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的？”賀白卿一聽，挑眉一笑：“愛媳婦算不算君子？我廚藝好了，以後給媳婦做飯吃，怎麼就不是君子啦？”

馬氏一聽，頓時八卦心起：“哎喲，公子，你有內人啦？”

賀白卿臉一苦，搖頭：“沒有。沒人要我。”

玄薇心裡笑得打跌，之前的那一點兒鬱悶頓時一掃而空。

“小師哥，就你那見到屍體就不丟手，隨時亮出銀針給人扎的模樣，誰家姑娘能看上你呢。手藝再好又怎麼樣，廚子手藝夠好，難不成廚子裡就沒光棍啦？”

“嘖，丫頭怎麼說話呢！”馬氏聽見玄薇的話，伸手佯裝生氣拍了玄薇一下。

玄薇吐了吐舌頭，樂哉哉站起身來，拍了拍手往門外走：“既然小師哥這麼會做飯，那我就免了麻煩了。馬姐，咱一塊出來剝毛豆吧。”

馬氏有點兒猶豫，覺著就將賀白卿一人丟下，不太講義氣。可賀白卿卻並不介意，朝馬氏笑了笑：“大姐，這兒有我就行了，女人家最好別在廚房呆太久，被煙氣薰多了，臉上皮膚要不好的。”

馬氏聽得心花怒放，也就樂滋滋跟著玄薇出了廚房。

柳楊屯這兒不產大豆，所以這些毛豆是柳老爺子上回趕集的時候，外頭的商人買來的。柳楊屯隔著一座山的另外一邊，氣候就比這兒好上不少了。這邊還沾著些戈壁的風沙氣息，而山那邊起，便開始有湖了。

毛豆不多，紅棗卻愛吃這口。馬氏與玄薇一人一個小凳子端坐在院子裡，手裡剝著毛豆，嘴裡還唏噓著今兒見到的事情。

“也不知金家現在怎麼樣了，金家老大看起來還算是明理的人，說不準還真會把金老四送去里正那兒。”玄薇說道。

馬氏嘖嘖兩聲，搖了搖頭：“這可說不準。你沒瞧見麼，金家那位老太太，可是護著自己小兒子的。老大要將小兒子送去里正那兒，那就脫不開要去見官了。金家老太太怎麼捨得。”

玄薇眨了眨眼：“那……那老太太不是也很心疼小翠麼？你瞧她，小翠死了，她哭得那麼傷心。”

馬氏撇了撇嘴：“再心疼，也只是媳婦而已。媳婦又不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再怎麼疼能疼過自己親兒子？”

玄薇聽了，心裡泛了點兒涼：“唉……說得也是。小翠就這麼沒了，也不知她父母聽說之後，會怎麼難過呢。不是說，他們馬家就這麼一個姑娘麼？”

馬氏點了點頭，剛想說些什麼，便聽院子外頭忽然傳來嘈雜。

“有……有人嗎！”

玄薇側耳聽了聽，覺著這聲音有些耳熟。她站起來，走到院子門口，開門看去。

門口站著一個女人，玄薇認得，這女人是金家老二媳婦，下午的時候她們見過。

“有事？”玄薇問道。

“有！快些救人啊！”老二媳婦一拍大腿，朝著玄薇急忙說道：“下午瞧見與你們一起的那個白衣公子，拿出銀針將我娘給救醒了，可是會醫術的？”

玄薇聽了，點了點頭：“可是金家老太太又有哪裡不妥？”

“不是我娘……是……是馬家的那位小翠的親孃！”

玄薇一聽，頓時眼珠子瞪得老大。她趕緊將手裡的毛豆往兜裡一揣，扭頭一邊準備去拿東西，一邊對門外的人說道：“你且等等，我這就跟你過去。”

老二媳婦一愣，沒等她問出口，玄薇便已經從自己的包袱裡，將自己放銀針的布包給拿上了：“我也是大夫，下午那位是我師哥。我先隨你一塊去瞧瞧。”

老二媳婦還是有些將信將疑，可是畢竟事情緊急，她也不再多說，便趕緊帶著玄薇走了。

馬氏在院子裡，耳朵聽了個大概。她想了想，將手裡的毛豆丟在地上，進了廚房對著賀白卿說了一句：“公子，金家那兒又出事了，玄薇妹子被叫走，你……”

賀白卿正將滷汁往盤裡澆，聽見馬氏的前半段話，他手裡端得穩穩的大勺一頓，又聽見馬氏的後半句後，勺裡的滷汁才繼續緩緩澆在了菜上。他將勺子放回鍋裡，擡頭朝馬氏笑笑：“既然我小師妹去了，那便沒什麼大事。我炒完這個菜，便也去瞧瞧。”

賀白卿這話一說，馬氏也不知怎的，便跟著放下心來。她點了點頭，出門將剝了一半的毛豆歸置好，想著一會兒再隨著賀白卿去一趟金家……看熱鬧。

馬氏想要看熱鬧的心，也不算是奇怪。畢竟金家發生這種事情，很多人都會想要一探究竟。

玄薇來到金老四家院子門口的時候，周圍已經圍滿了街坊，想必大夥的心情與馬氏是一樣的。

“來了來了！讓開些些……”老二媳婦嚷嚷著，周圍這才讓開了一條路。玄薇走了進去，一眼便看見了那個倒在地上的婦人。

那婦人穿著粗布藏青色薄衫，看起來不算年輕，抱著她的是個半老頭子，頭髮少了許多，鬢角也有些斑白。那半老頭子一臉悲痛，張著嘴看著懷裡的婦人，要哭卻又哭不出聲的模樣。

玄薇走了過去，蹲下身來看著地上的婦人。

她伸手翻了翻婦人的眼皮，而後又摸了摸婦人的脈，之後表情微微一沉。

這模樣……她見過。

玄薇心裡微微疼了一下，然後表情恢復了鎮定。她從懷裡將裝銀針的布包翻出來，取出最長的一根。而後她將婦人的嘴張開，伸手拉出著婦人舌頭，眼睛一瞇，將銀針精準地刺向婦人的舌根。

瞬間，一股暗色黑血噴濺了出來。

“扶她直起身子。”玄薇對那半老頭子說道。

那半老頭子趕緊依照玄薇所說，將婦人扶了起來。婦人口中流出鮮血，逐漸恢復了神智。

她雙眼迷茫，眼神空洞地直直看向面前，半晌之後，忽而長嘯一聲，痛哭起來：“我的閨女啊……我的小翠！你怎麼捨得丟下娘就這麼走了，讓我白髮人送你黑髮人啊！”

玄薇讓開身子，站了起來。

看起來，這老兩口，便是那小翠的親生父母。

半老頭子見自己老伴兒醒了，也是放下了心。他今日沒了唯一的女兒，再不能沒了老伴了。

周圍嘈雜，街坊們有的陪著嘆氣，有的對他們指指點點，偏偏沒見任何一個金家人，就只有一個叫玄薇過來的老二媳婦，還是躲在人羣裡不敢往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