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月考的考試名次已經出來了”,鬱可瑩在教室裡看著各科課代表髮捲子,一套八頁或十二頁的卷子,在每個學生桌子上累成一沓厚厚的小山。
她一邊翻看手上的全市名次排行表:“在高考之前,學校每個月會對你們進行一次模考,來確保大家在高考時能正常發揮,達到你們最高的水平。”
說到這裡,她低頭看一眼名次表,繼續說:“我作爲實習班主任,以前沒有帶過大家,對你們每個人的學習基礎的也都不清楚,所以想從今天開始,我想在班裡成立一個學習互助小組,每天抽一名各科成績在全級前三百名的學生,來輪流給大家講題……”
她的話還沒說完,地下的學生已經一片騷動,董嘉嘉苦著臉對嶽曉櫻說:“學校每天限時訓練的卷子都已經多得做不完,還要再抽時間給其他人講語文題,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嶽曉櫻不答話,不過她臉上也顯出很不情願的神色。——祁萍和董嘉嘉不過是語文成績突出,最多隻講一門課。對她這樣的優等生而言,豈不是每天每門課都會輪到她,這麼一來,自己哪還有多餘時間來複習?
“你說她是不是是腦子有病啊?折騰個沒完沒了的,”後排的譚鎧正在和舒家興打撲克,一旁的舒家興嘴裡嘟囔一句:“誰愛去誰去,反正我不去!”“凌暄那你呢?”譚鎧轉身問,他左側的凌暄斜靠椅子上,正埋頭看一本卡夫卡的《變形記》,顯然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舒家興朝他搖搖頭:“你還用問嗎?凌暄平時不上課都考全級前幾名,他肯定也不去補課。”譚鎧又掃一眼樑星浩:“那你肯定也不用去了——你們藝術生的分數線才380分。”樑星浩在桌子上專心致志的給一張水彩畫染色,研究著圖畫上的色調比例,不肯定地說:“再看吧,我反正無所謂,要是去的人多了,我再考慮。”
“去他媽的補課,補了也考不上大學。舒家興,今天下午一起去網吧打英雄聯盟?”“行了吧,這個月剛給神獸買完裝備,生活費都沒了,除非你請客,我請就我請!下課就去!”凌暄聽到這裡,無意中擡頭,看到鬱可瑩無可奈何的神情,又漠然的繼續看書。
“嘔——”一陣極力壓抑的乾嘔聲,在午飯時分的女生宿舍裡不合時宜的響起,宿舍裡的的羅娟娟和齊娜看著面色慘白如紙正緊緊用手捂著嘴的倪藝瑤,不由相互交換了一個驚詫的眼神。
剛洗完碗正對著充電臺燈看英語書的嶽曉櫻,也聞聲迴轉過頭,帶著幾分疑惑的神情看著她。倪藝瑤猛地一推椅子,幾乎是遮著臉一樣匆忙從宿舍跑出去。嶽曉櫻望著她匆匆離去的身影,不由臉上顯出憂心忡忡的神情。
齊娜譏諷地冷笑幾聲,帶著些不懷好意的嗤笑:“前幾天就聽說她和潘少成去三亞旅遊行,沒想到這麼塊就搞出事來了。”
羅娟娟半是埋怨開玩笑地說:“你就行了吧,說不定人家只是三亞的海鮮吃多了,鬧肚子。不過——”她一臉認真地掰一掰手指頭:“這時間算起來可就不對了!從她回來到現在都兩三個月了,我這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吃多了海鮮,隔上幾個月才腸胃不舒服的。”
兩個人這麼小聲說著,都是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對面的班長嶽曉櫻聽見這些話,不滿地看她們一眼,眉頭一皺,心裡卻是越發的擔心。
她下意識地看一眼前方,一直在熟視無睹的複習語文資料的祁萍,心裡不由地嘆一口氣,她自己心裡其實也很清楚:早在五個月前,祁萍和倪藝瑤的友情就已經徹底決裂了,就算現在藝瑤真出了事,祁萍肯定也不會再管她,何況祁萍當初就是擔心會有這麼一天,才一直苦苦勸她,可她……”
嶽曉櫻放下手裡的英語書,無奈地嘆一口氣。對面的祁萍像是一直態度冷靜,對剛纔發生的事充耳不聞,可她卻沒有發現,自己手中的語文資料從剛纔起一直就停在六十四頁,再也沒有翻動過。
語文課上,鬱可瑩正在一個個的點名,點到倪藝瑤的時候卻一直沒有人回答。“嶽曉櫻,倪藝瑤今天怎麼沒來上課?”“……”“嶽曉櫻?”鬱可瑩看見她一臉心不在焉的神情,詫異地出聲提醒。同桌葛文靜見她反應不過來,一下急了,急忙一扯嶽曉櫻的衣角,小聲又著急的提醒:“曉櫻,老師在叫你呢!”
“啊?”嶽曉櫻這才如夢初醒,鬱可瑩用探尋的目光看著她:“嶽曉櫻,你有什麼心事嗎?”話音剛落,班裡頓時爆發出一陣鬨笑聲。嶽曉櫻自己更是臉頰滾燙,窘得擡不起頭來。鬱可瑩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說的話帶有很大的歧義,她只能儘快轉移話題:“嶽曉櫻,倪藝瑤呢?爲什麼今天她沒來上課?”
誰知道她一提到倪藝瑤的名字,班裡又出現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鬱可瑩明顯看見許多學生都在低著頭相互議論。“行了,安靜!都別說話了!”鬱可瑩制止住班裡的嘈雜的喧譁,看向嶽曉櫻。嶽曉櫻卻一臉爲難地輕聲說“老師,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你和她不是一個宿舍嗎?”鬱可瑩覺得越發奇怪,正想繼續再問她。
“哎,到底還上不課啊?”一陣的不耐煩的嚷嚷聲適時解救了嶽曉櫻的困境。鬱可瑩看著譚鎧,譚鎧卻像是絲毫不理會她的蹙眉,大大咧咧的說:“上課鈴都響了這麼長時間,老師有話偏偏放到上課問,也不嫌浪費我們的時間!”第四排的樑星浩回頭看了譚鎧一眼,譚鎧卻裝作沒看到。
坐在最後一排的凌暄安靜的翻過一頁書,像是根本就沒聽到教室裡的吵嚷聲。
鬱可瑩無意掃到他這副樣子,真是又好死又好笑,心想:“他倒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她懶得和譚鎧計較,又看一眼低頭不語的嶽曉櫻,知道這麼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麼結果。只好繼續上課。
下午學校操場上的一條僻靜小徑上,因爲正是吃飯高峰期,所以不過只有三三兩兩的學生在這條路附近經過,簡嘉略帶哭腔的聲音低低響起:“藝瑤她說什麼都不要我陪她去市裡的醫院,非要一個人去私人診所,我真擔心她會……”她因啜泣顯得低啞的聲音,被湮沒在校園黃昏時分異常的靜寂裡。
嶽曉櫻看著低頭哭泣的簡嘉沉默著蹙眉不語。祁萍臉上的表情淡漠如水,她轉頭去看操場前方不遠處的開水房。
夕陽下,陸續有打水的學生在水房進進出出。碎金屑一樣的日光裡彷彿摻進了細微的灰塵,祁萍覺得眼中的一切都是黯淡且灰濛濛的,現在的情景,多像五個月前她和倪藝瑤吵架時的場景……
同樣的夕陽她站在倪藝瑤面前氣急敗壞地質問:“你明知道潘少成他根本就不是好人,爲什麼還要跟他來往?”在蒼茫日暮的掩映下,倪藝瑤光潔圓潤的臉上的神色是幽幽的淒涼,但又透著一股倔強。她搖搖頭:“祁萍,我跟你們你們不一樣。你們這些普通學生,只要高考成績過了分數線,就能順利進大學唸書。可是我……”
她轉眸看著被暮色籠罩住的校園,觸目所及的只是花樹在夕陽下影影綽綽的暗影。她看著眼前的迷濛,像是在給祁萍解釋又像是在給自己說:“我們這些藝術生,除了文化課考試還有複試面試,實際上就是拼錢拼關係—”“所以你要靠潘少成來幫你?”
祁萍剪斷她的話,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但你覺得,潘少成他會你真心幫你嗎?”倪藝瑤痛苦地搖頭,眼眸裡瀰漫起一層水霧,她咬著脣低聲:“我不知道。”
聽到她的回答,祁萍只覺得自己的心在一分一分的變冷。
不錯,潘少成是個標準的“富二代”。他父親是她們澄州市恆山集團的董事長,同時還兼任嘉英中學的名譽校董,家裡可謂是富甲一方。母親更是澄州市市委副書記。—有這樣一個男朋友來做靠山,別說是應對一個藝術生普通的升學考試,即便是誰現在從高中立即休學,只要讓潘少成家裡隨便安排一個工作,估計後都吃穿不愁了。
她驀然一笑,疏離的笑淌了一臉。
她定定注視著倪藝瑤:“在初三的時候,你爸媽離婚那天,你告訴我:你以後要靠自己一個人努力生活。這麼長時間以來,我暑假寒假和你一起打工幹兼職,我一直覺得你雖然外表柔弱,可內心比誰都堅強。可是你現在……”她簡直有些說不下去了。
以前在學校,她沒少見到那些整天濃妝豔抹或是一臉花癡地追求潘少成的女生。每當看到有的女生被潘少成甩了之後,在學校裡尋死覓活、哭哭啼啼,她除了感嘆之外,對這些愛慕虛榮的女生,更多的是深深的唾棄和鄙夷。
可她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最好的閨密,竟然也會成爲自己鄙夷、厭惡的對象。
她不知道自己和倪藝瑤的談話,最後是怎麼結束的。只知道從那天下午以後,她就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兩個人即使在學校見面,也如同陌生人一樣。
她收回目光,看著董嘉嘉低聲問:“她自己用驗孕試紙檢過了嗎?”董嘉嘉遲疑且爲難地說:“上個禮拜就檢查出來了,可她……她一直拖著不想去醫院,想用藥流。但是現在都已經三個多月了,要是藥流的話,我擔心搞不好會……”她的聲音漸次低沉下去。
嶽曉櫻聞言略帶憂慮地望祁萍一眼,祁萍的生氣地說:“拖得時間越久,對她身體的傷害就越大!拖到現在纔來告訴我們,還怎麼做藥流?!這個道理她不懂,你也和她一起犯糊塗嗎?”
“祁萍——”嶽曉櫻勸阻地輕輕叫她一聲,微微搖一搖頭,示意讓祁萍別再說了。她轉頭一臉關切地問董嘉嘉:“藝瑤現在人怎麼樣了?”董嘉嘉先是一臉擔憂地說:“這幾天在我家,她一直不說話,也不吃東西,每天就是坐在沙發上,一個人默默地流眼淚。”
說到這裡,她又咬牙切齒地恨恨罵道:“都是潘少成這個王八蛋!是他把藝瑤害了!要不是他,藝瑤就不會變成這樣。
嶽曉櫻聞言,在心裡暗暗地嘆一口氣。“你回去告訴她,週六下午補完課,咱們三個陪她一起去市人民醫院——她的情況不能已經再拖了。”祁萍末了又加說了一句,“你告訴她,她要是不肯去,我就親自去你家找她,我就是綁也要把她到醫院去。”說道這裡,眼睛忍不住一紅,趕忙看著別處。她語速很快地說:“我是語文課代表,一會兒還要去語文教研室抱作文本,我先走了!”
“曉櫻,”董嘉嘉目送者祁萍匆匆離去的身影,又是高興又是難過“我剛纔還以爲……她是真的再也不管藝瑤了。”,
“都認識她這麼久了,你還不知她的脾氣是刀子嘴豆腐心嗎?你以爲她真的會不管祁萍嗎?”嶽曉櫻溫聲補上一句,感嘆地說“自從跟藝瑤鬧翻之後,她臉上表現得比誰都冷,可在宿舍,她每天晚上都蒙在被子裡,一個人偷偷的哭。你們三個是從初中就在一起的好姐妹,祁萍她就是再生藝瑤的氣,也絕對不會不管她。”
聽她說到這,董嘉嘉眼眶也忍不住一紅,故意在她肩上輕輕錘上一下:“我明明都已經好了,你又把我給惹哭了。怪不得你連續三年都能當上班長,大家肯定和我一樣,全都被你的口才給說哭了。”嶽曉櫻微微一笑:“你也別哭了,星期六咱們陪藝瑤去醫院去做手術,這件事很快就會過去的。”董嘉嘉用手背擦擦眼淚,點點頭。
嶽曉櫻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裡是真的事情會順利解決。可是世上的事,有時往往就是這麼出人意料。
當週末悠閒在家的鬱可瑩,接到市第三醫院打來的電話時,一時間先是惴惴不安。她腦子裡轉過無數個念頭,想著一定是班上有人出了交通事故,甚至更糟。但等她真正到了醫院之後,卻發現自己要面對的事,真比交通事故還要難處理。
手術後在病牀上昏睡不的倪藝瑤,臉色蒼白如一頁一觸即破的細紙。漆黑的長髮披散在醫院雪白的被單上,讓她整個人像瀕臨死亡的枯葉蝶一般虛弱憔悴。
負責她病情的主治醫師,是個四十上下的中年婦女,穿著一身白大褂,暗黃的臉上,眉稍眼角已經顯出細細的魚尾紋。
她向鬱可瑩簡單敘述倪藝瑤入院的經過,臉上的表情帶著職業性的淡然:“她是在一傢俬人診所做的人流,可能是因爲診所醫生手術行爲不當,或她自身的身體原因,手術結束後,她的下身一直在不斷出血,診所醫生怕擔責任,就打120叫了救護車。”
她擡眼看了病牀上的倪藝瑤一眼,繼續說“聽救護車裡的護士說,在救護車到的候,她就已經暈倒在診所裡了。”
“醫生,那她現在的情況怎麼樣?”鬱可瑩看一眼病牀上昏睡著的倪藝瑤,有些擔心的問。醫生低頭仔細地翻看手中的病歷,臉上的神情是司空見慣的平靜:“我們剛剛已經給病人做了清宮手術,清除了殘留在宮腔內的殘留物質,至於她的康復情況……”
她說到這裡,停頓一下”這要看她個人的體質了。”她這一席話,聽得鬱可瑩似懂非懂,只能胡亂點著頭。
“你是她的老師?”醫生猝然擡頭髮問,探究的目光緊緊在鬱可瑩臉上盤旋,“啊?是,我是她實習老師……”鬱可瑩微微一怔,她沒想到醫生突然會問這個問題。
不知怎麼,她覺得這個醫生的目光明顯帶著濃濃的懷疑。她有些不自在的揪揪額前的劉海兒,這也難怪,自己今年不過才二十歲,平時看起來就和班上十七八歲的女孩差不多。
她透過靠牆的那一扇落地大玻璃,掃一鏡中的自己:一件蘋果綠雪紡印花v領小開衫,一條米白的修身鉛筆褲,加上頭上彆著的木製卡通小蝸牛髮卡,和襯著自己略顯嬰兒肥臉頰的丸子頭,這一身的打扮……哪裡是什麼高中實習老師,簡直就是就是學校裡的高中生嘛!怪不得這個醫生會一臉狐的表情。”
醫生像是看出她神情窘迫,抽回目光,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只是淡淡地解釋:“病人送到醫院時,手機上只有四個手機號碼,我們根本找不到她父母和親戚的手機號。其它的同學手機號打了三次,都是已關機。我們這纔給你打的電話。”
鬱可瑩點點頭,心想學校明文規定,學生上課時間一律不準帶手機,週六上午又是高三的補課時間,倪藝瑤的同學一定都是手機關機。
“你有她父母的聯繫方式嗎?”醫生又問一句“過幾天病人出院,可能還需要監護人簽字。”鬱可瑩想起倪藝瑤學生檔案上,家庭成員那一欄的一片空白,只能無奈的搖搖頭。醫生瞥她一眼,又看一眼病牀上的倪藝瑤,唏噓一聲,從門口轉身走出病房。
鬱可瑩回到病房,只聽病牀上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音:“老師——”鬱可瑩沒想到她竟然已經醒了,她放緩腳步走到病牀跟前,輕聲問:“你感覺好些了嗎?”倪藝瑤的臉依舊蒼白得沒有血色,眼睛低垂著,唯有眼中透出一線光亮,能表面她已經甦醒。
也是在這近距離觀察之下,鬱可瑩才赫然發現:眼前的倪藝瑤,就是那天在校醫院碰見的女生。
像是讀懂了她的目光,倪藝瑤臉上浮現一絲蒼白的淺笑:“老師上次在校醫院門口見過我。”聽她這麼一說,鬱可瑩一時心裡覺得非常慚愧,倪藝瑤不過和自己碰了一次面,就記住自己這個老師。可自己呢?這個實習班主任當了都快半月,卻根本連班上的學生都認不全。
鬱可瑩猶豫一會兒,還是問輕聲她:“醫生剛纔問我要你父母的聯繫方式——你現在想見他們嗎?”倪藝瑤的眼睛,有些恍惚地望著病房門口的那盆假花,她搖搖頭,繼而說:“我想給我的幾個朋友打電話。”
儘管早有心裡準備,知道來的多半是班上的學生。但當鬱可瑩看見走進病房的嶽曉櫻時,照樣是吃了一驚。
嶽曉櫻從進病房開始,就一直低垂著頭,眼睛始終不敢看她。她身後的董嘉嘉也是一直心虛的埋著頭,倒是身後梳著馬尾辮的女生,態度一直平靜自若。鬱可瑩細看她幾眼,纔想起,她就是自己這幾天一直想約著面談的祁萍。
鬱可瑩看她們三個一眼,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待在這裡未必方便。就像請客吃飯一樣,很隨意的笑著說:“呆了這麼長時間,我出去轉轉,你們幾個先聊。”見鬱可瑩走到門口,祁萍朝嶽曉櫻她們說了幾句話,也緊跟了出去。
見鬱可瑩出去,董嘉嘉驚又怕地說:“藝瑤,你到底怎麼了?剛纔老師打電話說你在醫院,我們還以爲你想不開……”
嶽曉櫻看著她蒼白如雪的臉頰,心裡已經明白,但她什麼也沒有問,只是默默地幫倪藝瑤把被角掖一掖。醫院樓下的空地上,是一排黃漆長木椅,四周是兩排修剪得整整齊齊的冬青樹,青翠如洗的碧色中零星散佈著點點嫩黃色的小花。
“看來這個醫院的綠化工作還做的不錯。”鬱可瑩靠在靠椅上,閒閒地想。她轉身瞥一眼坐在長椅上沉默不語祁萍,悠悠地說:“你來,是有話想對我說吧?”祁萍雙眼望著她,眼神鄭重:“老師,我求你別把這件事告訴學校!”
鬱可瑩微覺詫異,她猜想到祁萍是爲倪藝瑤的事來找她,可她爲什麼認定自己會告訴學校。她不解地盯著她:“你認爲我會告訴學校?”祁萍的眼睛微微低垂,眼中透著軟弱的哀求,只是看著鬱可瑩不說話。
說實話,鬱可瑩自己在大學,也不是沒見過大學生未婚**的事。更何況她和這幾個女生的年齡不過相差幾歲,她知道事情如果傳出去,倪藝瑤以後絕對就沒臉見人了。她朝祁萍一笑,一臉輕鬆的說:‘我真聽不懂你再說什麼,今天倪藝瑤胃病發作,我在醫院陪了她一天,都快累死了!你們三個在這陪她吧,反正我是要回學校了。
董嘉嘉到底是心直口快,她看著嶽曉櫻擔憂地說:“曉櫻,你說她會不會……把這事告訴學校啊?”
“不會的,”嶽曉櫻認真想了想,搖頭說:“如果她想告訴學校,那她剛纔就不會給我們打電話,直接就打電話給教導處可。而且我覺得她不是那種落井下石的人。”她說到這裡看一眼門口,自顧自的說:“也不知道祁萍和她談的怎麼樣。”
正這麼想著,見祁萍裡在樓梯過道口,做手勢讓她過去,她趕緊出去,一見祁萍就問:“你和談的怎麼樣?她和你說什麼了?”祁萍簡短地說:“她答應我不會把事情說出去。”“真的?”嶽曉櫻心裡的一塊大石頭才真的落了地。
祁萍望一眼躺在病牀的倪藝瑤,深思著說:“咱們三個要是同時請假,肯定會讓班上的同學懷疑。這幾天咱們就輪流來醫院照顧她,等她情況好點以後,再讓她繼續在董嘉嘉家裡靜養。”“那我明天回去先找老師給給嘉嘉和藝瑤開兩張假條,一張事假,一張病假。反正她什麼都知道,開假條應該也沒問題。”
於是在週一上學時,嶽曉櫻替倪藝瑤請了半個月的事假,對這件事。儘管有個別女生在私底下咬耳朵,但對大多數人來說,藝術生的分數線本來就低,班上又有曾經休學一年的樑星浩作例子,只要人家保證到時文化課可以過線,來不來學校自然又有關係。
三個女生也沒想到,這件事會這樣悄無聲響的過去,這是從這件事之後,班裡補課的人似乎漸漸多起來,連蘇錦都大感奇怪,但每當她詢問理由,鬱可瑩都是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