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臉……啊……”
赤炎眼中閃過一抹光華,就在邪九鳳將藥粉送到他嘴邊時,赤炎忽然提了剩餘氣力,反指一彈,直接將邪九鳳定在了原處。
“你!”
“咳、咳咳……”
赤炎不顧邪九鳳要殺人的目光,嘴角鮮血淋漓的他提了本源,一掌拍在邪九鳳後背,跟著,邪九鳳只感覺有一股清冷靈力遊走周身,似乎想匯入她的本源。
“赤炎!住手、你給我住手!”
邪九鳳猛地想起當初赫連兀幫小白花突破後天九重,便是用的這種自毀本源的法子:“你又不是將死之人!我不要你的靈力!”
“咳、小耗子……安靜的聽我說……”
赤炎根本不打算理會邪九鳳,斷斷續續的話語從他口中飄出,好像遺言一般:“天蛇九命蠱的每一根靈針、都帶著天羅的魂力……魂力傷及心脈……就算是寒魄靈體也恢復不了了……也就是說、我、早晚會死……”
“你閉嘴……閉嘴!”
赤炎涼涼一笑:“咳、咳咳……其實……我之前挺怕死的……可自從聽到你說……你怕死、可更怕凌雲夜需要你時、你不在他身邊……我……”
邪九鳳背對著赤炎,並不知他說這話時的表情,只感覺有什麼東西順著低落到她的肩頭,染溼了衣衫。
“我從前怕死……是因爲怕去了黃泉地府……萬一瞧見了穆桑……你說、我該如何與她解釋?”
寒魄靈體的威能,順著赤炎的手掌緩緩注入邪九鳳體內,而赤炎,則因本源毀損,無法再保持肉身不滅,迅速老化:“可我更怕……更怕、去了黃泉地府見不到穆桑……那你說、她之前許我的情深義重、不就是爲了……心一跳而說的謊言麼?”
赤炎的聲線已不復從前那般清亮,墨發染白,枯骨一般的手似乎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將邪九鳳身上的穴位解開。
“可小耗子啊……你的話倒是給我提了個醒……穆桑之前死的時候、我因爲害怕被傷害沒留在她身邊……現在她死了、我要是還因爲害怕不去找她……你說、我作爲個男人……是不是太丟臉了……”
邪九鳳回身的時候,赤炎正靠在斷壁殘桓上,縱然面容老去,可他眼底的光華卻比以往更爲清澈:“小耗子……我……最後問你件事……如果、凌雲夜當真是爲了心一跳接近的你……你、會原諒他麼?”
邪九鳳握住赤炎朝自己伸來微微發顫的手,掌心之下,是死人般的冰冷,她緊咬著牙關才讓自己的聲線不發抖:“會。”
赤炎扯了個笑:“爲什麼?”
“赤炎,你知道一見鍾情麼。”
邪九鳳垂著眼眸,看著赤炎枯骨一般的手指,輕聲道:“可世上哪有什麼一見鍾情,不過是互相看中了彼此的皮囊罷了。”
一個人與另一個人相識,總要有個契機。
好比一見鍾情的契機是彼此的皮囊,她與凌雲夜之間的契機,不過是從皮囊換成了心一跳。
她斬過情絲、斷過塵緣,卻在忘卻一切之後,仍在水燈上落筆一個“凌”。
或許當真如神棍司言所言,一個人與另一個人的相遇是千載一瞬的事,茫茫人海,相遇是緣起,相識的再續,所以就算萬劫不復,與他,也必定是有緣的。
“我信與凌雲夜之間的緣,赤炎,你信與你與穆桑的緣麼?”
赤炎的雙眸微微睜大。
與穆桑的種種回憶,如走馬燈一般浮現在他眼前。
是啊。
他總懷疑穆桑對他的心意,總以爲穆桑是爲了他的心一跳,卻忽略了穆桑瞧見他時,眼底閃出的點點愛意。
當真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就算捂住嘴巴,喜歡也會從眼睛裡跑出來。
他爲什麼、之前就是想不明白如此簡單的道理……
“咳、咳咳!”
血水涌上心口,赤炎死捂著心口,他似乎能感覺心一跳察覺到了他的虛弱,正準備尋找下一個宿主。
募地,赤炎勾了意味不明的淺笑:“小耗子……我再送你一件東西吧……就當是、你開解了我的謝禮……”
言罷,根本不容邪九鳳反應,只見赤炎的手直直戳進了他自己的心口,鑽心之痛讓他的面容一度變得扭曲。
“!”
邪九鳳被赤炎的舉動震住了,一時間竟忘了言語。
“咳——!小耗子、你知不知道、心一跳其實、是子母蠱——”
赤炎的喘息越發急促,在他心口,血紅光華刺目無比:“也就是說、其實世上有兩隻心一跳、可能被宿主心甘情願挖心救人的、卻只有子蠱——呵、呵呵、你猜、我這隻,是子蠱……還是母蠱……”
也就是說,心一跳的母蠱若被宿主挖出,母蠱會死、子蠱以及子蠱寄生的宿主也會死。
伴著骨血撕裂的聲音和赤炎依舊戲謔的欠抽嘴臉,邪九鳳聽到這男人對自己說——
“若你還活著……就算、是我做了件好事……你、你便將心一跳帶走吧……”
紅光減弱,躺在赤炎手心中的,是一顆如血般殷紅的果實,心一跳的子蠱宛若琥珀一般鑲嵌於其中,這一幕,對邪九鳳來說簡直悲情到殘忍。
“對了、如果你有點良心呢……就、幫我和穆桑立塊碑……”
隨著赤炎的最後一聲心跳,赤炎笑了:“墓碑上、一定要放……扶桑花……穆桑、最喜歡——”
“赤炎?”
只是。
赤炎最後一句話到底是還來得及說完,整個人便好像沙化了一般,與其他靈師一併,化作漫天煙塵,飄散在邪九鳳指尖。
塵歸塵、土歸土。
唯有留在邪九鳳手心之中,那顆尚帶著一絲冰冷的心一跳,用它無比諷刺的血紅,昭示著片刻前赤炎的存在。
邪九鳳緩緩將眼眸闔上,手心緊攥著赤炎留下的心一跳。
當沐風終是受不了狐貍崽的軟磨硬泡,硬著頭皮帶狐貍崽與寧暗血辯進入梵天秘境時,便看到邪九鳳猛地睜了眼眸,眼底一片血紅:“天、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