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荒廢的宅院,看似蕭索破敗人跡罕至,然後後院裡卻一掃頹廢之感,內(nèi)室寬敞明亮,器具古樸素雅,一盆火炭正燒得通紅,十幾個人正聚集一堂商討接下來的計劃,半個時辰過後衆(zhòng)人退出房門前往偏室,暖意融融的室內(nèi)頓時只剩下兩人。
“公子,據(jù)探子來報鬱小姐的書信已經(jīng)送往長公主府了!”
聽到秦昊的話,一襲月白色大氅的重鈺轉過頭,目光緩緩下移,落在盆中肆意竄動的火苗上,想起在南境逢場作戲的一夜,心頭不由得一緊。
倘若阿顏知道這件事,以她的脾氣怕是沒有迴旋的餘地吧,可爲了南境爲了蒼梧,爲了他的復仇大計他不得不做出這樣的妥協(xié),只要阿顏還是以前那個與他不離不棄生死相依完全信任他的阿顏,他想最終她是會理解他原諒他的。
畢竟,自始至終他所愛之人唯她一人而已,至於鬱悅瓏,不過是一枚棋子而已,在必要的時候他自然會棄之如敝履!
“有消息嗎?”
這一句含糊其辭的詢問沉沉嫋嫋的無奈,從重鈺的神情裡秦昊不難猜出重鈺所指的是姑娘,想起公子與鬱悅瓏之事不免有些怔忪,半響回過神來,如實回稟道:“回公子,我們的探子暫時沒打探到姑娘的蹤跡,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姑娘此刻已經(jīng)離開了宋涼!”
她應該是要回來了!
狹長的眸子微微瞇起,重鈺旋身落座,半敞的窗戶外是被寒雪積壓的梅樹,雖沒紅梅傲雪的盛景,但枝椏已然打起花苞,凌寒怒放只是遲早,一如他如朝顏如今儘管分別兩地,可那堅不可摧的感情終會將她帶回到他身邊。
爲今之計儘快解擺平江都的一切,包括那位來自盛金的不速之客,然後返回南境靜候朝顏歸來。
“傳令下去,計劃提前進行,明夜......就是我們攪亂風雲(yún)之時!”
“明夜?”
秦昊難以置信的注視著主座上的主子,以爲是自己聽錯了,方纔的緊急會議經(jīng)過半個時辰的商討
決定在三天後實施計劃,不過轉瞬公子又何以推翻一切,提前行動起來,時機尚未成熟如此鋌而走險實在是兵行險招!
“借夏侯謹之手殺死那位高陽王如何?”
重鈺高深莫測的一笑,心底有了盤算,夏侯謹這個心腹大患不除他始終難以安心,作爲大雍的門閥貴胄他們水火不容,作爲一個男人他也絕對容不下這個男人,這個曾經(jīng)讓朝顏三番兩次出頭的男人。
所以,夏侯謹必須死!
“公子的意思是......”
對於冒然更改籌劃已久的計劃,並且還將夏侯謹牽扯其中,秦昊隱隱覺得有些不安,可又說不清楚究竟哪裡不對,左右也規(guī)勸不住遂只能憂心忡忡的點頭。
十二月四日是北越的帝王賀蘭佑冊封皇后的黃道吉日,在沈嘉凝猝然離世後鳳位始終空懸,在經(jīng)過重重篩選過後北越的長公主賀蘭瀧月替這位皇帝重新選定了一位皇后,內(nèi)政卿胡禮孝之女胡沅韻。
早膳過後著盛裝的賀蘭瀧月就乘車馬前往皇宮,準備爲皇弟主持這場大婚,朝顏雖然被軟禁是別院,但對於賀蘭佑立後之事卻是早在踏進江都之前就有所耳聞的,賀蘭雖然離府可她知道此刻這裡的眼睛卻是更多了。
三日之機轉瞬即逝,按照賀蘭的行事作風,倘若她最終拒了她,恐怕會招來殺身之禍,倘若她不趁今夜想辦法離開長公主府,以後若想脫身難如登天。
如何避開這些虎視眈眈的府兵,悄無聲息的離開長公主府,她似乎需要藉助外力,可如今身陷囹圄又能寄希望於誰了?
時間緩緩流逝,朝顏端坐於屋內(nèi),屋外的漫天飛雪似乎於她隔著千萬裡。
伴隨細碎的腳步聲響起,朝顏目光微凜,擡起頭,房門被從外打開,進來的是府中送飯的侍女,只是今日的婢女與看著甚是陌生。
吱吱呀呀中房門被掩住,婢女弓著腰提著食盒上前,正要揭開食盒,手腕忽然被朝顏一把擒住,“你是誰?”
朝顏的聲音
極低卻帶著威脅的味道,那婢女並不意外,只是輕輕一笑,身子前傾緩緩的湊到朝顏耳邊用著如蚊蚋的聲音低聲道:“奴婢是來幫姑娘的!”
“幫我?”
一把鬆開婢女的手腕,朝顏的眉梢因爲探究而微微上揚,總而言之眼前的這個婢女不容小覷,當然她也很難相信她的這份好意。
“怎麼你不信?”侍女耐心的揉搓著被捏的發(fā)紅的手腕,不以爲然的反問一句:“眼下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沒錯,眼下她的確沒有更好的辦法!
“那你說說看?”
朝顏單手托腮,一改先前的警惕之態(tài),彷彿此刻面前的人是多年未見的故友。
見朝顏已然決定相信自己,隨著食盒內(nèi)的各式菜品被擺出,婢女從底部取出一張易容面具,婢女按照主人的吩咐,將計劃全盤托出。
“這是人皮面具,當然她只能維持你半個時辰的容顏,從別院出去後直接去荷香院,那裡面是長公主調教的歌姬,今夜將會送到城內(nèi)的鹿鳴軒侍候高陽王,你想辦法混入其中,自然能順利出府!”
“的確是好計策!”
朝顏接過易容面具,心底卻有無數(shù)的疑惑,這一系列的計劃絕非是尋常婢女可以籌劃的,北越的高陽王是何時來到江都的,她又是如何知道荷香院的歌姬今夜會被遣送到鹿鳴軒,一切的一切看似順利成章可卻又充滿了巧合。
走還是不走?
她必須走,只是那枚扳指尚在賀蘭手中,她......
“你要從這裡帶走可是此物?”
冒著熱氣的饅頭被一分二,環(huán)狀物出現(xiàn)在眼前。
朝顏眼皮頓時跳動起來,只覺得如同身在懸崖邊,一把抓過扳指,沒錯這就是師傅的扳指,師傅一直珍之愛之的扳指。
積攢的情緒如同決堤的江水,朝顏怔怔地凝視著手中的扳指,有熱淚無聲的滾落,如火苗般在心底燃燒起來。
沒錯,這就是師傅的扳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