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迷茫中,我慢慢地行走著,突然之間一輛轎車從我的身側躥了出來,我一愣,站在那一動不動。
“滴——滴——”汽車鳴笛聲傳入我的耳邊,那輛紅色的轎車距我只剩幾公分,從我的身前行駛過去,賤了我一身污水,隱約間還可以聽到車主的怒罵聲從車窗裡傳來。
直到這時我才清醒過來,原來我已經不知不覺的走到了一個小區(qū)的門口,我心中定了定神,開心的笑了起來。
誰說我沒有去處?
心中坦然了許多,轉身進了小區(qū),大步向前走去,走著那條熟悉的道路,來到了一家小超市,超市的老闆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大媽,人長的很胖,趕著時髦燙了個波浪卷的黃髮。
也許是我全身被雨水淋得透溼,以及臉上由於前幾天的打架還餘留青腫的緣故,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躲雨的狼狽窮小子,老闆娘看向我的目光滿是嫌鄙。
我沒有心情理會大媽對我的看法,盯著玻璃櫃臺下排列有序的香菸看個不停,手中緊緊地攥著口袋裡唯一的二十塊錢,猶豫了許久,最後咬了咬牙,一狠心,一跺腳,終於擡起頭迎上老闆娘的目光,說道:“軟杉。”
大媽有些訝異,不過也沒有多說什麼,從底下拿出一包煙遞給了我,同時我也依依不捨得把二十塊錢送了過去。
中年大媽對著那張二十塊錢翻來覆去看個不停,我心裡想著,幸虧沒有被雨打溼,要不然還會被她當作假錢呢。
“誒?小夥子,不對啊,少一塊!”
我心中一驚,詫異道:“不是二十塊嘛?”
“漲價了,二十一,愛買不買。”中年大媽依舊是那副不愛搭理我的模樣。
我看了看手裡的香菸,又看了看大媽那副令人厭惡的該死表情,說道:“別騙我了,看我小就想訛我?”
“就二十一,沒錢就別買,屁大點的小孩也學人家抽菸?”
我思考了一會,沒有再理會大媽,直接把煙裝進了口袋裡,轉身就走。
“喂!喂!喂!不付錢就想跑了?喂!小雜種你給我站住!”
由於櫃檯比較長,她想追上我必須得先繞過那個長長的櫃檯才能出來,所以我一點也不驚慌,慢慢吞吞地向著超市外面走去。
突然之間我想起來了我身上好像沒有打火機,連忙轉回身子,從櫃檯上拿走了一個打火機,正在這時,那個中年大媽已經繞出了櫃檯,嘴裡罵罵咧咧地向著我這裡跑來。
我笑了笑,二話不說,轉身就跑,外面還再下著大雨,只是我的身體早已溼透,所以一點兒也不在乎,速度很快,不一會後面就跑遠了,隱約間還可以聽到大媽的叫罵聲。
來到了熟悉的單元,上了樓,站在門外,直到這時我纔想起鑰匙在楊光的手裡,心中無奈,只好坐在地上靜靜的等待著。
摸出那包紅色盒裝的軟杉,彈出一根,叼在嘴裡,點燃,深吸了一口,那麼的舒坦,想著那位中年大媽現在指不定還站在超市門口罵街呢,感覺生活還是挺有意思的,忍不住地笑出了聲。
笑著笑著我又不由自主地留下了兩行眼淚,家裡面的父母現在肯定還是在生氣吧,在回家之前我根本沒有想到過會是這般結果,剛纔在家中的場景慢慢地在我腦中回放著,感受著雨水打溼身體的冰冷,我知道這並不是夢。
和家裡鬧翻了,這在從前我是想都不敢想的,果然我現在已經不再是一個聽話的好孩子了啊,我自嘲地笑了笑。
不管怎麼樣,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是不可能再回頭了,與其回家受著父母的白眼與責罵,倒不如做給他們看,我不靠他們一樣餓不死。
不知不覺中,時間如沙漏裡的沙子般悄悄地溜走,我不知道過了多久,只知道剛買的煙現在只剩下了半包,看著一地的菸頭,感覺有點頭暈,我裹了裹冰冷的外套,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zhàn)。
“阿嚏——”揉了揉鼻子,扶著地站了起來,突然之間感覺到頭暈目眩,差點沒站穩(wěn)倒了下去。
受不了頭暈的感覺,於是我又坐了下去,感覺舒服了很多,但是更加的冷了,心裡暗罵著,這他孃的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
突然之間,我靈機一動,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腦袋上,趕緊拿出手機,心裡暗罵自己真是白癡,打個電話給楊光不就好了嘛!
擺弄了兩下手機,剛剛開機就提示電量不足,還不等我做什麼,就自動關機了,我心中火起,怒罵道:“我操你大爺,怎麼這麼倒黴。”
我心中憤恨,擡起手就像把手機給砸掉,只是剛剛把手擡高又慢慢的放了回去,說到底,我還是做不到瀟灑地把手機砸爛。
我就這麼坐在地上,倚靠著那冰涼的防盜門,一股疲憊感油然而生,漸漸的迷糊上了眼睛,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迷迷糊糊不知道做了個什麼夢,我是被凍醒的,感覺全身無力,我已經可以確定我現在要麼是感冒,要麼就是發(fā)燒,或者是感冒發(fā)燒吧,無聊的想著這些有的沒的。
今天中午田休就是因爲我纔會被人潑冷水,這麼快就輪到我被大雨淋了,報應來的真是快啊。
拿著煙又抽了起來,只是卻再也沒有了剛開始的味道,煙味入喉的感覺是如此的噁心,有種想吐卻吐不出的感覺。
透著樓道的窗口向著外面望去,天色已經昏暗,這個時候大概早就放學了吧,可是爲什麼楊光還是沒有回來呢?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昏暗的天空漸漸轉黑,止不住地長嘆,就在這時隱隱約約的有歡笑聲傳入我的耳中,熟悉的聲音,好像……好像是從我身後的門裡面?zhèn)鞒龅摹?
不是吧?我慢慢地站起身子,側耳傾聽,就在我心中猜測的時候,開門聲響了起來,然後一個圓滾滾的身影出現在我的眼前,嘴裡還埋怨著:“肯定是你們倆串通好的,要不然怎麼可能每次都是我,我……”
“哎呀媽呀!這哪來的大活人啊?”死胖子突然驚叫出聲,而後連忙推開防盜門,走到我的身邊,一臉的差異:“嘿!我說阿醉哥,你這唱的是哪出啊?這全身溼淋淋的,跟鬼似的,怪嚇人的。”
我沒有回答他,閉上眼睛,想著坐在地上好幾個鐘頭,傻逼似的等著有人回來,沒想到他們竟然就在裡面,頓時怒由心中起,恨不得活剮了眼前這人,突然之間又是一陣眩暈,感覺全身乏力,但我我仍然鼓足了全身的力氣,憤怒大吼道:“我操你大爺!”
身子一個沒站穩(wěn),又是一屁股坐了下去,阿旭連忙跑過來把我扶了起來,然後衝著房間裡面大吼道:“快來人啊 !阿醉來了!他快不行了!快來見他最後一面!”
我恨的牙癢癢,只是現在全身沒有力氣,連動都懶得動,任由阿旭與之後趕來的楊光和小青把我扶進房間,看著客廳裡擺放著一對二鍋頭,以及地上的那個電磁爐,我更是大怒,看著他們三人,有氣無力道:“你們……你們真是好樣,老子在外面坐了大半天等你們放學回來,你們……你們……我操你們大爺!”
“我去!我們今天中午就逃課回來的,誰知道你會在外面?也沒聽見有人敲門啊,行了,別埋怨了,你個傻鳥快點去洗個澡,換身乾淨的衣服,別凍著了。”
我沒有理會小青的埋汰,推開了他們,大步走到電磁爐旁,盯著上面的小鍋,看著裡面翻滾的牛肉,聞著那醉人的肉香,使勁地嚥了口唾沫,正在我心中無限遐想的時候一雙筷子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吃兩塊,別燙著了。”楊光坐在我的身旁說道。
“好兄弟!”我連忙接過筷子,也不管燙不燙了,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大塊的牛肉在我的脣齒間遊走,而後被我吞嚥進腹中,豈一個爽字了得!
“喝點酒熱熱身!”一瓶紅星二鍋頭出現在我的眼前。
“嗯,嗯。”我連忙接過,給小青豎起了一根大拇指,嘴裡還嚼著牛肉,囫圇不清地說道:“好兄弟!”
二兩半一瓶的紅星二鍋頭拿在手中,我沒有絲毫的猶豫,一仰頭就喝了個大半,立刻一股火熱涌現我的心頭,火辣辣的感覺。
熱乎!痛快!過癮!
“來,熱毛巾擦擦,剛用熱水燙過的。”阿旭雙手捧著一條正冒著熱氣的毛巾向著我走來,肥嘟嘟的笑臉是那麼的可愛。
我把二鍋頭給小青,把筷子給了楊光,雙手接過阿旭手中的熱毛巾,很開心的笑了起來:“好兄弟!”
熱毛巾敷在臉上的感覺是那麼的舒適,感覺臉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在歡呼雀躍著,胡亂的擦了擦,更舒服了。
想著在家中與父母的爭吵,想著小超市裡市儈的中年大媽對我的嫌鄙嘴臉,再對比著楊光遞過來的筷子,小青的二鍋頭,阿旭的熱毛巾,心裡暖洋洋的,而後鼻子一酸,眼淚再一次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這一次我沒有再憋著忍著,用毛巾捂著臉,肆無忌憚的哭了起來,這是一種發(fā)泄,一種離家出走後再次體會到人間冷暖的發(fā)泄。
即使我什麼都沒有了,但是我還有著一羣真心待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