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玨和唐浩走在山間的小路上,只是讓兩個人都感到頭痛的是,後面還跟著一個羅茯苓。
山間的景色很美,很幽靜。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似是很享受的樣子。
茂密的山林之間,高大的樹木投射下陽光的影子,透過參差不齊的樹葉,投下斑駁的樹影。
走在樹蔭的陰影之間,兩個人像是進入了一種很玄妙的境界,平靜而又祥和。
看著兩個人安靜的樣子,羅茯苓感覺有些怪怪的。
“你們……”她張了張口,卻什麼都沒有是說出口,然後就是無邊的沉默,只能聽見三個人走路的沙沙聲。
突然,羅茯苓的聲音響起來,她指著天上說道:“你們看那是什麼?”
幽玨和唐浩同時擡頭,兩個人紛紛驚訝道:“那不是一個人嗎?”
說話之間,羅茯苓早就出手,將那個人接了下來,羅茯苓很難想象,要是自己沒有接住他的話估計這個人就會摔成肉餅。
雖然說修士只要神識不滅,肉身的問題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不過,向來神魂和肉身之間的緊密關係不是應該輕易打破的,因此肉身損毀對於神識來說也會產生一定的影響。
掉下來的是一個長相清秀的青年,眉頭緊緊地閉著,眼睛也沒有睜開,似乎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唐浩,你快過來看看,他快不行了。”羅茯苓在那青年的腕上把了一脈,焦急地對唐浩說道。
唐浩看了幽玨一眼,見他點頭這才走過去,在青年的旁邊蹲下,爲他把脈。
幽玨在一邊盯著青年已經青紫的臉,心道:“這人已經傷及的心肺,全身各處也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這具身體怕是要廢了。”
他剛想到這裡,就聽唐浩說道:“他的身體各個器官都壞掉,要救治恐怕是有困難的。”他站起身,目光中帶著一絲悲憫,道:“我們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羅茯苓眼中晶瑩,似有淚珠,她還是不放棄地說道:“唐浩,你那麼厲害,在青雲鎮還救了那麼多人,你肯定有辦法幫他的對嗎?”
唐浩搖了搖頭,說:“羅姑娘,生死有命,再說,即使沒有了這具身體,他也不一定會死。”
“可是。”羅茯苓還要說點什麼,幽玨已經走了過來在一旁蹲下,說道:“我來試試吧。”說著,他取出一枚丹藥塞到青年的口中,然後手中運氣,一股靈力涌入青年的身體。
幽玨手中的靈力一直源源不斷地涌入青年的身體,即使是在昏迷中的青年似乎也有了反應,臉色也不似剛纔的那般痛苦。
幽玨的手已經有些微微發抖,他看了青年一眼,一咬牙,繼續堅持著。
羅茯苓只是一直盯著青年,看到他臉色轉好,不禁有些高興地說道:“太好了,他好像比剛纔好了很多呢!”
站在一旁的唐浩卻是有些擔心地看著幽玨,說:“幽、幽玨,你休息一會兒吧,你這樣下去會受不了的。”堂堂的中州少主竟然用自己的靈力爲他人續命,這樣的事情就是說出去恐怕也不會有人相信的。師父他或許真的適合做這中州的少主,他一心爲人,比起以前來說更加有人味了,儘管現在的他離人來說越來越遠,但是他比起以前來說顯得更加有了情。
聽到唐浩擔憂的問話,羅茯苓也看向幽玨,見他手尖的靈力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浩大,再想到這些天他都一直在爲了災民的事情四處奔波,然後又馬不停蹄地去了焦雲城。他這些日子肯定沒有好好休息吧。
再說,像他這樣的大少爺,能夠做到這樣的地步已經是很不容易了。想到這裡,羅茯苓也說道:“幽玨,你就算是救人也要保重好自己,量力而行,要是靈力枯竭,你會很難受的。”
幽玨看了她一眼,卻只是默然搖頭,說:“我還能再堅持一會兒。”說完,他手上一使勁,一道靈力又從他的手中涌入到青年的體內。
兩個人都擔心地看著在場的兩人,羅茯苓和唐浩對視一眼,對幽玨說:“幽玨,你歇歇吧,我們兩個也是可以的。要不,我們來替你一會兒?”
幽玨無力地睜開眼睛,只覺得視野中的東西輕飄飄的,頭腦也渾沌得很。他只覺得腦海中“嗡”的一聲,然後整個人就陷入了昏迷之中,對於唐浩和羅茯苓的大聲呼喊渾然不知,他實在是太累了,他好想要休息。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幽玨醒來的時候他是躺在牀上的,原來唐浩和羅茯苓將他送回了之前的住處。
這個地方是他在焦雲城找的一處小院子,雖然是小了點,不過五臟俱全,且離城較遠,倒是個僻靜的所在。
天已經黑了,只是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他剛剛出門就遇上一個嬌俏的人影,夜裡很黑,一下子沒有看清楚是誰,倒是覺得這個端著東西的姑娘少了一份野性,多了一點恬靜。
這人真是羅茯苓。
看到幽玨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她先是一驚,隨即便是一喜,說道:“幽玨,你醒了?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的?”
幽玨搖了搖頭,說:“我沒事,就是脫力了,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你這是?”他這纔看清了羅茯苓手上的東西,是一碗正冒著熱氣的粥,只不過粥的味道有些怪異,他吸了吸鼻子,是糊了吧。
羅茯苓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個,粥都糊在鍋裡了,就這麼一點能用的。要不,等會兒我再去給你煮?”
幽玨有些訝異,一向給他一種粗野的羅茯苓竟然會給人煮粥,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不過想到她煮的粥是糊的這一點他也就釋然了。
對於羅茯苓的好意,他稍稍想了想就拒絕了,這東西能喝嗎?想來都不知道糊成什麼樣子了,竟然就只有這麼一小碗。
羅茯苓見幽玨不要,說:“既然你不要那我就送進去了?”
幽玨咦了一聲,說道:“那個人醒了嗎?”
羅茯苓點點頭,說:“你睡過去之後我們又給他輸了一會兒真氣,這會兒他已經醒了,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幽玨想了想,自己也沒有什麼事情就點頭答應,說:“那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兩個人去到另一間房,躺在牀上的人雖然還不能動彈,不過已經睜著眼睛,看起來還很清醒。唐浩坐在一邊看著他的情況。
聽到推門的聲音,唐浩偏頭就看到了跟在羅茯苓身後的幽玨,他大喜地站起來,走到幽玨的面前說道:“你、你醒了?”
幽玨任他打量,臉上帶著笑意,點了點頭,說:“我已經沒事了,稍稍修養一下就會好的。那個人現在怎麼樣了?”
羅茯苓已經坐到了牀前,正持著木勺一下一下地給那人喂粥。一邊喂還一邊說:“你現在病了就要好好喝粥,你乖啊!”
幽玨感覺有些受不了,拉了拉唐浩的衣袖,小聲道:“他們這是怎麼回事?”
唐浩有些無奈,說道:“我也不知道羅姑娘今天是怎麼了,照顧這個人跟照顧她的兒子一樣用心,要不是知道羅姑娘還沒有成親我都在想這個人會不會是她的兒子。再說,她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兒子,這種母性的光輝,真是奇怪呢。”
“母性的光輝?”幽玨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這個詞語是用在羅茯苓身上的嗎?
這不正常,而且是很不正常,他感覺自己都快要瘋了。他突然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夠讓羅茯苓產生所謂的母性的光輝?
他走到窗邊,細看纔看到躺在牀上的人全身都被百步包住了,整個人就像是一具用白布纏繞在一起的屍體,除了眼睛還睜著之外,簡直慘不忍睹。
他甚至可以想象白布之下的慘狀,因爲那層層的白布之中偶有紅色的液體滲出。
幽玨奇怪地問道:“他這是怎麼回事?”
唐浩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說:“你知道他是怎麼醒的嗎?”
幽玨搖頭,這之間的事情他怎麼會知道?
唐浩苦笑一聲,說:“說來也是巧了,你之前給這人輸入靈力的時候他都有感覺了,只是一直醒不過來。後來你暈過去我們就把你們帶了回來。當時是我送的你,羅姑娘負責他,但是,誰知道她把人家撞到樹上了。也不知道是撞到了哪個神經,他就醒來了,只是這身體卻是再也承受不了半點傷痛了。”
聽完唐浩的描述,幽玨只覺得心裡一陣發毛,還好自己沒有落到這個魔女的手上,不然現在躺在這裡喝粥的人就是自己了。這女人是沒有傷也能給你整出一身傷來。
難怪她今天這麼反常還知道照顧起病人來,而且還會想到去煮粥。
不過,一想到她煮的粥,幽玨想看來自己還是真的無福消受。
就讓這個傷病員繼續感受羅姑娘的關懷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幽玨甚至認爲躺在牀上的人有一種想要死的感覺。任誰老是將粥飯喂到鼻子裡,這心裡能好受到哪裡去?
嘆一聲無福消受,幽玨默默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