,倒先自己凍死了,怎麼了,你怕?”
“怕?靠,我會怕?”我鄙視的瞧了他一眼,一個縱身,直接跳進(jìn)了河裡。
撲通!
巨浪掀起,也許是受了河水涼心,我一時間才從腦熱中醒悟過來。
我下來幹嘛?周圍岸邊是一邊漆黑,水中既幽黑又冰涼刺骨,怎麼看怎麼覺得恐怖,更何況的是,我的周圍,水泡依然不停的往上冒著,成羣的魚在我腳底下鑽來鑽去……
“爺爺?shù)模遥揖瓦@麼下來?”我勉強(qiáng)看著岸上那個並不明顯的黑影悄聲喊道。
“難道還要給你敲鑼打鼓,歡送一下?”
“賤人!”我罵歸罵,可罵完了,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shí)。
我拼命的在水中四處摸索,但水中太深,我也沒摸出個所以然來,只感覺泡在水裡的身體,不停的有驚慌的魚從邊上掠過,有的,甚至直接撞在了我的身上。
奇怪了,沒有任何變天的跡象,這羣魚到底是在幹嘛?
我決定摸出電筒,好好看個究竟。
可當(dāng)我打開電筒的一瞬間,電光入水,將周圍的水域照的一片明亮,可在亮的那一瞬間,我只看見以我爲(wèi)中心的周圍整整半米源泉內(nèi),滿滿全是女人的臉,那眼中泛紅,臉色蒼白,嘴脣鮮紅,他們一個個正以仰望的姿態(tài)赤裸裸的盯著我……
“草!”我直接被嚇尿了,如果不是有水幫我做掩護(hù)的話,我絕對會被爺爺嘲笑,我什麼也不管了,拼命的朝岸上爬去。
可我越想跑,卻越感覺腿上使不出勁,腳底之下剛纔還硬硬的河牀,此刻竟然就像踩在軟泥沙裡一樣,不僅軟的出奇,而且,我整個身體也在不斷的往下沉。
我?guī)缀蹩煲^望了,雙手不停的在水中撲打,僅僅是幾步,水卻已經(jīng)從胸口直接蔓延到了脖子處,只要片刻,我就會被活活淹死,在死前,還有數(shù)百張臉陰幽幽的看著我。
不,我,我不想死!
“有請?zhí)侠暇枧R字訣於胸,起奇門遁甲,破!”
就在此時,爺爺終於忍不住,法決一起,黃符一燒,頓時間,我只感覺我身邊的水面突然波紋動盪,耳邊更是傳來陣陣悽慘的叫聲,同時,我感覺地面突然恢復(fù)正常。
還等什麼?
我?guī)缀醪灰闹苯油渡吓廊ィ腿唬易プ“哆叺囊恍〈敛荩偷囊唤枇ΓK於懸在了岸上,我心有餘悸的回頭望了一眼,只見水面幽深蕩蕩,好不嚇人
。
“我……”
突然,我手上的草突然一斷,接著,我整個人直接四腳朝天的再次落入水中,在落水的那一瞬間,我彷彿看見水面上的那些女人臉又朝我聚了過來,一個個正陰森森的盯著我……
撲通!
一聲巨響,我終於還是掉了下去。
整個耳邊全是水轟隆隆的響聲,我拼命的在水裡不停的掙扎,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否則,我一定會死在這裡的。
突然,我亂抓的手猛然摸到了一隻手,當(dāng)下我便大喜,一定是爺爺?shù)囊娢宜みM(jìn)去了,下河來救我。
可我剛帶著喜悅笑臉迎上去的時候,卻頓時嚇得在水面哇哇大叫。
我抓的不是爺爺?shù)氖郑牵且浑b齊刷刷的斷手。
我想要甩掉它,可是,它就跟把我握的很緊似的,死也不鬆開,隨著我動作劇烈的搖晃,他斷尾處的肉渣和血液也在水中流散,我甚至吸入了鼻子裡,感覺那裡癢癢的,而且,有一股極其難聞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我當(dāng)時快嚇的昏厥了,好在的是,就在我恐懼萬分的時候,我猛然感覺自己身上被人一提,接著整個人便出了水面。
我再出水面的時候,只見水面上已經(jīng)多了一條用黃符折成的紙船,不過,它正在慢慢的燃燒。
爺爺推著我,將我拉回岸上,我一屁股就軟在岸上,直直的躺在那裡直喘粗氣。
過了好長片刻,爺爺?shù)睦u來到我身邊:“怎麼樣?下面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