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中爲鶯鶯再次在事情一結束之後就叫了香玉而有些委屈,呼韓邪仍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鶯鶯的詢問。
“她很擔心你,不過沒有出什麼別的事情。”
聽到呼韓邪這麼說,鶯鶯鬆了一口氣。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快回去吧,單于。”
她現在很想快點回去和香玉報個平安。
呼韓邪看出了鶯鶯臉上隱隱的急切,抿了抿嘴。
“好,我們走。”
*
“昭君,你終於回來了!”
剛剛回到了自己之前所在的氈帳,鶯鶯便被原來帳裡呆著的人給緊緊地擁住了。
聽著抱著自己的人那激動的、帶著泣音的話,鶯鶯的心驀地變得無比柔軟。
她回抱住了此時正埋在自己頸邊的人,聲音溫柔地說道:“是啊,香玉,我終於回來了,你不用擔心了。”
香玉胡亂地點著頭回應著鶯鶯的話,略微凌亂的頭髮蹭得鶯鶯有些癢。
過了許久,久到呼韓邪都因爲不好意思旁觀她們倆的重逢場面而退了出去,香玉才慢慢恢復了平靜。
看著香玉有些紅的眼眶,鶯鶯的心中更柔軟了。
“這些天讓你擔心了。”
她亦有些眼眶發紅地對著香玉說道。
香玉搖了搖頭,臉上重新恢復了平素的笑意。
“你回來就好,我也沒有那麼擔心。”
這可真是……
鶯鶯爲著她這“翻臉不認人”的舉動搞得有些哭笑不得。
果然,不管經歷了什麼,她都是那個不願承認自己“柔弱”的一面的香玉。
見鶯鶯的眼中也重新帶上了她往常的笑意,香玉的神情恍惚了一瞬,隨後突然又再次嚴肅了起來。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鶯鶯許久,在確定她除了有些憔悴沒有一點受傷的地方之後,便拉著鶯鶯一起坐到了氈帳中的坐塌上。
鶯鶯順從地跟隨著香玉的動作。
她也的確站得有些累了。
坐到榻上之後,香玉握住了鶯鶯的雙手,同時直視著鶯鶯的眼睛,語氣無比嚴肅地說道:
“昭君,我要因爲我之前做的一件事向你道歉。”
“什麼事呀?”
鶯鶯被香玉這樣的態度搞得有點摸不著頭腦。
道什麼歉?
她可不相信香玉會做出任何需要對她道歉的事情。
當然,她們平日打鬧的時候香玉欺負她的事情她倒是不介意聽聽她的道歉。
可是,這也完全不用這麼嚴肅吧?所以,究竟是爲什麼呢?
“我是想爲我之前和你說的需要你反省對待呼韓邪單于的態度的事情道歉。”
看出了鶯鶯眼底的迷惑,香玉沒有解釋太多,只是垂下眸,握緊了鶯鶯的雙手,聲音有些低地說道。
哦,原來是因爲這件事啊……
鶯鶯有了記憶。
香玉不說,她都要把這件事情忘記了。
對哦,她在被人擄走之前還在想著要改變一下自己對待呼韓邪的態度來著。
之前自己在被綁的地方剛剛見到呼韓邪的時候完全忘記這件事情了。
之後應該注意纔是。
不過,這話需要她道什麼歉呢?
雖然意識到了香玉在說什麼,鶯鶯依然感覺有些迷惑。
她覺得香玉提醒她提醒得很對啊,自己應該反過來感謝她纔是,她們之間的角色是不是反了?
在鶯鶯思索的時候,香玉仍然在垂眸說著。
“在你被擄走的這些日子裡,我一直都因爲我向你說的那些話無比後悔。我簡直不敢想象,要是,要是……”
香玉停頓了一下,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接著說道。
“要是你遭遇了什麼不測,我無法原諒自己最後和你的交談居然是在說這種話!我,我應該和你一起埋怨單于纔對!就算他是單于,他也的確欺負你了!”
鶯鶯因爲香玉說出的話而愣了愣。
在反應過來之後,聽香玉還在那裡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的懊惱,她不由得笑了。
香玉後面說的話越來越語無倫次,鶯鶯卻絲毫沒有覺得煩,即使她的確認爲她現在的道歉完全是沒有必要的。
她只是靜靜地聽著,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眼裡柔和得似是能夠滴出水。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香玉終於停下了完全相當於發泄情緒的話。
鶯鶯只見她突然僵了僵,似是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在短短的時間內又一次的失態。
在她擡頭之前,鶯鶯連忙平復了自己嘴角的笑意,同樣也擺出了嚴肅的表情。
被香玉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惱羞成怒就不好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了,香玉,如果這是你希望的事情的話。不過我認爲,你之前和我說的話的確很又道理,我覺得你完全不需要這麼懊惱。”
鶯鶯面容嚴肅地對香玉說出了這些話,果不其然看到了香玉突然變得有些漲紅的臉。
香玉覺得自己剛剛的行爲真的蠢透了,她哪裡需要因爲這個對王昭君道歉啊!
不過畢竟是自己剛剛突然這麼說的,再怎麼深究也和鶯鶯扯不上什麼關係,她只是笑了一下而已。
於是香玉終究沒有如之前一樣回懟鶯鶯,只是瞪了看似一本正經的鶯鶯一眼,迅速出去了。
“既然你沒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鶯鶯笑瞇瞇地看著香玉落荒而逃的背影,之前還殘留著的疲累突然便消失一空了。
她往後癱在了榻上。
“真好啊。”
自己居然能在這個世界收穫這麼好的情誼,真好啊。
*
“昭君,我可以和你談一談嗎?”
在用完晚餐,快到睡覺的點的時候,鶯鶯的帳中突然迎來了呼韓邪。
“好的,單于。”
呼韓邪大概還是爲了之前她們不歡而散的那個禁足的事情來找她的吧。
畢竟其他的像是對俘虜的處置這樣的事情他大概也是不想對她說的。
經過香玉的提醒突然想起了自己應該對呼韓邪什麼態度、呼韓邪對自己可能是什麼態度的鶯鶯在心中無比篤定地想到。
然而,呼韓邪接下來開口說的話卻完全出乎了鶯鶯的預料。
“我是想對你道個歉,昭君。”
鶯鶯聽到呼韓邪這麼說。
擡頭認真地看向呼韓邪,發現他雖然面上顯得不自在,神情卻絕對透著認真,鶯鶯不由得有些懵了。
爲什麼,呼韓邪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
香玉對自己道歉也就算了,畢竟她和自己地位相當,感情也相當深厚。
可呼韓邪……
鶯鶯通過漢元帝這一個人就能知道像他們這樣的位高權重之人認真道歉會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一件事了。
更不用說還是對著他們一向有些輕視的女子道歉。
爲什麼呼韓邪會突然這麼自然,不,也不能說自然,畢竟他的臉上的確是肉眼可見的不自在。
爲什麼他會這麼真誠地對自己道歉呢?怎麼可能呢?
鶯鶯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