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鷹堡坐落在前方的丘陵之巔。

血色殘陽掛在半空，把天空中的雲霞變成了燃燒的火炬，也把這座古老的城市映照成了黑色的剪影。

而在丘陵之下，鐵血大公爵的赤色戰旗，與國王的灰鷹戰旗，迎著大風嘩啦啦地作響。

前者稀稀落落，所剩無幾；後者卻迎風招展，氣勢澎湃。

看到這一幕場景，艾倫遲疑了片刻，方纔緩緩推開了馬車的車門，走了出去。

他知道光明女神派來的天使擁有很強的實力。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天使居然強大到了這樣的程度。

短短二十分鐘，鐵血大公爵的軍隊徹底落敗，黑暗神殿的信徒們也連連敗退。

不過，最讓艾倫驚訝的一點，卻是這天使竟然能夠屏蔽他對外界的感知，使得他在冥想的過程中，對外界的情形完完全全沒有察覺。

望著四周遍地的屍體，和那些依舊在勉強支撐的戰士們，艾倫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知道，在這場戰鬥中死去的年輕士兵，都是看到了公爵領最新的募兵政策後，爲了追求榮耀與美好的前途，才興致勃勃地加入軍隊的。

然而，在今天的這一仗後，他們的人生就此畫上了句號。

他們的前程，他們的榮耀，也將成爲空談。

這些死去士兵中的不少人，艾倫幾天前纔在薩洛斯城的訓練場上見到過，那時候他們一個個生龍活虎，吼聲震天，齊聲吶喊著“爲公爵而戰”、“爲黑暗神殿而戰”。

轉眼之間，還未等艾倫徹底記住他們所有人的名字，他們就成了一具具毫無生氣、血肉模糊的屍體。

這是一場他和光明女神之間兩個人的戰鬥。

但最終付出代價的，卻是這些不幸被捲入其中的普通人。

望著眼前這悲涼的畫面，艾倫只覺得胸口有些不舒服，彷彿一塊大石頭擱在了那裡，讓他一時喘不過氣。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一個穿著鎧甲、披著灰鷹斗篷的敵方士兵朝他迎面奔來。看他那手持利劍、氣勢洶洶的模樣，明顯是來向艾倫發起進攻的。

艾倫微微瞇起眼睛，指尖不假思索地涌現出了淡淡的黑霧。

不過，還未等他出手，便看見這個重甲士兵原地轉身，瞬間變成了一個身穿黑裙、銀髮及腰、高挑靚麗的女子。

無疑便是黑暗神殿的聖女伊莎貝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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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伊莎貝拉此時也不再像往常那麼淡然自若，反倒看上去有些狼狽。

不僅衣裙上沾著血漬，就連那白色瓷器般的面頰上都有了一道明顯的傷口。

剛一見到艾倫，伊莎貝拉不顧地上一片狼藉，在他的面前單膝跪下，用顫抖的聲音說道：“使者大人，求求您……在這場戰鬥中，或許您有自己的打算……但……但是德爾菲他們被包圍了，很快就要死了……求求您出手一次可以嗎……求求您去救救他們……”

此時伊莎貝拉臉色蒼白，聲音裡摻著哭腔，躬著身，低著頭，似乎卑微到了塵土裡，再也沒有平時那種端莊的儀態。

艾倫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倉皇失措的聖女。

被光明教會關押進北境審判所的時候，她機智脫困；

被亞克·奈爾加大主教軟禁在聖索菲亞大教堂的時候，她淡然應對；

被困在夢境世界奴隸角鬥場的時候，她冷靜反抗；

以往再可怕的絕境，都無法使她的神色有絲毫動容。

但今天，當艾倫看到了她這副被嚇壞了的模樣時，他才意識到，那個看似堅強無畏的黑暗神殿聖女，其實也不過是一個剛剛成年的普通女孩。

與此同時，聯想到伊莎貝拉與大祭司德爾菲之間的父女親情，以及大祭司當初不惜一切代價要把聖女從北境審判所中救出來的決心，艾倫終於明白了伊莎貝拉失態的原因。

環顧滿目瘡痍的戰場，艾倫本想安慰她幾句，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最終，他朝她伸出了一隻胳膊，輕聲道：“跟我來吧。”

“嗯。”她答應道，艱難地擠出了一個微笑，然後抓住了他的手臂，站起了身。

然後，艾倫望著她那張蒼白悽美的面孔，低聲唸誦了一個水系魔法的咒語，替她清理了臉上的血跡和塵土。

“這樣更漂亮了。”他也擠出了一個漫不經心的微笑，故作輕鬆地說道。

當一顆光芒璀璨的六芒星出現在地面上的時候，兩人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幾秒鐘後，他們便出現在了丘陵之下，也是戰況最爲激烈的地方。

儘管前方還隔著很多人，但艾倫依舊能夠清晰地看見，光明女神派下來的那個天使正在氣勢囂張地戰鬥著。

這天使和艾倫在小溪邊看到的幻象一模一樣——他長著一張灰鷹王國國王查理二世的臉，卻有一雙亮閃閃的金色眼睛，手中還握著一把由燃燒火焰凝聚而成的雙手巨劍，背後還有一雙若有若無的光翼。

艾倫很快就認出來，這個天使，正是《光明教典》中記載過的“神之焰”烏列，是光明女神用神性創造出來的、執掌刑罰的天使。

不過，雖然《光明教典》中對天使的事蹟有所記載，但在過去的上千年裡，世間卻從未有過所謂“降臨天使”或者“轉生天使”出現的痕跡。

艾倫猜測，或許是因爲之前光明女神人格分裂，所以對天使失去了掌控的能力。

現在，代表神性的伊蘭妮和代表人性的凱瑟琳合二爲一，她便能重新控制天使，並派遣天使進入佩恩位面，完成從艾倫手中奪取黑暗權柄的任務。

而在降臨天使烏列的神力加持之下，灰鷹王國的士兵們也士氣高漲，力量也變得格外強大；就連他們手中的制式長劍，也開始閃爍金光，成了削鐵如泥的神兵。

也難怪鐵血大公爵一方潰敗得這麼快。

至於以大祭司德爾菲爲首的黑暗神殿神官們，更是烏列的重點攻擊目標。

此時此刻，艾倫清晰地看到，大祭司德爾菲遍體鱗傷躺在地上，正在像蠕蟲一般掙扎著爬起來。

而烏列舉起了火焰巨劍，豎直向下朝他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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