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小黃門告訴自己的太后吩咐教導王昭君禮儀的事情，漢元帝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好啊，真是好極了！

呼韓邪一點不聽朕的折中的建議，朝臣們只顧著說朝中國窮兵弱不宜開戰，現在，就連自己的母親都如此不顧自己的感受！

自己這個皇帝當得可真是窩囊！

顧及著尚有人在場，漢元帝沒有把自己的憤怒表現出來，只是用力地閉了閉眼。

畢竟此時讓王昭君前去和親的事幾乎已成定局，他再對此事反應劇烈難免被詬病。

“朕知曉了，都下去吧?！?

“是?！?

待到所有人都下去之後，他甚是焦躁地在殿內走了幾圈，思索著接下來自己應該怎麼辦。

昭君……唉。

想到自己今後永遠也不能實現對她所許諾的封她爲妃的承諾，甚至今後可能都難得見面，漢元帝感覺自己的心中充滿了痛苦。

爲何，自己這皇帝，竟然如此的窩囊！想到了自己炎劉祖先的赫赫盛名，漢元帝感覺自己的內心更痛苦了。

走累了之後，漢元帝終於停了下來。

明日，也是時候宣呼韓邪單于前來討論和親的具體事宜了。

*

第二天，議事殿上。

“臣部落單于呼韓邪拜見皇帝舅舅?！?

在京城驛館停留了許久之後，呼韓邪終於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看著自己前方的漢元帝面目僵硬卻強顏歡笑的樣子，呼韓邪不由得在心底嗤笑。

呵，大漢的皇帝真是既懦弱又要面子。

看著眼前魁梧的單于，想到在不久之後與自己心意相通的美人就會硬生生成爲他的妻子，漢元帝只感覺自己的氣血上涌。

然而他還得對這搶他女人的人笑顏相對。在呼韓邪說完問候的話之後，漢元帝勉強擠出了個笑容迴應他的問好，隨後便迫不及待地開門見山了。

“朕已經同意了單于提出的和親事宜，不知單于可還有什麼別的未決之事？”

畢竟即使在漢元帝的內心已經接受了王昭君終究會前去和親的事，他也是不願意一直如揭他傷疤一般地談論這件事的。

“臣並沒有別的要求，謝陛下同意臣的求親。”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呼韓邪並沒有想起什麼別的要求，只得略有些不甘地回了話。

算了，就這樣吧，沒什麼別的要求也可以避免節外生枝。

“那便好?！?

聽到呼韓邪並沒有提出什麼別的要求，漢元帝略微鬆了口氣。

“畢竟和親事大，那接下來就請單于繼續在驛館等候，待萬事備齊之後再帶著你的閼氏出發吧?！?

“是，臣謝陛下體恤?！?

漢朝的禮儀就是麻煩，呼韓邪在心中暗暗罵了一句。

這要是在他們的部落，這麼多天等下來，孩子都快有了。

*

鶯鶯並不知曉漢元帝已經對呼韓邪做出妥協，她正在宮中一個老嬤嬤指導下進行禮節方面的訓練。

“務必不能讓大漢的名聲有辱?！?

雖然面上鶯鶯像是把老嬤嬤的這句囑託奉爲金科玉律一樣，不過在鶯鶯的內心，她實際上是有些嗤之以鼻的。

大漢的名聲？從漢元帝這一國之君都必須得那麼窩窩囊囊地妥協來看，大漢的名聲大概已經快沒有了吧。

如果大漢的名聲僅僅只是靠她這樣的和親女子來彰顯的話，那未免也太荒謬了。

雖然心中這麼想，鶯鶯面上卻是不敢有絲毫表露的。

於是由外人看來的話，這個小小的院子內她和嬤嬤的相處無疑是十分和諧的。

“老奴此前教過許多爲姑娘禮節，王姑娘倒是爲數不多的學習這麼快的?！?

眼前的嬤嬤眼帶讚歎地看著鶯鶯，頗有些欣賞地開口道。

“王姑娘可真是十全十美，不僅容貌上佳，性格溫柔，更十分聰慧?！?

“嬤嬤過譽了?！?

鶯鶯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她對這句誇讚實是受之有愧的，因爲禮儀大方面都是大同小異的，而她之前又是相國府大小姐，自然會對現在這些學的東西極易上手。

因爲她之前已經學過了。

“是姑娘過謙了纔是。”

聽她這麼回覆，老嬤嬤反而更來勁了。

“姑娘的確是老奴教得最是輕鬆的人了?！?

“哦，是嗎？”

一道突然插入的男音打斷了嬤嬤和鶯鶯的對話，而聽到這話的嬤嬤也瞬間從微有放鬆的狀態變得緊繃了起來。

“奴婢拜見皇上?！?

“奴婢拜見皇上。”

鶯鶯也緊隨著老嬤嬤拜了下去，順便可有可無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

畢竟此時有外人在場，還是太后身邊的人，漢元帝大概也不想表現得對自己多麼特殊吧。

……就是他此時內心那些亂七八糟的心聲有些讓人難以忍受。

“朕此次是來看看將要代表我大漢外出和親的未來閼氏禮節學習得怎麼樣了?！?

鶯鶯聽到漢元帝的聲音在說到閼氏的時候有一種古怪的滯澀。

配合自己聽到的心聲，她不由得有些好笑。

真沒想到，堂堂大漢的天子竟然這般懦弱。

雖爲漢人，不知不覺中，鶯鶯的想法卻與呼韓邪同調了。

“既然嬤嬤說王姑娘禮儀已經學得差不多了，那今日便到此爲止吧。嬤嬤，你便先下去吧，朕尚有幾句話要與王姑娘交代?！?

“是，皇上?！?

聽了皇上的話，老嬤嬤沒有再說什麼，最後行了一禮，畢恭畢敬地下去了。

又要來了。鶯鶯在心裡暗歎口氣。

她是真的挺討厭和皇帝虛與委蛇的。若說她聽不到皇帝的心聲的話，大概還會因他天子的身份已經表面上對自己深情的態度而微微動容。

可是，她是能聽到他的心中究竟是怎麼想的??！

這樣一來，不僅皇帝在自己心中那天生崇高的地位因爲他與常人無異的心聲被輕易地瓦解掉了，就連那所謂“深情”，在自己看來都彷彿是個笑話。

他愛的，只不過是自己這副美麗的皮囊以及對他溫柔小意的態度罷了。

“……昭君……”

鶯鶯聽到漢元帝似是在帶著無限深情地呼喚著自己。

最後醞釀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她慢慢擡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