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邵雍還沒有知道楚質(zhì)的底細，先把人打發(fā)回去，反正過幾日邵雍就要離去，到時候這個心思就淡了，何涉仔細思量，覺得自己這主意確實是妙啊。

“山長，近日來爲了度過月末的考試，長輩約束學生在家中苦學，明日可能無暇前來拜訪了。”楚質(zhì)皺眉說道，清楚與何涉這類文人相處時，某些事情實話實說反而容易獲取對方的好感。

“無妨，過幾日你再來也行。”這樣更好，何涉心中大喜，微笑說道：“什麼時候有空就什麼時候來。”

“謝謝山長。”楚質(zhì)笑著說道，給兩人施禮告辭，跟著管家離去了。

“濟川，若是他不能考入前三十名，難道你不怕弄巧成拙。”白雀書院的事情邵雍還是略知一二的，待楚質(zhì)的身影消失之後，邵雍輕笑說道：“若真是如此，這個門生，老夫可以代你收下了。”

“你說會有這樣的可能嗎？這個徒弟我收定了。”瞥了邵雍一眼，何涉淡然笑道，只要楚質(zhì)的卷子落入自己的手中，排名第幾還不是自己說的算。

“我說怎麼一向‘無情無義’的何濟川，居然容許有人上門說情，原來是起了這個心思。”邵雍恍然笑道：“這還是我熟知的不講私情的何濟川嗎？莫非是我認錯人了。”

“隨你怎麼說。”何涉笑容滿面，愛不釋手的撫著手中的字貼，仔細品味著字字如珠璣一般的家訓。

“我看那楚質(zhì)年紀似乎不大，這篇家訓篇幅雖短，可是卻極爲精練，有些人就算苦學數(shù)十載，未必能寫出這樣的文章來。”邵雍平淡說道。

“堯夫，你可知道楚質(zhì)的家世？”明白了邵雍的暗示，何涉自問自答道：“他是觀文閣學士楚汲的侄子。”

“家學淵博啊。”邵雍意有所指笑道。

“我可不認爲這篇治家之言是楚汲所著。”何涉知道邵雍會錯了意，解釋說道：“古往今來，年少而才學出衆(zhòng)者不計其數(shù)，況且楚質(zhì)也說這篇奇文並非是他所寫，而是加以整理編著，文中提到的修身治家之言，我等也時常聽說，只是無人想過將其編著成文罷了。”

“想前人之未所想，可見其巧思，若是加以調(diào)教，日後必成大器。”邵雍微笑道：“原來濟川欣賞的不是此文，而是看重其人也。”

“天下文章，皆由人所著，我豈能捨本逐末。”何涉面帶紅光，眼睛閃過得意之色，忍不住指著卷貼上的字說道：“堯夫，拋開文章內(nèi)容不言，你且看這字。”

……

悠悠走出何府，楚質(zhì)的心情輕鬆許多，有了何涉的關(guān)照，只要自己考試時成績不要差得沒臉見人，重回白雀書院那是十拿九穩(wěn)的事情，至於考進前三十名的約定，在楚質(zhì)看來，這可放在心上以提醒自己不要鬆懈，不過也不用太過重視。

自己重返白雀書院的決定權(quán)在誰手中，楚質(zhì)心裡明白得很，只要何涉願意，哪怕自己還是考得末等，再回書院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情，走出繡巷，發(fā)現(xiàn)時間已經(jīng)近午時，楚質(zhì)考慮片刻，摸遍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個銅錢，覺得還是回家的好。

“公子，這麼早就回來了？”看見悠悠走入院子的楚質(zhì)，秋兒驚訝道。

“小叔有公務要處理，佈置了幾道功課，讓我回家做。”楚質(zhì)撒起謊來面不改色，一點也不會讓人看出破綻來，秋兒果然沒有懷疑，露出甜甜的笑容，還囑咐楚質(zhì)要認真完成功課，不要讓大家失望。

“秋兒姐姐，孃親呢？”在閣樓前院裡轉(zhuǎn)了圈，沒有發(fā)現(xiàn)惠夫人，楚質(zhì)隨口問道，心中認爲惠夫人去找王氏或者蕓娘聊天了，這也是經(jīng)常的事，高宅大院的，楚家僕役又不少，沒有事情可做，不聊天怎麼麼排解寂寞啊，況且平日裡擡頭不見低頭見，哪怕相互之間勾心鬥角的，表面上也要一團和氣，這就是所謂的婦女美德。

“惠夫人在臥房裡休息。”秋兒一滯，隨即若無其事說道。

“那我去給她請安。”秋兒實在是太缺乏經(jīng)驗了，說謊的時候，眼睛根本不敢看楚質(zhì)，白嫩的小手還不停揉搓衣角，一幅我在撒謊的模樣，楚質(zhì)不是瞎子，當然能看得出來，況且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快近中午了，時值仲夏，這麼熱的天氣，又有誰能睡得著啊。

“公子，不要。”看著楚質(zhì)準備往惠夫人臥室走去，秋兒有些急了，連忙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身子上前兩步擋在前面。

“怎麼回事？”楚質(zhì)微皺額頭，奇怪之餘也不禁有些著急，難道是惠夫人生病了？

“惠夫人說了，自己在房中休息，不許任何人打擾。”秋兒美麗的眼睛波光流盼，顯然是隱瞞了部分事實。

“秋兒姐姐，我想這任何人，應該不會包括我吧。”楚質(zhì)笑著說道，向左移兩步，準備繞過秋兒。

“公子，惠夫人現(xiàn)在心情不好，你不要去打擾她。”小手一攔，秋兒輕聲說道，紅潤的小嘴輕輕嘟了起來，似乎在表達她心中的不滿。

“心情不好，怎麼了？”楚質(zhì)眼眉緊鎖，沉聲說道：“什麼原因？是因爲我，還是大夫人，或者蕓姨娘？”

秋兒驚訝的看了楚質(zhì)一眼，發(fā)覺楚質(zhì)要比往常聰明許多，不這在楚質(zhì)再三的追問下，她也沒有往深處想，猶豫了片刻，才輕啓紅脣說道：“是因爲大人。”

“他怎麼了？難道是他打孃親了？”楚質(zhì)咬牙切齒問道，如果真是這樣，哪怕背上一個不孝忤逆的名聲，也要去揍某人一頓。

“不是，不是。”秋兒連連擺手，精緻的小臉左顧右盼，輕輕靠近楚質(zhì)，玉頰飛起一抹微紅，細聲說道：“大人好久沒有在這裡過夜了。”

楚質(zhì)楞住了，只覺得一陣啼笑皆非，鬧了半天原來是人家夫妻之間的私事啊，這個還真不好插手。

“公子你先回房做功課，小婢去忙了。”羞澀之意上涌，秋兒扯著衣袖，摭住通紅的小臉，搖著似緩實急的蓮步，快速消失在院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