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他確實(shí)只是想單純的看一眼。
每每勸著自己,看一眼就走……可是這一眼,卻總被他無限延長。
直到天即將亮,而睡夢中的姑娘睫毛微顫眼看著就要醒來……他才匆匆收拾起一腔柔情,施展輕功,在衆(zhòng)人發(fā)現(xiàn)之前,回到房間,閉上眼睛,讓另一個自己醒來。
顧二苦笑一聲,任憑雪花隨著風(fēng)落在他的睫毛上。
萬沒想到,作爲(wèi)一個連自己的身體都不能完全控制的人,他竟在有生之年,陷入一場看不到結(jié)果的苦戀。屋裡睡著的那個姑娘,無論他最終能不能得到,他都會撕心裂肺一般的痛苦。
他閉了閉眼,耳邊彷彿依舊纏繞著剛纔玄薇喃喃念出的那兩個字。
顧淵。
當(dāng)他聽見那兩個字時,他胸膛裡的那顆心臟,滿滿的就快要炸開。可也就只是一片雪花落地的時間裡,這顆爲(wèi)她砰砰跳動的心,又逐漸寒冷下去。
她喊的,是顧淵。
是顧淵……
“姑娘!姑娘!”
小丫鬟的聲音猛然闖入玄薇的夢境,她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
“怎……怎麼了?”玄薇因著是被人忽然驚醒的,所以心臟此刻跳得厲害。她一臉的懵懂,看向忽然闖入房內(nèi)的小丫鬟。小丫鬟臉上還帶著水珠,熱氣從她蘋果一般的臉蛋上冒出來。她頭髮只是隨意盤起,好像人剛醒來不久,正洗著臉呢,便跑了過來。
“姑娘,隔壁趙家忽然來人,說是他們家小姐要死了!”
玄薇遲鈍地呆了片刻,小丫鬟匆匆拿了衣裳,往玄薇身上披。
“啊?”玄薇回過神來,頓時大驚:“昨天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又要死了?到底怎麼回事?”玄薇說著,一邊匆匆摸過衣服,迅速往身上套。
小丫鬟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他們家自昨夜下半夜開始,就一直鬧騰。這一大清早的,天還沒亮透呢,便差了人趕緊過來喊。那小哥瞧著急得渾身冒熱氣,跟我這麼一說,我也是嚇了一跳。姑娘,您還是趕緊去瞧瞧吧。”
玄薇點(diǎn)點(diǎn)頭,迅速從牀上爬了起來。她穿好衣裳,在小丫鬟的幫助下梳好了頭髮,隨意用青鹽漱了口,毛巾抹了兩把臉,便抓起藥箱子往隔壁去了。
人剛踏入院子,卻見整間院子裡,竟是跪了一地的下人。
“造孽啊!神醫(yī)您終於來了,求求您救救小女……還有我夫人!”趙員外急得似乎一夜之間老了好幾歲,他對玄薇說完,便也來不及顧及什麼,便拉著玄薇往彤兒姑娘的閣樓去。
“究竟怎麼了?昨日彤兒不還……呃……雖然有恙,卻並不致命啊?怎麼會忽然……”玄薇一邊踉踉蹌蹌隨著趙員外往裡跑著,一邊斷斷續(xù)續(xù)地問道。
“家中出事,小女竟是爲(wèi)達(dá)目的以死相逼!她割了自己的手腕,血流了滿屋子……”趙員外還沒說完,兩人便到了彤兒的房外。門一推,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撲面而來。
玄薇定睛一看,頓時心臟猛地一跳。
房間裡,牀上,帳子上,地上……此刻佈滿粘稠的血跡,屋子裡原本總是愛圍著伺候的丫鬟婆子,此刻竟是少了一大半,只留有兩個年小的丫鬟,正捧著彤兒的手哭。
彤兒臉色蒼白,人歪在牀上,見到了玄薇,竟是落下淚來。
“姐姐!”
玄薇一頓,扭頭對趙員外說:“請相信我,這裡我會處理,有我在,彤兒姑娘定會安然無恙。請趙員外暫且在門外稍候,我先去爲(wèi)彤兒姑娘止血。”
說罷,她也不管趙員外的表情如何,便將人關(guān)在了門外。
玄薇走到了牀邊,將彤兒姑娘的手拿起來,只看了一眼,她便放下心來。
如她所料,這腕上的傷口不算深,雖然亂七八糟被劃了深深淺淺的數(shù)道傷口,可卻因力氣不夠,沒有傷到肌腱。
手腕上的血管是靜脈,血液粘稠度較高,再加上天氣寒冷,血流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往外流了。血口子上糊滿了半乾涸的血漿,正將傷口糊了個準(zhǔn)。
玄薇從藥箱子裡掏出乾淨(jìng)的棉布,先扎住彤兒傷口上方的手腕,以防挪動間再動到傷口,讓血流出。然後,她掏出尖銳的小剪刀,扭頭對旁邊哭得成了個淚人兒一般的丫鬟說道:“去端熱水。”
小丫鬟一愣,然後匆匆去端熱水。
“姐姐……求你幫我!”彤兒抽泣著,說道。
“你!”玄薇氣急,擡頭瞪向彤兒:“就算是你想要救你奶孃,也不用這樣極端吧!你不想想,若是你這樣做了,你爹孃將這賬算在你奶孃頭上,到時候還不是讓你奶孃落不到好處!你傻不傻!”
彤兒一聽,眼淚滾滾而落,她閉了閉眼,十歲女孩子原本應(yīng)該紅潤可愛的臉蛋上,此刻竟蒼白一片:“不僅僅是奶孃……原來,我竟……我竟還有個親姐姐!若是我不以死相逼,我的親姐姐,還有我們府上十幾個婆子丫鬟,可都要沒有命了!”
玄薇一怔:“什麼意思?”
丫鬟端來了熱水,玄薇用溼帕子擦乾淨(jìng)了彤兒手腕上的傷口。她撒在彤兒傷口上的藥粉裡,帶有止疼的麻藥。所以當(dāng)她用消過毒的小剪刀,將外翻的傷口兩邊多餘的碎肉剪掉時,彤兒也並沒有太多痛苦。
“姐姐,那晚上,我在京裡看到的妖怪……原來並不是妖怪。”彤兒背靠著牀柱子,一邊哭泣著,一邊說道:“她是我奶孃……以及我趙府十幾個下人,共同守著的秘密。”
“十年前,我出生的那一夜,原來被孃親同時生下來的,還有個我的雙胞胎姐姐。這件事父親與母親曾對我說起過,他們告訴我,那個姐姐一生下來,便因胎裡不足,沒過一個時辰,便死了。”
“她被生下來時,便是通體雪白!不僅睫毛,眉毛,胎毛……就連她的眼瞳孔,都是顏色淺得嚇人。母親只匆匆見過那嬰兒一眼,便嚇得暈厥過去……等母親醒過來,才知道那女兒已經(jīng)死了,被祖母下令,丟到了後面的井裡。”
“可其實(shí),那個女孩兒並沒有死!是祖母覺著,這個女孩兒定是妖孽,便揹著父親母親,差下人將那嬰孩兒活生生直接丟進(jìn)井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