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碧雲看著林夕若匆匆從外面跑進來,雲鬢散亂,屏退了宮人們,與祁巫進了內殿。
“發生什麼事了?莫不是那人欺負了小姐?”祁巫看著林夕若伏在梳妝檯上,雙肩伴隨著若有若無的抽泣聲一抖一抖,一副憤憤的樣子問道。
林夕若倒是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好半天朝著碧雲悶聲道:“拿個繡帕過來。”
“啊?”
“快去啊!”林夕若兩眼汪汪的擡起頭,手中的繡帕早已被淚珠浸溼。
“小姐,您和皇上又吵架了嗎?”碧雲仔仔細細的擦乾林夕若臉上的淚痕,道:“小姐是皇后,縱然心裡不情願,也得給皇上幾分薄面啊!這後宮裡的哪個女子不是盯著小姐身下的寶座,就等著尋個錯處呢!小姐就不能和皇上認個軟嗎?”
“可是,明明是想要的結果,我心裡卻很難過……”林夕若這次沒有再哭,將頭枕在自己的雙臂上小聲地道:“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小姐一定會離開這兒的,一定會的。”碧雲本是安慰的話,林夕若卻是一下子警覺起來。
“你到底做了什麼?”
“小姐在說什麼?”
“我問你,你揹著我到底幹了什麼?”林夕若眸色兀然冷了下來:“那封給花葉熙的信是你寫的!”
碧雲在她身邊侍候多年,她的字亦是她親手所教,她的習性,她也是深諳的,只不過她未曾見過花葉熙,就算了解也應該是從落雪口中知道的,她居然遺漏了這一點,前幾日碧雲便多次問她,她只道是她性子急,卻不想反常必妖,原來從那個時候她便篤定了主意。
“虧我前些日子還跟碧容說,在宮中行事要小心些,你是隨我入宮的,就這麼點分寸都不知道嗎?你當御林軍是吃素的?!”
“小姐——”碧雲臉色蒼白,擡眼看著林夕若雲鬢散亂,好似明白了什麼道:“都是奴婢的罪過,連累了小姐,奴婢這就找皇上去,這事與小姐無關!”
“這事若是你做的,你還有命站在這兒嗎?”林夕若見碧雲一臉不解的樣子,面色凝重了幾分,嚴肅道:“本宮說了,這事就是本宮所爲!”
“小姐,你?”碧雲頓時明白了林夕若的意思,跪下來磕得“咚咚”作響道:“小姐救命之恩,碧雲永生難忘!以後碧雲再也不會這樣先斬後奏了。”
“罷了,你的目的最後還是達到了。”林夕若看著這一樁弄巧成拙的鬧劇,有點哭笑不得:“水玉和琉璃的戰爭眼看就要爆發,在這動亂之際我們也好趁亂逃出去,只是蒼生何辜,又要有好多人因爲戰爭而流離失所了。”
“那……碧雲做的究竟是好是壞呢?”
“我也說不清。”林夕若緩緩的掃視了這金碧輝煌的宮殿一眼,神思有些遊離道:“其實早在我向先皇獻計的時候,我就知道和平只是一時的,這場戰爭遲早是要來的,不過沒有這麼快而已。”
“這一場戰爭註定是一場存亡之戰啊!”
真是不知道,這兩個優秀的男子同時爲了她開戰,她是應該感到高興還
是悲哀呢?
“碧容,等我們從皇宮離開,要做什麼呢?”林夕若淡淡的看向祁巫,將手心攤開,那一朵妖冶的曼珠沙華若隱若現,最清晰時也不過一個模糊的輪框,道:“這些日子我越來越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小姐也感覺到力量的消逝了嗎?”祁巫搖了搖頭,食指劃過掌心,一道血痕便露了出來,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吸引,那血珠平白浮在了空中,祁巫快速地在空中劃了幾個奇怪的符號,然而半天過去了,還是一團紊亂。
“怎麼了?”林夕若看祁巫眉頭緊皺,自己也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便是這樣了。”祈巫雙手垂落,那一切都消失得乾乾淨淨:“碧容愚笨,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或許只是因爲皇宮中有諸神鎮守,神氣將其封存了吧!”
“小姐,我怎麼越聽越糊塗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碧雲在一旁聽得猶如雲裡霧裡,什麼也不明白。
“碧雲經過這次的事情,多少以後會謹慎些。”林夕若嘆息著說道:“碧容,你且告訴她吧!”
……
“碧容,小姐?”碧雲揉揉有些發脹的腦袋,半信半疑道:“小姐不是在騙碧雲吧?”
“我騙你做什麼?再說要騙你何須繞這麼多彎彎?”林夕若伸出手指彈了一下碧雲的腦門道:“你這幾天還是好好收拾東西,大軍出發,我們出宮的日子也不遲了。”
“知道了,奴婢這就去。”
“你怎麼了?”林夕若看碧雲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神色頓變,問道。
“小姐,碧雲,碧雲對不起你——”碧雲想了半晌還是轉身“撲通”跪了下來:“其實……其實這不是賢妃娘娘告訴奴婢的,是……是一個穿著玄青色衣服的男子告訴奴婢的,奴婢千不該萬不該聽了他的話,雖然幫了小姐,可還是讓皇上疑心了小姐。”
“男子?”
“恩,本來奴婢只猜他是哪個宮裡的太監,可是看打扮也不像,當時碧雲心急,沒有多想,只聽那男子說的一些話和賢妃娘娘說的吻合,便沒多想。可是聽小姐一說,這才記起他出現的時候詭異極了,非人非鬼的樣子……”
“難道和巫族有關?”在這種緊張的關頭,林夕若不怒反笑道:“看來也並非巧合,好生精心安排的一場棋局,我們都被設計了。”
“那奴婢的身份豈不是暴露了?”祁巫有些緊張地看著林夕若,隨即又有些遲疑道:“不會是巫族的人的,巫人大多性子高傲,怎會與皇宮牽扯上關係?”
“應該沒有,那人的矛頭應該是我,不過她應該沒想到,夜宮昊並沒有將碧雲放出的鴿子全部格殺,還任由碧雲給花葉熙傳了信……”林夕若婉爾一笑道:“夜宮昊素來疑心重,恐怕那人原本設計要賜我杯毒酒或者白綾吧?”
“皇上不會那麼做的。”碧雲看林夕若笑得苦澀,勸慰道:“那人的陰謀不是沒有得逞嗎?”
“未必,他既起了疑心,殺一個人還不是朝夕之間的事?”林夕若的話猶如一聲響雷炸開,道:“你以爲落雪會那
麼傻嗎?她會不知道皇城在誰的掌握之中嗎?這些鴿子,恐怕只是她用來迷惑夜宮昊的。”
“呵呵——”林夕若忍不住渾身發顫:“落雪那樣縝密的心思,到最後也沒落得個善終啊!”
“算了,這個皇宮我們不能久留,碧雲,你下去收拾東西吧!”
“是。”
等到碧雲出了殿門,林夕若眸光又再次黯淡了下來,道:“碧容,扶我去門口站站。”
“是。”
一望無際的黑夜將林夕若籠罩,迎面吹來的冷風讓她紊亂的思緒微微平靜了些。
“碧容,你看天上那麼大一朵烏雲,將天都遮住了。”林夕若說的玄而又玄:“這天要變了。”
“其實也不算黑呢!”比起她在古廟待得那段日子,已經算亮堂了,祁巫想了想,後面的話並沒有說出來,只道:“其實是小姐心裡的那朵烏雲吧!”
林夕若輕輕笑了幾聲,忽然轉身看著祈巫說得很認真:“我答應過巫司長老,一定幫你們逃過滅族之災,雖然我不知道我現在能幫你多少,不過你說的,我一定會盡力做到!”
“謝巫……”祁巫說道一半又住了嘴,喚了稱呼道:“謝小姐,碧容只求小姐救救那些被困在古廟裡的人。”
“他們不是死了嗎?”林夕若見祁巫多次提起,很是無可奈何道:“節哀順變,已經逝去的人如何還能回來?”
“小姐,容許碧容說完,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巫司長老告訴過碧容,只要能殺了背後的那個魔鬼,這些人就能夠回來。”祁巫忽然跪在地上道:“巫司長老封印了古廟,也重傷了那個魔鬼,只要能蒐羅到剩下的兩大神器,就一定能夠殺了他的!”
“除了舞絃琴心的兩大神器?”
“但是那只是傳說中的寶物,尋到的機率十分渺茫。”祁巫辦了辦指頭,顯示出她內心的無比糾結道:“天地大戰後,地界魔尊死,妖王傷,妖王被封印在人界和仙界的交界處,玄冰霜刃便是他的兵器,隨了他一起沉睡;而清曜流羽隨了天帝來人間度劫。”
“你……確定它們存在?”林夕若低頭看看手心的印記,好半會兒嘆口氣:“若真如你所說一般,我該如何找到它們?”
“聖物應該和它們有些聯繫的。”祁巫雙手靈巧的一轉,一束光芒射入林夕若的手心,頓時一把長琴便浮在了空中。
“這便是舞絃琴心的原身了。”祁巫撫過雕有精美花紋的琴身回首道:“琴聲絲竹,樂以誘人,便織幻境,網羅人心,通曉古今。”
“巫族人的幻力大多來於此嗎?”林夕若不知爲何就想起了當日古廟中的所見所聞,心裡有些發怵,又問:“那麼古廟的結界裡,看到的究竟是真是假呢?”
“小姐爲何問這個?”祁巫拈了個口訣,那琴便又隱到了林夕若的手心,“真真假假也絕非人力可改,舞絃琴心的樂聲能夠穿破人心,反映出最真實的東西,正因爲幻力的緣故,巫族人便能改變未來,不過什麼東西都是要有代價的,窺破天機,因此巫族人大多壽命不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