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瀾聽得出賀白卿語氣裡的調(diào)笑之意，她撇了撇嘴，梗著脖子給自己找回場子：“妖魔我纔不怕，若是果真遇上了，打得過的話我爲(wèi)何要怕，若打不過必是一死，怕也沒用……可那大人物……可說不準了?！?
賀白卿輕輕搖了搖頭，看兩人坐下，自己便將角落裡即將熄滅的火盆踢到桌下給兩人暖著腿腳，也隨之坐下說道：“當(dāng)今聖上可謂明君，你們?nèi)羰且稽c半點規(guī)矩不到，也無需害怕，皇上不會與你們計較的。別忘了，我小時候可是犯過‘大不敬’的，現(xiàn)下不還是活得好好的?！?
顧瀾一噎，半晌才喃喃道：“誰跟你比……你是京中神怪，神怪！”
玄薇瞧著兩人鬥嘴，漸漸地心裡也放鬆了下來，她笑嘻嘻地看向顧瀾，小聲說道：“那你是什麼？神煩？”
顧瀾嘖地一聲，伸手去打玄薇，玄薇笑嘻嘻閃了開來，兩人用眼神較上勁了。
沒一會兒，聽到了鈴鐺聲的小二便在門外敲門了。賀白卿讓小二進來，先是要了幾樣小點心和暖茶，而後又將桌下的火盆踢了出來，吩咐小二換上些炭。小二應(yīng)下，便躬身退了出去。
顧瀾盯著那小鈴鐺看了半天，然後對玄薇說道：“咱老鄉(xiāng)還真是聰明，你看那個鈴鐺……後頭有根線，想必那根線是一直連到他們小二值班的地方的，那兒必定是有什麼機關(guān)，能讓咱們這兒搖響了鈴鐺，他們那值班室裡相對應(yīng)咱們這個房間的鈴鐺也會響。”
玄薇隨著看了過去，點了點頭。
“你們在說什麼？”賀白卿見兩個姑娘湊頭，對著那鈴鐺指指點點，還小聲竊竊私語，便問道。
“哦，顧瀾與我正琢磨著這鈴鐺的機括?！毙鞭D(zhuǎn)過身來，笑瞇瞇地對賀白卿說道：“我琢磨著，等回京之後，找個臨近京城的小鎮(zhèn)開個醫(yī)館，醫(yī)館裡頭，這種鈴鐺我也能用得上?！?
說起自己以後的打算，玄薇興致便上來了，她早就將自己未來的小醫(yī)館計劃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此刻掰著手指頭跟賀白卿念念叨叨地形容道：“我打算將醫(yī)館分爲(wèi)裡外三層，最裡頭隔著一個小院子，再加蓋一間小屋……最外頭是抓藥以及病人取號的地方，中間一層是大夫爲(wèi)病人診病的地方，裡面一層是鍼灸拔罐開刀的地方……這樣哪個房間裡的哪個大夫若是想要夥計過來幫忙，就搖一搖這鈴鐺。對了，到時候我的醫(yī)館要延續(xù)師父開在烏壩的那間紅藤館的名字，請我們二師兄幫忙提個字。往後小師兄若是有空，得來咱這兒坐診呀~！”
賀白卿聽玄薇說得頭頭是道，失笑道：“怎麼，小師妹是打算跟咱們?nèi)龓熜謸屔恻N？”
玄薇眨了眨眼，連連擺手：“不不不，我這小醫(yī)館哪裡能跟咱們?nèi)龓熜值拇笊庀啾?，我不過不想師父的紅藤館消失了而已……小師兄你可是師父最得意的徒弟，可不能袖手旁觀呀！”
師兄們聊得正歡，顧瀾卻覺著好似哪裡不對。她眨巴著眼睛，目光自賀白卿與玄薇臉上移來移去……她用手指摳了摳下巴，砸吧了兩下嘴，忽然出口說道：“怎麼就說到這裡了，將才不是要說爲(wèi)何皇上要玄薇繼續(xù)以明月公主的身份進京來著麼？”
玄薇一頓，這纔想起有這麼回事來。她連連點頭，隨著顧瀾的話說道：“正是正是。爲(wèi)什麼皇上明明知道我是誰，還讓我頂著明月公主的名義進京?。侩y道……”玄薇說著，杏眼忽然瞪了個溜圓：“難道小師兄你把什麼事都跟皇上說了？！”
臥了個大槽，小師兄你要不要這麼生猛，直接跟皇上全盤托出??！
賀白卿看著桌面，半晌後微微點了點頭：“該說的，都說了?！?
玄薇一聽，頓時急了：“小師兄你腦子瓦特啦！哪裡有這樣的！我的身世實在是太奇怪了，你把全部都告訴皇上，豈不是直接跟他說：‘喂，老大，那個小丫頭你瞧著眼熟不？她是你閨女嘿！’……我還想多活幾年啊！”
顧瀾聽玄薇上海話都冒出來了，就知道她是真急了。她伸手拽了拽玄薇的袖子，安撫道：“你小師兄這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呢！想必他是說了些無關(guān)緊要的，只是將你進京會很危險這個信息傳遞給了皇上?；噬弦膊皇莻€蠢的，他又這麼喜歡你小師兄，隨意下個指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是不可能??！”
玄薇胸口好似風(fēng)箱一樣呼哧呼哧起伏得急，她聽了顧瀾的話後，冒金星的腦子才漸漸平息下來。
“……說得也是，小師兄不是那種喝多了酒就啥話都往外說的人?！毙遍L長出了口氣，擡頭看向賀白卿：“那你說，皇上究竟都知道了些什麼?！?
賀白卿依舊沒有擡頭看玄薇，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了一下桌面：“他知道了一些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玄薇沒聽明白，還不等追問，便聽門外敲門聲。小二送點心與茶水進來了。
有外人在，這個話題不方便再繼續(xù)下去。玄薇下意識皺起眉，咬住自己的拇指。而顧瀾，見到吃的連命都能不要，待到點心一上桌，她的整個魂兒都被勾走了，瞬間便將之前的話題拋之腦後，盯準了那盤子裡的精緻糕點當(dāng)下便伸爪子。
“唔唔唔，這個好吃！哎呀是糯米滋呀！”顧瀾兩三口吞掉一個小點心，而後又盯著另外一塊糕點眨了眨眼：“咦，這塊糕點怎麼黑漆漆的……我來嚐嚐……”
話還沒說完，顧瀾便已經(jīng)將那塊糕點塞進嘴裡了。她的嘴巴蠕動了兩下，而後整個人忽然像是被雷劈中一般，眼睛跟鼻孔齊齊撐大：“……！??！”
玄薇被顧瀾古怪的表情吸引，她眨了眨眼，伸手捏了一下顧瀾的臉蛋：“怎麼了？糕點裡有毒？”
正說著，顧瀾的眼淚忽然“唰”地一下落了下來。玄薇頓時被嚇得夠嗆，她手忙腳亂去找自己的帕子，摸了半天沒摸著，她的手就被顧瀾給死死抓住了。
“嗚嗚嗚嗚嗚……我居然吃到了可可味的糕點！我對毛主席發(fā)誓，這味兒我懷念了十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