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街上發泄了一通之後,幽玨收了手上的劍,若無其事地走開了,仿若剛纔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
來到一處客棧的院牆,他身形身形一動便越過客棧的高牆,鑽到一處小院之中。
院中的房間還燃著燭火,忽閃忽滅,似乎在等待著客人的到來。
幽玨推門而入,就看到圍坐在桌邊的三人,他一愣,看到羅茯苓,奇怪地說道:“羅姑娘怎麼千里迢迢追到這裡來了?”
羅茯苓撐著下巴,意興闌珊地說道:“你以爲我是想要等你啊,這兩個人非說要等你,所有我才勉爲其難在這裡乾坐著。至於你說的追,這又是從何說起,幽雲城又不是你們家的,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管姑娘我的!”說著,她哼哼一聲,站起來,說:“算了,我知道我呆在這裡你們有什麼話也不好說,我先去休息了!”說完她就起身走了出去。
幽玨奇怪地走到桌前坐下,皺眉問道:“她這是怎麼了?平常可沒有這麼好說話呀。”
“我看她今天是追累了,我之前在街上遇到她的時候她那副樣子我都不敢認,還真是難爲人家了。”宋子陽輕輕笑了一聲,很快便面色一整,道:“東西拿來了嗎?”
幽玨輕笑一聲,說:“拿來了,差點就出不來了。”他掏出那本新鮮出爐的《堪輿典論》翻了兩頁,攤開推到宋子陽的面前,“你看看。”
宋子陽接過來就看到一張關於血影枝的描述,看起來跟幽玨所說的沒有多大的分別。
“這樣的奇書,怎麼落到這般境地?真是暴殄天物!”看了兩頁,宋子陽就覺得這書中所講的一些道理雖然和平日裡說知曉的有些不同,不過稍稍一想倒是頗有些道理,只是這樣的手抄本竟然還是殘本,實在是讓人惋惜。
幽玨心中暗笑,不過是找的一些江湖術士臨時編造的,你還真當成寶物了。他心中暗自得意的同時面上不露聲色地說道:“這個世界本就不是完美的,有的東西它生來就是殘缺的,但是並不影響天地宇宙的秩序。就像是這本書,如果真的有人將其流傳下來,那麼它也不至於變成現在的樣子。只能說,就算這是一本難得的好書,是一件寶物,沒有人將其沿襲下來也只能說明此書與天道不容,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就比如這其中的一些道理,仔細想想其實說的也不全對。”
宋子陽輕咦了一聲,說道:“幽兄說的在理,聽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這其中頗有些不妥之處。難怪如此了。”說著,他將書合上,推回到幽玨的面前,說道:“書我已經看過了,確實是幽兄所說的那般。只是,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就憑我們幾人,要想去到血陰之地取得血影枝,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幽玨點頭說道:“宋兄弟說的是,不說我們的修爲,就說血陰之地,現在肯定是戒備森嚴,宋兄弟要是落在他們手上,那後果可就真的不堪設想了。事到如今,我們也只能從長計議,走一步看一步了,不過,宋兄弟放心,我既然答應了你的事情就一定會爲你辦到的,只是……”
宋子陽趕忙表態說道:“幽兄儘管放心,事成之後,我一定會實現當初的約定。”
幽玨哈哈一笑,說道:“就這麼說定了。我看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就回去休息了。”說著,他向唐浩招了招手,說道:“唐浩,我們也回去吧。”
唐浩衝宋子陽點點頭,這纔跟著幽玨離開。
寧靜的夜空,給了人很多的安寧,之前那顆因爲憤怒而變得不冷靜的心此刻已放鬆沉靜下來,兩個人走到矮木之前,幽玨突然問唐浩說道:“以前,你師父待你怎麼樣?”
“師父待我很好。”唐浩睜著明亮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幽玨說道。
幽玨輕輕一笑,道:“看來,他以前一定是一個好人。”
“是呀,他是天地系最好的人,沒有人比他更好了。”
幽玨輕輕笑了,有些自嘲地說道:“這天底下哪有一成不變的好人,你看看現在的他,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他還是一個好人嗎?”
唐浩心裡一突,說道:“對我來說,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他在我心裡,一直都是最值得我尊敬的人。”
幽玨說:“就算他再也記不起以前的事情,就算他的靈魂軀體都已經變得不再是當年的模樣,你還是這麼認爲?”
唐浩說:“這些我不管,我只知道,當年如果不是他在風雪之中給了我第二次生命,就不會有今日的唐浩。不管他以後變成什麼樣子,他永遠都是我最敬愛的師父。”說著,他竟然忍不住哽咽了一聲,帶著哭腔道:“師父,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就算你好不了了,唐浩也一定會陪著你的。”
“唐浩。”幽玨目光悠然地看著唐浩,眼中並沒有什麼觸動,只是喃喃:“這種感覺,我並不懂啊!”
……
……
“這兩個人呢還真是奇怪,幽玨怎麼可能是唐浩的師父?”黑暗之中,一個俏麗的身影走出,看著剛纔兩個人站的地方,喃喃自語。
“這麼晚了,羅姑娘怎麼還不休息?跑到這裡偷聽別人說話?”
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她的耳邊,把她嚇了一跳,看到是幽玨,她的臉色並不好,說道:“我來這裡關你什麼事,你能來我就不能來了?”
幽玨突然低低地笑了,說道:“在焦雲城的偶遇,在幽雲城的碰巧,還有今夜,羅姑娘,你的巧合,未免也太過於巧合了。接二連三的巧合,你認爲我會相信你嗎?莫不是羅姑娘對我心存愛慕,所以纔不遠千里一路相隨?如果真的是這樣,在下倒是頗爲感動。”
“你這個人又在自作多情了,我都跟你說了,只是巧合而已,你幹嘛老是不相信我?”
幽玨輕輕搖頭,說:“不是我不相信羅姑娘,而是我相信自己的判斷。我認爲我還沒有到喪失判斷能力的地步。”他輕嘆一聲,說:“茯苓,我一路看來,我看得出來,你是一個爽朗的女孩子,也不會有什麼心思。你的心裡藏不住秘密,要是有什麼爲難之處,你不妨跟我說說,我保證,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怪罪於你,這一點你儘可放心。”
“怪罪?”羅茯苓輕輕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幽玨,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是在秦陽城的客棧,那個時候我不知道怎麼的就是覺得你這個人太討厭了,一間上好的客房你都要挑挑揀揀,我當時就覺得你這個人可惡極了。只是我沒有想到後來我們會在梵淨山相遇,還有後來在幽雲神殿以及我們出來的事情。你留下來的人偶救了我們的命,我很感謝你,但是在青雲鎮,我看到你跟一個黑衣人在秘密商量將唐浩換人,我本來以爲你不過就是一個尋常的公子哥,但是後來我發現你這個人深不可測,我感到害怕,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跟你相處下去了,幽玨,你說,我們還能當朋友嗎?”一口氣說完自己連日來的壓抑,羅茯苓有一點後悔,但是也並不想在爲此多做徒勞的爭辯。她只是感覺到心裡一陣輕鬆,畢竟她是一個守不住秘密的人,吐過這件事情一直壓抑在心裡,她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瘋掉,現在好了。
幽玨突然低低地笑出聲來,說:“在羅姑娘的眼裡,我幽玨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深沉,神秘?我有我的秘密不能說,你能理解嗎?”
羅茯苓搖頭,說:“可是至少應該真誠相待呀!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的話,那麼還談得上什麼朋友?”
“朋友?”幽玨只覺得這個詞有些可笑,不禁說道:“我幽玨從來就沒有朋友,之前我沒有將你們當成朋友,現在我也沒有把你們當成朋友。朋友這個詞對於我來說太過於奢侈,至於困擾羅姑娘的問題,我想以後也不是問題了。我們不過是相識一場,羅姑娘又何必這樣放在心上?”
聽到幽玨的話,羅茯苓簡直不敢相信,這段時間她之所以不敢問就是害怕破環這份難得的友情。
“這就是你的答案?”她忍不住後退一步,愴然道:“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再來煩你,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就當我從來沒有認識過你!”
說著,便飛身離開。
看著她離開,幽玨突然想到她一個人在幽雲城中人生地不熟,再加上現在的時間是幽雲城中宵禁最厲害的時候,要是被人抓到那可不是容易脫身的事情。他趕緊往外尋找,只是哪裡還有羅茯苓的影子。
可能她已經走了吧?想著,幽玨就退回。
望著今晚的夜色,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怎麼會說出那樣傷人的話。他一向冷淡,但是並不冷漠,這樣的話,竟然是他幽玨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