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薇原本忙得昏頭脹腦的大腦，瞬間被這個笑容戳中，立刻混沌成了鍋粥。給 力學 網她杏眼圓瞪，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神志：“你……你怎麼在這裡的？”

顧淵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先生不替我把把脈？”

玄薇迷迷糊糊將手伸了過去，手指剛剛觸碰到顧淵的手腕，卻又忽然像是觸電一般縮了回來：“別鬧了，我這裡忙著呢。你……你不是這些日子不來找我了麼。”

“我不是來找你的。”

玄薇咬了咬下脣，扭頭道：“哦，那你別擋著後面人，快些讓開。”

顧淵盯著玄薇的臉，總覺得怎麼都看不夠。他也知道，自己擋住後面真正要看病的人，確實不妥，可心裡雖然是清楚，腳卻像是長在了地上一般挪不動：“晌午飯吃過了麼。”

玄薇哪裡來得及吃晌午飯！她與賀白卿還有顧瀾一大早出門，本來是想逛燈會，順便各種吃從街頭吃到街尾……可誰想到會陷在這回春堂出不去。現在都過了晌午了，玄薇忙著還沒覺著什麼，如今被顧淵一提醒，才覺出餓來。

她搖了搖頭：“沒吃，忙完這陣子，我跟師兄就去吃。”

顧淵扭頭看了眼回春堂不遠處同樣被各種病人包圍住的賀白卿，他點了點頭，對玄薇道：“我等你們一塊，晚上請你們吃飯。”

罷，顧淵便站起身來，讓出了位置。他身後的人看了顧淵好幾眼，一直想要上前卻又不敢上前的模樣，直到顧淵離開兩三步了，他纔敢往前一步，坐在玄薇的面前。

玄薇一直望著顧淵的背影，面前的病人開口提醒時，她纔回過神來，一臉不好意思地爲病人看病。

剩下的時間，顧淵一直站在回春堂的角落裡，利用自己個子比別人高的優勢，毫無阻隔地抱臂靠牆望著玄薇。他原本是個對時間安排苛刻到了極致的男人，特別是在軍中時，任何一點時間他都不會浪費。可是，此刻他竟然就這麼站在角落裡，光看著玄薇，就浪費了整整一個下午的光景。

可是，看著玄薇，又怎麼能叫浪費光景呢？她就坐在那裡，一顰一笑，舉手投足……所有細微的動作都能在他的心裡攪雲弄雨，僅僅是爲人診脈這樣單調而簡單的動作，他顧淵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這邊廂，顧淵倒是看媳婦看了個過癮，可那邊的玄薇，卻總覺得如坐鍼氈。原本顧淵沒來時，她坐在這裡也沒覺著哪裡不舒服，可是如今顧淵就在那邊，用那種神秘莫測的目光往這邊看著，玄薇就覺著哪哪兒都不對勁了。

煩緊了，玄薇就往那個方向狠狠瞪上一眼，可顧淵臉皮賊厚，只在被瞪得那短短的一刻移開視線，待玄薇再埋頭把脈時，又死性不改地看過去。

漸漸地，來看病的人少了下去，外頭的東市坊各個街道上的燈籠零零碎碎開始亮起來，玄薇送走最後一個病人，擡頭轉了轉腦袋，這才歇了歇。

她拿起之前夥計抽空送過來的茶水，放在嘴邊輕輕抿了一口。茶水早已涼透，這寒冬臘月裡確實喝了傷胃，可她了這麼許久的話，總得拿點兒水潤潤脣。

扭頭去看看師兄，賀白卿那邊的人更多一些，此刻他身邊還圍著三四個病人沒有離去。玄薇站起身子來鬆緩了一下筋骨，然後走到了賀白卿的身邊。

“少食肉糜，多走動，家裡的活計也插把手，你這氣短的毛病就好了。”賀白卿上下掃了眼面前坐著的那個著錦衣的大胖子，撂下這麼一句。

對面的大胖子臉上的贅肉抖了抖：“我家裡養了那麼多奴僕廝，可不是讓他們吃閒飯的！若我這個做老爺的都要自己動手忙活，還怎麼得了！我先生，您就不能開個方子給我，治一治我這走兩步路便氣短的毛病麼？”

賀白卿短短地笑了一聲：“你這毛病根本就不用來看，想必瞧見你的人都該知道怎麼治你胖成這樣，如何不氣短？旁人身上帶著百十多斤肉行走，你身上帶著的可是旁人的兩倍！如同身上揹著百斤重物，換誰都會氣短。”

對面的胖子被賀白卿直白地話刺激得差點兒要怒，臉上表情紅了白白了紫，瞪著眼像是要罵人，卻最終明白對面的人不是什麼好欺的，半晌才忍下了這口氣。

“先生話怎麼如此難聽！”

“我就這個脾氣，你要不愛聽就別聽唄。”賀白卿眼皮都不擡，只顧著捏自己好看的手指，而後撩起眼皮往胖子身後看了眼：“下一個！”

胖子頓時怒了：“你！”

玄薇一見，暗中微微嘆了口氣。師兄雖對自己人脾氣不錯，可是看起病來，還真是口無遮攔。怪不得會被叫做“怪醫”，且能跟師父時常吵架吵到兩三年不見面……

“慢著，”玄薇開口，對那胖子道：“你別急，我師兄就是這個脾氣。我給你開個方子，你回家按照我的去做，雖不會立刻讓你身上掉肉，不過總會逐漸緩解一些。”

那胖子看見玄薇，見她長得如同溫潤美玉，聲音又和氣，氣也漸漸消減下來。

玄薇拿起桌上的筆，寫下一個方子。

烏梅，荷葉，陳皮……

“喏，這些代替平時湯水，少油少鹽，再多食冬瓜粗糧。”玄薇將方子遞給面前的胖子，然後囑咐他道：“我師兄雖然話得不好聽，不過他的話，你也得挑揀著聽下去些。雖你現在身強體壯，除了氣短之外沒什麼大毛病，可這身子重了，待到年老時要出大問題的。若是平時不幹什麼活，那吃過飯後繞著自家花園多轉兩圈也是好的呀。”

這胖子聽玄薇話雖然有點兒嚴肅，可聲音卻是軟綿綿地。他多看了玄薇兩眼，越看越覺著這姑娘怎麼長得這般好看……

正拿著方子，想要開口詢問玄薇姓名的胖子，忽然覺著背上一寒。他渾身肥肉一個哆嗦，扭頭順著背上寒意看過去，便瞧見一雙正嗖嗖嗖朝他丟眼刀的男人。

“多謝女先生，多謝女先生……”

胖子被這莫名而來的眼神恐嚇住了，疊聲向玄薇道謝，抓起方子一溜煙跑了個沒影，其動作之靈敏，簡直對不起他的一身贅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