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牢中,即便是入睡,白汐的神經也一直處於高度警惕的狀態,所以牢門一開便瞬間驚醒,坐了起來,而來人正是昨日來過的太子殿下,這倒是沒讓白汐感到奇怪。
太子進來後向後面揮了揮手,便立刻屏退了獄卒,牢房中只剩下二人,太子一臉老神在在的樣子,淡淡的看了白汐一眼,眉宇間透露著絕對的自信,聲音卻是平淡無奇:“怎麼樣?可考慮好了。”
白汐前一晚便已經想好了對策,此時也並未緊張,不卑不亢道:“多謝殿下擡愛,能做殿下的樂師是小女的福分,小女自然無從拒絕。”
爲今之計,先出了這地牢纔是,否則,即便是她和小離的一身本領也無處施展,若是此時明目張膽的拒絕了眼前這位爺,怕是再難逃這一劫了。
對於白汐的回答,太子自然是再滿意不過的,也的確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並未表現出絲毫情緒,只繼續板著一張臉:“既如此,你便跟在我身後。”
說完便轉身出了牢門,白汐連忙跟上。
跟著眼前這位太子爺自然是一路順風,不受任何阻攔的出了地牢,而且一出地牢便立馬有馬車駛到面前,只聽太子一句“上去”,白汐便乖乖的坐了上去,而太子也進了馬車。
經過這一系列事情,白汐大概也算是明瞭,這太子在越國怕是勢力不容小覷,那地牢主事的人應該就是他的人,不然也不會如此輕易的就把她帶出來了,而且如果白汐猜測沒有錯,這越國當今皇帝應該也是極爲重視太子,否則皇子受傷一事不會全權交給他處理,全不過問。
可是這些對於白汐來說卻並不是什麼好事,太子的勢力越大,就代表她逃離的難度越大,所以,這是逃了虎穴,又陷狼窩啊!真是夠傷腦經的。
也不知道無介現在知不知道她已經出了地牢了,可別跑去劫獄,想到這裡,白汐連忙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這傢伙精明的很,像只狐貍一樣,要是小舅,說不準還去劫獄,然而這傢伙絕對不會,而且之前在婚宴上明明親眼看著自己被抓,卻是無動於衷,怎麼會又去冒險劫獄!白汐想著想著竟覺得有些委屈了。
陷入自己思緒的白汐確實不知道,自己這副又是搖頭晃腦,又是抓耳撓腮的樣子,全然落入了一旁太子的眼中,太子沉穩的聲音傳來:“你在做什麼?”
白汐一時尷尬,想笑一下緩解一番,卻是發現自己還帶著面紗,頓覺更加尷尬,轉移話題道:“殿下,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好在太子也並未與之計較:“本宮的府邸。”
白汐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心中卻是想著,這太子府邸會不會也有禁制,能不能從裡面逃走。
約莫半柱香時間不到,馬車停住了,太子先行下了馬車,白汐也便緊隨鑽出馬車,站在舷上準備往下跳,不過這一跳卻是被突如其來的一隻手擋在面前,白汐想要躲開卻是沒來得及,直直的撞了上去,險些華麗麗的摔成狗啃泥,幸而那隻手又是一個迴轉,從白汐眼前一晃而過按住了白汐的肩膀,才免去了摔倒的悲劇。
但是剛剛站穩在地上,白汐確實感覺到面上一陣異樣,定眼一看,自己的面紗已經落入了太子的手中。
然而太子卻是眼神中一閃而過的驚駭,立刻恢復平靜,淡淡的道:“你到底年紀還小,下馬車都不穩當。”
白汐聞言心下一陣惱怒,你要說他這不是故意想要扯開她的面紗,打死她都不信,剛剛眼前那隻鹹豬蹄分明就是故意伸過來擋她,讓她躲又躲不開,才下個馬車都不穩當,這人此時卻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還怪是自己年紀小,馬車都下不來!真是夠腹黑的。
但是那又怎樣,即便心中有著千言萬語的怒罵,她也是一個字都不能吼出來,
而是忍氣吞聲,還得裝出一副受了恩惠的模樣,低低福了福身子:“謝殿下出手相助。”
到底白汐城府還是沒有多深,言語上雖是敬意加上感謝,那幾個細微的表情卻是全部落入太子眼底,讓他的嘴角不可察覺的牽動,繼而聲音中依舊充滿冷漠:“隨我進去。”
白汐乖乖跟在身後不在吭聲,心中一陣埋怨,還沒把面紗還她呢!卻又不能去要。
太子安排白汐進了一所別院,便離開了,說是讓她先休息一番,隨後立刻又四個丫鬟模樣的女子前來服侍。
待到一番整理過後,白汐屏退了丫鬟們,躺在牀上,讓小離鑽了出來。
小離一鑽出來便道:“我們說話小聲一些,我已經感受過了,外面四個丫鬟都是習武之人,而且功夫不弱,並且時刻守在門外。”
白汐連連叫苦:“這太子真不好對付,果然還是對我格外警惕,扯了我的面紗不還我也就算了,居然還安排四個高手貼身守著我。”
小離也挺無奈,安慰道:“不過這太子府邸上卻是沒有上古禁制的。”
白汐聞言卻是一點也不興奮,喪氣道:“那又如何?外面四個高手守著,我們難以躲過還是小,關鍵是即便我們現在就是逃走了,我也沒了面紗做掩護,已經被人看到樣貌,到時候肯定被通緝。”
小離晃了晃身子,點了點小腦袋,苦惱道:“也是啊!”
“所以我們得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白汐歪著頭小聲道,好一會兒又苦著臉嘆了口氣:“哎,哪裡還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
白汐在府上提心吊膽了好幾日,也沒尋著一點空隙可以逃出去,那四個習武的丫鬟時刻守在身邊,讓白汐很是苦惱,好在這幾日裡太子似乎公事忙碌,自那日把她帶進府中便再沒有出現過,也無他人前來叨饒,難不成已經把她這一茬兒給忘了?可看這幾日那四個丫鬟的架勢,怎麼著也不像是忘了這號人的樣子。
然而分析這些並沒有什麼實際作用,再如何分析,依舊毫無逃出去的空隙。
白汐在這兒渾渾噩噩的度過了好幾日,直到第五日晌午,太子才終於現身這小小的院子,白汐當時正扒在院子裡的草地上看螞蟻搬家,畢竟被囚禁在這裡真的不是一般的無聊。突然感受到面前多了一片陰影,緩緩擡起頭來一驚,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只見太子殿下一臉的陰沉,其身後正跟著一襲白衣飄飄的男子,神情與前面的太子完全不同,正是一臉的談笑風生。
而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無介!
白汐看這架勢,心中茫然卻又驚喜,茫然地是這兩人怎麼會一起出來,驚喜的是好些天沒看到的人終於出現,雖說心中疑惑,面上還是裝的一本正經,恭恭敬敬的對著太子行禮。
太子板著一張撲克臉,竟然回了一禮,聲音僵硬:“郡主不必多禮,郡主此番前來,本宮招待不週還望見諒。”
“哈?”白汐一聽這話,頓時傻了眼。
太子卻不再理會白汐什麼反應,轉身冷冰冰的對無介道:“南公子如今見到郡主可是放心了?”
無介淡淡的看了一眼白汐,同樣冷冰冰的對著太子道:“多謝殿下近幾日來對郡主的照顧。”
“南公子說笑了。”
“這幾日便叨饒殿下了,郡主此行還有要事在身,可否先行一步?”無介說的彬彬有禮,讓人完全看不出其內心何其腹黑,白汐也只得在心中納悶,並不多話。
太子心中憋屈,卻也無法,稍一側身對白汐道:“郡主請。”
白汐就這樣迷迷糊糊跟著無介安然無恙的出了太子的府邸。
太子甚至還親自送了二人出門,直到白汐和無介一通坐上馬車,漸漸遠去,白汐才忍不住問道:“什麼郡主?你怎麼做到讓他放人的。”
無介高深莫測一笑:
“借用了你小舅的身份,前幾日又在涪陵給你封了郡主,所以這麼晚才救你出來,好在並未出事。”
“郡主?你怎麼做到的?”
無介淡淡一笑:“我自然沒那麼大能耐,不過是借用了南旻雨的身份,他的勢力竟然坐到了如此地步,確實令人驚訝,不然我也沒辦法如此順利讓太子都得乖乖聽命,吃個啞巴虧。”
白汐撓了撓頭,他一直知道小舅不是如同表面看起來的那般簡單,但也沒想到會有這番勢力,竟然短短幾日就能冊封一個郡主身份,但是她不會去深究這些,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也不願多問,但還是有一點難以解釋:“即便我真的是郡主,可他是堂堂一國太子,怎會賣我這個小小郡主的面子?”
無介頗爲好笑的輕拍了白汐的頭道:“誰跟你說是賣你這個郡主面子,郡主這個頭銜不過是個幌子,相對於你手中的小螺奏出的樂聲對他的作用而言,郡主根本不被放在眼裡,他真正忌憚的是你背後整個相府,以及南旻雨隱藏的勢力。”
白汐一臉茫然,相府的力量她可以理解,浮海聖螺奏出的樂曲對太子的誘惑力,她也可以理解,但小舅隱藏的勢力是什麼?竟然讓一國太子都爲之忌憚!可是她明白,這些並不是她應該去弄清楚的,小舅沒有主動告訴她,她就不會去自己探求,她只知道小舅爲了她做了那麼多,甚至爲了她陷入遙遙無期的昏迷之中,所以不論小舅的另一面是什麼樣子的,在她心中,小舅一直都是那個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男子。
白汐也不再多問,轉移話題道:“我們何時去找姬如取箜篌?”
無介心中有一絲絲的怪異,他都把話說到那種程度了,白汐都不多問一句南旻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也不知道是太傻還是太聰明,但她既然不問,也不用再繼續這個話題,便道:“現在。”
“可是我們都還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怎麼去找 ?”
“不是我們不知道,只是你不知道而已。”無介笑得高深莫測。
白汐聞言驚喜道:“你已經知道了!”
無介淡淡的點了一下頭,不再言語,享受著白汐難得的星星眼望著自己。
不過半個時辰,馬車在一個不起眼的小巷停了下來。
白汐正準備跟著無介一同跳下馬車,卻被無介一把攔了下來:“你在這兒等著,不用跟進來。”
還不等白汐反應,無介已經推開了一扇院門走了進去。
不過片刻便拿著箜篌走了出來,白汐正要問 ,無介卻幾步上了馬車,把手中的箜篌塞給了白汐,催動了馬車快速離開了小巷,白汐一頭霧水,往後望了望才明白怎麼回事,只見馬車後面跟著六個黑衣死士,爲何說是死士呢?因爲白汐能夠從他們身上感受到強烈的戾氣,反而人身上該有的生氣確實寥寥無幾。這也就難怪連無介都逃得跟老鼠一般了。
白汐還再心裡想著,便聽到無介急切的聲音:“你先不要管後面的人,速速把箜篌中蘊藏的幽煉化封印,再把箜篌還回去。”
白汐聞言立刻動了起來,也不多說,直接結出撲幽之術,罩在箜篌上:“音!我以上神之力,封印!”
頓時,淡淡的藍色光暈從箜篌上一點點的溢出,凝結出一個藍色珠子,上面印著一個“音”字。
白汐收好珠子,撩開馬車的簾將箜篌扔了出去,那些死士接住箜篌果然不再窮追不捨,白汐也是心下終於鬆了一口氣。
無介也是將馬車的速度降了下來,道:“可還要休息?”
白汐:“不用了,直接前往北城吧!”
“好,到了北城,我們怕是也要分道揚鑣了。”無介語氣淡淡的,卻好像都是刻意隱藏著的情緒。
白汐淺淺的應了一聲,不再說話,一時之間,只有馬車骨碌骨碌滾動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