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稱帝諸國對此議論紛紛,然而統治者們卻無一例外的承認了這位女帝的存在,並且暗中遞交了恭賀的國書,身在南境的重鈺收到消息後只是輕輕一笑,從結識賀蘭瀧月的那一日起他就知道她絕非只是北越的長公主這樣簡單。
稱帝只是時間的早晚!
陰雨綿綿,煙波浩渺的渡口,重鈺撐著一把青紙傘,身側是眉目如畫的女子,雨水順著傘頁輕輕滑落,滴答滴答落在腳下,臨別的愁緒讓兩人陷入長久的沉默起來。
“你放心,姑姑那邊……”
鬱悅瓏揚眸對著重鈺淡淡一笑,事實上自重鈺從兆京返回南境她就明白,夏侯謹的死和他有些千絲萬縷的關係,而且在兆京他應該是見過朝顏了,這些日子來她時常發現他握著一支碎裂的珠釵,顯然那是那個女子之物。
到底他沒將她帶回來,終究她還算是有那麼一絲慶幸,慶幸就在他身邊的人是自己,他的抱負他揹負的仇恨她都看在眼底,正因爲如此她才主動提出返回江都,向昔日的姑姑如今北越的女帝替重鈺求一個允諾。
她能做的僅僅於此!
“悅瓏,謝謝你!”
重鈺單手將鬱悅瓏攬入懷抱,不經意間英挺的劍眉流露出一絲志得意滿,她相信待她回來之日定會帶來好消息。
“鬱小姐,該登船了!”
長久的依偎被一句催促聲打斷,鬱悅瓏心頭微酸,擡起頭深深的望一眼面前的雲淡風輕實則滿腹心事的男人,依依不捨的轉身在侍女的擁護下登上來往北越江都的商船。
“務必確保她安全抵達江都!”
重鈺對著負責此次護送鬱悅瓏的秦昊吩咐一句,承九默然頷首躬身一拜正要登船,忽然被身後的主子輕聲喝止住,“等等!”
秦昊回過頭望向重鈺,半響只聽重鈺淡淡道:“打探一下她的消息!”
她,自然指的是姑娘!
當日冰湖上的一幕幕猶在眼前,因爲夏侯謹的死姑娘折簪與公子斷絕情意,並且隨燕太子前往了大興,從姑娘對公子說出“從此你我山水不相逢”那一瞬起就意味著他們開始背道而馳,倩兒泉下有知不知是否會爲公子和姑娘感到遺憾。
“屬下遵命!”
撇清多餘的念想,秦昊快步而去
。
隨著商船啓動,消失於茫茫江面,重鈺折步登上馬車返回府邸,就在他踏步進去王府的時候,此時身處大興的朝顏正走出大興王宮的正陽門,一個時辰前一輛馬車出現在大興武館,一路載著她來到王宮。
御淵殿裡朝顏見到了白髮蒼蒼的燕帝,一如燕靖樓所言他的父皇心情溫厚是位賢德的君王,今日一番對話後朝顏更是覺得他是一位好父親,當然她也清楚燕帝的良苦用心其實燕靖樓都懂,他只是習慣於僞裝罷了。
這麼多年他總是習慣於擺出玩世不恭的紈絝模樣,實際上那只是他的一張欲蓋彌彰的面具,面具之下的燕靖樓早已將這諸國之事看得清澈如水,正因爲他看得太過透徹卻也活得太累太累。
燕帝說得沒錯她不應該在留在大興,只要她一日不離開燕靖樓就要一日承受朝臣施加的壓力,畢竟她是大雍帝國的頭號通緝犯,燕靖樓身爲西秦的太子將來要登臨皇位,萬萬不可因爲一個他國通緝犯而落人口實。
的確,如此!
“阿顏,你還好吧?”得知消息的燕靖樓從太子府狂奔而來,生怕朝顏有個三長兩短,左看看右瞧瞧,“阿顏,父皇沒爲爲難你吧?”
“沒沒沒……”
朝顏搖搖頭,望著驚慌失措的燕太子,忽然有些說不出的感動。
朝顏的欲言又止被誤以爲是有所顧忌,燕靖樓聳肩,牽起朝顏的手,忙不迭的道:“我這就去替你討回公道!”
孩子氣的燕太拉著朝顏就要去御淵殿理論,朝顏無奈的吐舌,“燕靖樓,我真沒騙你,你父皇還賞了我一堆寶貝了!”
“真的?”提到寶貝燕靖樓頓時眼泛精光,一臉的羨慕,“我父皇可是很吝嗇的,快告訴我究竟賞你哪些寶貝了?”
“這個嗎?”朝顏將頭輕輕一偏,鑑於必須得讓燕靖樓保持好奇心,她故意賣起關子來,“這樣吧,今晚來武館陪我喝酒我告訴你!”
燕靖樓摸著下巴,很是認真的點頭:“好?。 ?
輕輕一笑,朝顏後退幾步,對著燕靖樓揮手,“燕廚子,去看看你父皇吧!”燕靖樓還沒來得及迴應她已轉身闊步向前。
那春花出現春風忽至春光明麗的笑容,就這樣深深的印在心底的某處,恍然間令他沉溺其中無法自拔甘願就此萬劫不復。
風過無聲,有些情感只能掩於脣齒止於歲月!
……
酉時燕靖樓來到大興武館,酒宴設在
湖上的小舟上,月色如煉星光燦爛,湖邊燈火闌珊,一切像極了薛燦和倩兒成親那晚,也是這樣星月璀璨的夜晚,也是在這星湖小舟之上,也是她與燕靖樓,也在……分別的前夕!
“燕靖樓,快嚐嚐我釀的酒!”
“你何時學會釀酒了?”燕靖樓半信半疑,“我怎麼不知你還會釀酒?”
“燕廚子你這是瞧不起我了?”
朝顏悶悶的放下酒盞,故意別過臉故意將不捧場的燕靖樓晾在一邊,見朝顏置氣燕靖樓頓時慌了,連忙端起酒杯喝起來,喝完還不忘將溜鬚拍馬做到極致,“阿顏,這簡直堪比御賜的佳釀,堪稱酒中極品!”
“是嗎?”
朝顏不以爲意的反問一句,依舊不轉過頭來。
“如此美酒我可不能錯過……”見美人怒意未消,燕靖樓只得繼續自斟自酌,口吐蓮花,“阿顏,這將這釀酒的秘方偷偷告訴我如何,我們生產整整一千壇然後賣到大雍北越還有宋涼,狠狠的賺它一大筆如何?五五分,四六分,三七分,我三你七!”
“燕靖樓!”朝顏沒能繃住嗔怒的情緒,忍不住大笑起來,“得得得,鑑於我七你三,本姑姑且不與你計較了!”
博得美人一笑,燕靖樓當即連連拱手,“多謝多謝!”
“不謝不謝……”
朝顏端起酒杯與燕靖樓輕輕相碰,滿湖星月裡船上的兩人在清澈的湖底投下盈盈笑容,兩個時辰後小船靠岸喝得爛醉如泥的燕太子在侍從的攙扶下登上馬車,已是三更天夜格外寂靜,將一封信小心翼翼的塞入燕靖樓的手中後朝顏放下車簾。
燕靖樓,明日在你醒來之時我已經離開大興了!
“送殿下回府吧!”
朝顏薄脣緊抿,苦澀一笑,侍從禮貌的頷首,駕著馬車搖搖而去,就在車輪轉動的一瞬車內昏昏欲睡的燕靖樓徐徐的睜開雙眸,目光落於手中的那一紙信函,自始至終他都極力配合著她演完這場分別的戲碼,他無法留下她,更不願勉強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她走得灑脫一些。
“燕靖樓,我會時常想起你的!”
白紙黑字,寥寥一語,對燕靖樓而言就已經足以。
馬車停在太子府前,燕靖樓收起信函掀起車簾跳下馬車闊步入府,與此同時朝顏也在武館留下了一封信,天還未放亮的時候她駕馬出了大興城,當然與她一同離開大興的還有那柄佩劍。
青淵,夏侯謹的佩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