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教出一個楊朱一樣的徒弟?張靜清心裡生出一種不真實感。
天師府立派近兩千年,有此成就者,寥寥無幾。
他從沒想過自己能像古之先賢那樣,也沒想過教出一個古之先賢一樣的徒弟。
所以,即便張之維展現(xiàn)出了極其逆天的天賦,在修行上一路勢如破竹,他也沒有對他有過高的期望,
因爲(wèi),這個世界上的天才實在太多了。
就好像第三十代天師張繼先,他九歲就成道了,境界比張之維現(xiàn)在還高。
而且,他在成道之後,修行境界依舊一日千里,最後年紀輕輕就掙脫束縛,把天師之位傳給當(dāng)年和他競爭天師之位失敗的叔叔,逍遙天地間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在逍遙的途中,見獵心喜,點化了一個少年,把他引入了修行之道。
後來,那個少年成爲(wèi)了神霄派的創(chuàng)道者,位列道教四大天師之一。
張之維的修行經(jīng)歷在當(dāng)代人看來非常的離奇。但和那些傳說中的人一比,倒也沒那麼離奇了。
這也是張靜清不對張之維有什麼太高要求的原因之一。
但現(xiàn)在,張之維年紀輕輕,居然在保全天性的前提下斬滅了三尸,這就由不得他不多想了。
因爲(wèi),這一步即便是對那些古之先賢來說,都算得上一個不小的難關(guān),而自己這徒弟,就這麼隨隨便便的就闖了過去。
雖然不像傳說中的那些人那般跳躍式的突飛猛進,卻也是一路穩(wěn)紮穩(wěn)打的,這樣下去,成聖做祖也不讓人意外。
想到這,他心裡高興之餘,突然有些悵然若失。
徒弟是越來越厲害,但自己已經(jīng)沒什麼能教的了,不僅能教的少,甚至過多插手,可能還會讓他多走彎路。
“不錯,不錯!”
張靜清收回放在張之維頭上的手,片刻後,又拍了拍張之維的肩膀,繼續(xù)道:“好好修行,這段時間就在山上好好修行。”
他擔(dān)心張之維下山參與那場三十萬對三萬的圍剿。
實際上,張之維並無興趣參與此事,三十萬,這才哪到哪啊,後面還有六十萬和一百萬呢。
說實話,就那麼兩三萬人,要接連對抗三十萬,六十萬,一百萬,張之維都想不出來這仗應(yīng)該怎麼打。
他莫名想起後世一個很火的段子,玄幻小說裡的大反派,爲(wèi)何不在主角早期就親自出手把他幹掉?反倒要不斷的派手下去給主角當(dāng)經(jīng)驗包,直到主角徹底成長起來。
這個段子有很多回答,比如層層分析,什麼大反派也是從小成長起來的,你覺得主角是天才,說不定他的經(jīng)歷更離奇之類的。
有抖機靈的,說什麼馬首富聽說村裡開了一家小賣部,整個都在阿里開會,商量著要怎麼才能把那個小賣部搞垮。
什麼大元朝的皇帝,帶著幾十萬人,去砸了朱元璋的飯碗之類的。
總之,說法很多,但都沒有討論大反派直接下場對上主角,主角應(yīng)該怎麼應(yīng)對的,因爲(wèi)默認無法應(yīng)對。
而現(xiàn)在這個場面,不顧外敵,親自出馬領(lǐng)兵百萬,只爲(wèi)了對付兩三萬人,說實話就就有些像了。
這種場面,張之維都覺得頭疼,他甚至有一種感覺,自己冒冒失失的闖進去的話,只會是搗亂的。
“你好好留在山上就行了,對了,你剛纔還說什麼來著?”張靜清問。
“我打算在府上佈置一個風(fēng)水炁局,來輔助師兄弟們修行!”張之維說道。
“風(fēng)水炁局很複雜,整個龍虎山的千年格局不能破,你能在保留龍虎山原有風(fēng)水的基礎(chǔ)上,新設(shè)炁局嗎?”張靜清說道。
“在固定的格局上推陳出新,很有難度!”張之維說,“所以纔要師父您助我一臂之力。”
“那你想怎麼弄?”張靜清說,“爲(wèi)師可以給你親自謀劃謀劃!”
張之維說道:“首先請師父指定一個合適佈置炁局的地點。”
張靜清思忖片刻,說道:“如果要不破壞當(dāng)前的風(fēng)水,那要佈置的炁局一定不能太大,而且不能和原有的風(fēng)水佈置重合。”
“府上的各種大殿內(nèi),都有各自的風(fēng)水佈局,甚至整個天師府,都是按照特定的風(fēng)水格局佈置的。”
“所以,把這個風(fēng)水炁局佈置在府內(nèi)有些不現(xiàn)實,而佈置在府外,若太遠也不適合修行。”
他想了想,得出結(jié)論:“要不,你把這個風(fēng)水炁局佈置在府前的校場上吧。”
“那裡本身就是府內(nèi)弟子切磋交流的地方,修煉之風(fēng)濃郁,把輔助修行的炁局安排在那裡,再好不過。”
聞言,張之維點頭道:“師父眼光果然獨到,校場夠大,還真可以。”
“那你打算佈置一個怎樣的輔助修行的炁局,聚攏天地三才之炁的?”張靜清問,他知道張之維使用聖人道吸收日菁,月華,星輝的事。
張之維搖頭道:“這種炁局太高級了,我雖然能吐納天地三才之炁,但並不能將其佈置成炁局,甚至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倒是我在推演紫府神雷的時候,對雷法所蘊含的五行之道很有研究,可以嘗試著將其佈置成炁局。”
“以雷法的原理,佈置輔助修行的炁局?”張靜清眼睛微微一瞇:“難道你打算用雷電去鞭策你的師兄弟?”
“…………”張之維有些無語,“師父,在您老人家眼裡,我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難道不是?”張靜清虛眼看著他,“我很確定你做的出來這種事,你都能把師弟當(dāng)暗器祭出去了,還有什麼是你做不出來的?”
“…………”張之維小聲嘀咕,“有其師必有其徒,您把徒弟綁飛劍上,祭出去的操作,也好不到哪兒去?”
“嗯?!”張靜清眼睛一瞪,“你嘴巴里嘀嘀咕咕的在說什麼呢?”
張之維連忙說道:“我在想師父提議,或許可以用雷鞭策修行這一項加進去,到時候師兄弟們問起來,就說是師父您安排的!”
張靜清瞇著眼,斜睨著他:“你覺得他們會信你,還是信我?”
“那肯定是信我,您老人家拿雷電嚇唬我們的次數(shù)還少嗎?”張之維說道。
張靜清回憶了一下,好像確實是有點多。
張之維繼續(xù)在嘴裡碎碎唸的說道:“而且,真要這樣,他們肯定會覺得咱們倆同流合污,一丘之貉……”
“砰!”
張之維話還沒說完,師父的鐵拳已經(jīng)錘到他頭頂了,打得他脖子一縮。……
隨後,師徒倆走出大上清宮,來到天師府門口的校場。
這是一片很大的開闊地,只不過周圍沒像普通門派的校場那樣,立有兵器架,擺放很多的兵器。
師徒倆來的時候,這裡還有不少弟子在演練,張靜清把他們驅(qū)走了,並下令任何人不能靠近這裡。
期間有幾個徒弟膽子大,竟然躲在一邊暗中觀察,他頓時,施展雷法,天雷滾滾,把他們嚇得落荒而逃。
看了張之維心裡不斷吐槽。
張靜清一臉狐疑的看過來:“你嘴裡在嘀咕什麼?”
張之維說道:“師父,我打算在整個校場的周圍,佈置五行格局,如此一來,每到陰陽交泰的時間,五行轉(zhuǎn)動,就會引得天雷降臨,雷火淬鍊場地。”
張靜清恍然道:“你想效仿武當(dāng)?shù)睦谆馃挼睿俊?
“沒錯!”張之維點頭道。
張靜清說道:“雷有生滅之力,這聽起來確實很有可行性,只不過,難度非常高,爲(wèi)師雖然精通雷法,但對奇門一道卻不是很精通,所以也擺不出來,你有把握嗎?”
張之維掐著手指說道:“我在奇門的變化方面有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成就,而師父是雷法的集大成者,咱們師徒齊心,一定可以把這個炁局給弄出來。”
這就是他找?guī)煾傅脑颍粌H僅是佈置炁局需要師父的同意,更是因爲(wèi)需要師父對雷法在五行方面的理解。
在雷法的造詣上,張之維強在陰陽方面,對於五行的理解,是遠遠不及師父的。
畢竟師父所掌握的完整五雷正法,是五行之道的集大成之者。
“你小子在奇門一道可不是一點點小成就啊!”張靜清說道:“我們倆說不定還真能把這個炁局弄出來,不過……”
張靜清咂了咂嘴:“只用雷火淬鍊場地,是不是有些太浪費了。”
張之維對自己師父的心思還是有些瞭解的,當(dāng)即拆穿道:
“師父您是想說,武當(dāng)用雷火煉殿,咱們用雷火煉土,對比起來,有些丟面子?”
張靜清額角青筋皺起一個“井”字,擡起右手,食指中指微微手,作起要敲人的姿態(tài):
“你的意思是,爲(wèi)師是這麼好面子的人。”
張之維額角流下一滴冷汗:“我的意思是,咱們天師府不能丟分,他們用雷火煉殿,咱們也煉。”
“好樣的!”張靜清道:“不過這校場哪裡來的殿?難道要新建一座來讓雷劈?!”
張之維搖頭道:“校場這裡建殿,實在太刻意了,真要建出來,只會徒增笑料,依我看……”
他指著前方嗣漢天師府的直匾說道:“不如用雷火來煉這個吧,正好它與校場相接!”
張靜清皺眉道:“天天用雷劈咱們的門頭?這好嗎?”
“如果是尋常人家,那肯定是不好的,但在咱們道家,正好說明了有雷祖護佑啊!”張之維說道。
一聽雷祖護佑,張靜清連連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那咱們就開始吧!”
隨後,師徒倆開始忙活起來。
張靜清負責(zé)在校場周圍擺弄物件,佈置五行,聚攏風(fēng)水。
如果是在室內(nèi),通常會用園林,傢俱,乃至各種景觀來佈置。
但這是室外,而且校場少不了各種切磋比試,佈置在地表,要是切磋時被破壞,那就不太好了。
所以,張靜清選擇佈置在地下,他找了一些在風(fēng)水中代表五行的法器。
代表金屬性的金錢劍和銅鈴。代表木屬性的桃木劍和以雷擊棗木製作而成的天蓬尺。代表水屬性的玄冥石像,和一口大水缸。代表火屬性的八卦鏡和七星燈!代表土屬性的石敢當(dāng),陶瓷五嶽真形印。
再把這些法器按照東方屬木,南方屬火,西方屬金,北方屬水,中央屬土的規(guī)則,依次都埋在地下。
張靜清在佈置發(fā)器的時候,張之維則是開著奇門,在操控四盤,調(diào)整盤內(nèi)的吉兇和生克,讓每一個變化,都落座在師父佈置的五行上,好形成一個封閉的格局。
“之維,你在調(diào)整變化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別讓雷霆落到府裡,劈壞了建築還好,要是劈傷了人,那就不太好了!”張靜清說道。
“師父您放心,我會把陣眼調(diào)整好的,到時候就是在雷劈的時候站在直匾下都不會被波及。”張之維說道。
聞言,張靜清點頭,張之維做事,他還算放心。
隨後,他把五行法器都埋進了校場四周,又在天師府的直匾下放了一塊銅鏡。
張之維則是把四周的所有變化匯聚起來,集中在銅鏡上。
屆時,這個小型的雷火煉殿的炁局就算是弄好了。
在炁局建成的瞬間,整個校場似乎有一瞬間的抖動,然後又快速的穩(wěn)定了下來。
同時,張靜清和張之維明顯感覺到,嗣漢天師府的直匾上的那塊銅鏡,突然朝天射出一道炁息,天上的雲(yún)層被這股炁息引動,在朝校場上方緩緩攢動。
“這風(fēng)水炁局總算是建好了!”張之維對著張靜清一拜:“師父,這風(fēng)水和五行之道,還真是難以琢磨,我只懂自己這人體小天地,若無師父相助,只怕是弄不成啊!”
張靜清盯著直匾上的銅鏡,“其實能懂得自身的小天地,比懂外界的天地更加難能可貴,對了,什麼時候雷霆能下來?”
張之維說道:“若一切順利,應(yīng)該是在子時這個陰陽交匯的時辰。”
“到時候,雷火錘鍊場地,不僅能驅(qū)逐一切邪氣,在校場上留下一個正的炁場。”
“而且,雷有生滅之力,雷霆的毀滅之中也帶著極致的生機,也就是天地間的先天之炁。”
“這種先天之炁,正常而言,會在雷劈之後溢散於天地之間,但這裡被炁局籠罩的封閉格局,炁是留不出去的,所以它們會被留下來。”
“雖然沒有修行聖人盜的人,無法直接吸收這先天之炁,但手摸過肥肉,還能留下一手油呢,經(jīng)常在這裡修行,還是會有莫大的益處,甚至延年益壽也不是不可能!”
張靜清說道:“好處很多啊,搞的爲(wèi)師都想把辦公地點從大上清宮搬到這裡了。”
“要不給師傅在旁邊搭一張桌子?”張之維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