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之維走下天門峰,慢條斯理的走在龍虎山的山道上,到處閒逛,眼中金焰沸騰,開著妄破神眼觀察四周,感受人間百態,紅塵萬種。
三尸與心魔類似,誕生於人的慾望之中,但不同點在於,心魔是後天誕生的,三尸是先天就存在的,有些類似於先天異人和後天異人的區別。
真正的修行者,大多比較重視修身養性,特別是三教中人,所以他們的三尸,大多並不強大,也不容易誕生心魔。
而那些一心求術,好勇鬥狠,不注重性的修行的異人,不僅三尸強壯,也很容易引得心魔頓生。
一般來說,心魔要比三尸可怕很多。
因爲三尸有跡可循,即便無法察覺,自己也能感受到,從而加以收斂和剋制。
但心魔不一樣,它大多是從修士的軟肋中誕生的,是弱點。
很多人對軟肋都會有一種逃避態度,所以他們往往不能察覺心魔。
等到察覺的時候,心魔已成大患,難以處理了,就好像原劇情裡的陸瑾一樣。
而對於普通人來說,是沒有誕生心魔的條件的,影響他們的更多是三尸。
道教典籍中記載,上屍好華飾,中屍好滋味,下屍好淫慾。
這麼記載,未免太籠統,張之維覺得三尸也可代表貪嗔癡,用佛教的說法,這是三毒,繼而又可以延伸爲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
上屍對人的負面印象,有些類似怨憎會,中屍則是愛別離,下屍是求不得。
張之維的妄破神眼,修行到現在這個境界,已經擁有了種種不可思議的能力,不僅可以在某種程度上進行透視,還能感受其體內的某些炁息。
三尸散發出來的炁息就包括在內,只不過這種氣息隱藏在性命之中,需要仔細甄別,才能發現端倪。
這並不是什麼很了不起的能力,道教有一門術法叫望炁術,只看一眼,就能斷定此人的善惡吉兇,命運多舛。
吉兇和命運是通過看八字與命理,善惡則是通過看三尸所散發的氣息來判定,畢竟一個人要是三尸強健,那他肯定不是什麼善茬。
當然,三尸弱小也不代表他絕對是一個好人,但相對於野心勃勃的人來說,善良的機率肯定大很多。
至於要直觀的看到三尸的形態,那必須得意識進入人體內觀察才行,它們藏得太深了。
通過一路觀察,張之維發現,來龍虎山燒香拜神的香客三尸中,大多都是求不得,也就是下屍的氣息比較旺盛。
既然下屍強壯,那他便只盯著往過往香客的下身看,只觀下屍。
這種行爲,得虧他周身氣息與天地相合,存在感極低,不然非得有很多香客罵他變態不可。
一路從山上走到山下的上清鎮,張之維繼續散步在上清鎮的大街小巷之中,來到最熱鬧繁華的街道。
這地方他很熟悉,和山下的賣菜大嬸大叔們更熟,不過這次,他們沒去找大叔大嬸們敘舊,只是靜靜的觀察著四周。
在這鎮子裡,他就好像是一個獨立於世界之外的觀察者,一個觀察人間百態的仙人,他周身沒有一絲氣息外漏,異人即便是站在他的面前,都察覺不到他的氣息。
而若是普通人看向他,又會覺得此人除了長得高大外,毫無特點,只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普通人。
既像仙,又像人。
張之維就那麼站在鬧市的路口上,看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羣,一眼掃過去,他發現生活在鎮上的居民,下屍所散發的氣息,明顯沒那些香客濃郁。
從早觀察到傍晚,張之維感覺自己在看三尸方面的眼力提升了不少,之前要凝聚瞳力,聚精會神的看,才能分辨,現在隨便隨便瞟上一眼,就能瞭然於心。
因爲背靠龍虎山,有很多香客留宿,所以即便到了晚上,上清鎮也很熱鬧,甚至還有人在鎮子裡變戲法,表演的是殺頭戲法。
聽起來很邪乎,其實就是砍頭,兩個人配合著,一個躺地上,另一個拿起一把大刀,一刀把地上那人的腦袋砍下來。
這種戲法在後世的一些西方馬戲團表演上很常見,通過一些帶機關的道具操作。
而面前的殺頭戲法,只是人躺在地上,可沒有道具配合。
真殺頭還是其他什麼術法?張之維略有些好奇,他已經看出兩個表演者是異人,就是不知道是哪個流派的。
龍虎山並不排斥其他異人靠近,只要他們不惹事就行。
畢竟是道教祖庭,很多異人會來拜訪,甚至一些沒入籍的野茅山道士也會來瞻仰一下。
張之維現在可以說是名滿江湖,神州異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但他爲了方便觀察,特意降低了存在感,所以正表演戲法的兩個異人並沒有注意到他。
殺頭很快,但要大家掏錢卻不容易,在表演殺頭戲法之前,戲法師可謂是做足了前夕,又是刀上噴酒,又是向衆人展示自己這刀有多鋒利,先釣足了胃口。
隨後,他舉著托盤,來了一段諸如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之類經典話術。
能大老遠來龍虎山上香的人,大多不是什麼窮苦人家,一點小錢還是施捨得起的,紛紛往托盤裡擲錢。
沒多久,托盤就被銅板和大洋裝滿了。
戲法師收起托盤裡的錢,拿出大刀,來回比劃了幾下後,“嘿”的一聲大喊,高舉大刀,一刀把地上那人的頭砍了下來,人頭咕嚕嚕的滾出去老遠。
“哎喲!”
“殺人啦,真的殺人了!”
……
親眼見到屍首分離,衆人驚呼出聲,有些人甚至面露恐懼之色,彎腰嘔吐起來。
當然,也有經常見殺頭的人分析道:
“這肯定是假的,你們注意看,沒什麼血,我以前去看過前朝的菜市口斬首,那一刀下去,血嘩的一下就衝起來了,哪像現在這樣?”
其他人或許不明白,但張之維看得清楚,根本就不是什麼殺頭戲法。
地上那人的腦袋,一直都在他自己的脖頸上,只不過是使用障眼法遮住了光線。
至於那顆人頭,其實只是道具,一個很拙劣的戲法。
張之維靜靜的看著,對面沒偷沒搶,他自然也不會砸場子。
或許是擔心被猜穿,戲法師趕緊就把頭接上,再伸手一指,大喊一聲“起”。
被砍頭的那人真就站了起來,活蹦亂跳的給衆人打招呼。
“精采!精彩!”
周圍的看客們紛紛叫好,但張之維卻從這些叫好聲中,察覺到了一絲異樣,周圍人身上的三尸的氣息,在這一瞬間暴漲了不少。殺頭戲法,是沒看到真正的殺頭,心裡遺憾嗎?……張之維心道。
一念至此,他閉上眼睛,不再用眼睛去觀察三尸,而是用心去感應。
他站在那裡,周圍沒有絲毫的氣息,但他的性命之中,靈臺方寸之上,精神法念如水波般盪漾而出,覆蓋全場。
若是修爲高,觀法強的人看到這一幕,定會有一種張之維是蠟燭燈芯,散發著肉眼難見的燭光,照亮著四方的感覺。
而被他照亮的周圍人羣,身下的影子拉的老長,在扭曲變形,翻騰涌動,變得張牙舞爪,猙獰恐怖,甚至是不可名狀。
張之維眉頭一皺,他發現這些人的影子裡散發著惡意,極其純粹的惡意。
“那些影子的形態……”
張之維略作思考,便想明白了緣由,“雖然他們體內的三尸依舊是蟲形,但這些三尸蟲已經汲取了不少的惡意了。”
“管中窺豹,從這就可以大致看出它們具象出形體後是什麼樣子。”
“那些扭曲變形的樣子,就是三尸具象後的形態。”
“而一旦具象出形體,就不能稱之爲三尸蟲了,應當稱之爲三尸神。”
劇情裡,屍魔塗君房便可以引導人體內的三尸蟲,變成具象化的三尸神。
一般人的上屍蟲是瓢蟲形體,而塗君房的上屍,是一隻馬蜂。
可以鑽入他人的耳朵,在一定情況下,也可以變成一窩蜂羣,還能充當他的視野。
塗君房的中屍是一條毒蛇,可以纏繞和撕咬他人。
他的上屍和中屍還算平常,倒是下屍有些驚悚,是一個猙獰恐怖的女人形體。
正對上了那句話,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般皆是可,最毒婦人心。
由此也可見,塗君房不是什麼善茬,窮兇極惡。
至於善茬的三尸長什麼樣……
唐門裡的那個陶桃就是例子,她的上屍是一個長翅膀的小球,惡念不深,最多沒事抽陶桃幾個不痛不癢的大嘴巴子。
她的中屍就有趣了,是一個香奈兒包包,可見此人慾望之低,最大的渴求就一個破包。
至於她的下屍,即便是具象出形體來了,也只是拇指大小的一個小蟲子,和下屍蟲的本來面目一樣,慾望更低。
這簡直就是低配版的馮寶寶,當然,馮寶寶的那種狀態,是沒三尸的。
張之維感受著周圍人身上的惡意,在他的精神感攝之中,這些人的惡念在躍動,像是猙獰的魔鬼。
他腦中突然靈光一閃,若是以他們心中的惡念爲引,再用自己的精神推波助瀾一下,是不是就可以讓他們體內無形的三尸蟲,具化爲有形的三尸神?
張之維思索了片刻,覺得可能性很大。
因爲這並非是什麼異想天開的想法,三魔派就能很輕易的做到這一步。
屍魔塗君房闖唐門的時候,把一大批唐門弟子的三尸都具化出來了,讓他們深受其害,可見這並不算什麼高端用法。
不過,張之維並沒有拿這些無辜民衆做試驗,真要把他們的三尸引出來,無異於要他們的命。
君子論跡不論心,人生在世,偶爾有些見不得光,上不得檯面的壞心思。都是很正常的,只要能剋制就行。
果然,沒過多久,隨著殺頭戲法的結束,羣衆身上被激起的惡意也緩緩下降。
戲法結束,人羣散開,張之維也離開了。
從無到有的開創一門術法,要比學習前人留下的術法難了何止千百倍,他需要一些時間。
當然,自己領悟出來的術法,往往比學來的術法更契合自身,更能發揮出威力來。
不過即便是自己創造,借鑑一下前人的經驗也是很正常的。
龍虎山的道藏殿裡,只有教人怎麼減輕或消除三尸影響的古籍,並沒有引出三尸這種陰損招數的古籍,那裡沒有借鑑的。
張之維找的借鑑的對象是“國師”。
畢竟“國師”是比三尸更加難纏的心魔。
它是由一股心頭的逆血之炁具化成猴形的,自然也懂怎麼讓三尸蟲具化出形體。
在得知張之維的想法之後,“國師”一臉無語的看著他。
別人都是怎麼避免三尸化形,你這個怪胎,居然要催動三尸化形,怎麼,壓迫我不夠,還想壓迫三尸蟲?
“國師”最喜歡幹損人不利己的事,對於這種要求,自然是不會拒絕的,當即便給張之維講述了一下。
“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國師’,以後我定不會虧待你!”
張之維給“國師”畫了個餅,就叫它繼續去“工作”去了。
有先前的嘗試,以及“國師”傳授的經驗,張之維對如何引動三尸心裡已經有了數。但有另一個難題。
“引動三尸具化形體確實不難,但要怎麼將其斬草除根呢?”
張之維心裡思索起來,三魔派可以把人體內的三尸引出來,化爲三尸神。
這樣一來,體內沒了三尸,就會短暫的獲得一段時間的極致安寧。
之所以短暫,是因爲三尸被引出來後,體內又會誕生新的三尸蟲。
而且,被具象出實質形態的三尸,比一般的三尸誘惑力大了數倍。
所以,爲了尋求安寧,使用者會將三尸神長期外放。
但這樣一來,體內就會不停的滋生新的三尸蟲。
而一旦堅持不住,外放的三尸神迴歸體內,就會融合新誕生的三尸蟲,從而變得更強。
這簡直就是一個惡性循環,如果不將其斬掉,可以說永世不得安寧。
不過,張之維卻是不懼。
“讓我看看,我的三尸是個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