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翠花舔著一張老臉,“張小花是城裡的,聽說你們城裡人結婚的要求多。那小娼/婦黏著你大軍哥是沒錯,但我們是厚道人家,不能虧待了她。禮金什麼的就得靠你了。”
哈哈哈!陸晴川差點笑得沒把門牙打翻,林大軍是她兒子嗎?搞外/遇還叫她出錢!“乾媽,只要他們結婚,不光禮金我出了,我還送套好傢俬。”
高興得吳翠花嘴巴角拉到了耳朵根子下,兩隻黃眼珠子盯著陸晴川不放,“把你手指上那個黃圈圈也給她吧,這玩意稀罕。”
居然連遠征哥哥送給她的結婚戒指也敢開口要,怎麼想得那麼好呢?腦殼頂頂上又沒箍鐵環,也不怕把腦殼想破,“要得,到時候戒指我也送!”
現在只要他們開口,陸晴川全答應,因爲她根本就不會讓林大軍跟馬南湘離婚,林大軍還能跟誰結婚?
林大軍心裡的小算盤撥得噼裡啪啦響,先跟張小花勾搭著,等從馬南湘那裡撈一筆後,再把她給踹了,跟張小花回阮市,當城裡人。可他不想讓陸晴川得知他的想法,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裝出一副神像,“你們一個是我媽,一個是我妹妹,非得整出些讓我難堪的事,是吧?”
然後起身,四平八穩的出門了。
又想當表子,又想立貞潔牌坊,說的就是他吧?陸晴川一個勁地竄掇吳翠花,“乾媽,別理他,等這事辦成了,他就曉得我們是爲他好了。”
“那是。川川啊,擇日不如撞日,要不,現在你陪我去趟雙堰埡?”吳翠花眼巴巴望著陸晴川,出門有這個婆娘在,不用她出一分錢。
前世相處了幾十年,陸晴川又哪會猜不透她那點小九九?她親親熱熱地挽住那條幹樹藤一樣的胳膊,“走啊!”
雙堰埡今年也在搶著抱落煙坪的大腿,既想擴大生產,又想靠牲口過好日子。兩樣都起了個頭,結果是牲口沒糧食餵養,餓得皮包骨。地裡肥料不夠,莊稼還沒草高。
辛苦了一年,沒見收成,隊民們的心愈發懶散,個個想著磨洋工。那幾個知青就更不用說了,上起工來,掐著個蘭花指,跟繡花似的,看得他們汪隊長屁股裡冒青煙,一氣之下,過年這個月,每人發了五斤口糧。
以前田麗麗還在的時候,張小花的日子很好過,每個月刮田麗麗的口糧。後來人家當上了電風扇廠的職工,這幾個知青當著她一套,揹著她一套,弄不到糧食,打餓肚的日子難熬啊!
幸虧後來遇上了兩個老鄉,他們想打聽什麼,她就說什麼,想不到這樣也能掙錢和糧票。如今,她的小日子,比汪隊長過得還滋潤呢!
這不,下午別人餓得在牀上躺著,她卻支起鍋竈煮臘肉,那香味沒把隔壁的那幾個知青饞死!大家聞著味兒找來了,涎水掉得半尺長。
“小張,煮臘肉呢!”餓貨男知青舔著臉子說,大冷天的,打起餓肚來真怎麼的難受啊!
另一位吞了吞口水,把交叉抄在破夾衣衣袖裡的手抽了出來,自動自覺拿了雙筷子,“張小花,弄得蠻香的,我嚐嚐味道怎麼樣。”
張小花一鍋鏟把他的筷子打掉了,三下兩下把肉盛起來,裝了碗白米飯。一口飯一口肉。
那幾人還不死心,張小花擺了把火鉗在邊上,哪個敢伸手,她便是狠狠兩火鉗,硬生生把那幾貨打出了隊屋竈房。
陸晴川正巧趕上這一幕,見到那幾個男知青被打得跛手瘸腳的,心想這女人心真黑,不給就算了,何必下死手呢?
“張小花,吃中飯呢!”陸晴川跨進門檻,吳翠花緊跟著。
見是她們兩人,張小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個肚子裡已經沒她想要的東西了,另一個更可恨,讓田麗麗那個小賤貨搶了她進電風扇廠的機會。
“你們來幹什麼?”她冷冷問道。
吳翠花在陸晴川的授意下,將一長串珍珠項鍊和一條蠶絲手帕捧到她面前,皮笑肉不笑地套著近乎,“女伢子呀,好久不去我們家玩了,嬸子想你了,就來看看你唄!”
張小花的視線落到那兩樣東西上,眼睛亮了亮。如今她手上有錢和糧票,一般的東西看不進眼角角里。這兩樣一看就是不容易買到,不免動了心思。
她一手抓過珠子和手帕,立馬翻臉不認人了,“你們坐坐,我有事去了。”
說著,端起兩個碗就跑。
吳翠花急了,“哎,你這人……”
陸晴川拉住她,故意大聲說道,“乾媽,張小花忙,咱就先回去了。一陣胡向前他們得去你家吃夜飯呢!”
啥?去她家吃夜飯?吳翠花心裡那個急呀,那幫小子長的牛肚子,想起幾年前吃的那餐飯,她就心也痛肝也痛。
“走走走,再晚就來不及了。”陸晴川不由分說,拽著她便走。
張小花忤在原地望著她們火急火燎的背影,是啊,陸晴川跟胡向前關係不錯,可以從這裡打破缺口。要是這事辦成了,她今後什麼不多,就錢和糧票多。
傍晚時分,吳翠花傍在竈房門口瞅了好幾回了,“川川,那小娼/婦不會收了咱的東西不來了吧?”
“來就來,不來就不來。”林大軍忙著殺雞,兩隻眼睛時不時往禾場上瞟,只要能成爲城裡人,喜不喜歡有什麼所謂?晚上把煤油燈一吹,抱哪個女人不是一樣?
陸晴川把他那點小心思揣摩得透透的,專門給他搭了個臺階下,“大軍哥,等張小花來了,你可不能掛著這麼一張麥子臉啊!人家好歹在阮市也有點背景的,說不定還能在馬南湘的外公面前替你說得上話呢!”
“我曉得了。”林大軍溫柔的語氣,聽得陸晴川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特麼的,把這幾個禍害湊一堆還真費力啊!
正暗自感嘆著,站在門口張望的吳翠花已經笑得像只打不死的老狗了,“軍兒,川川,人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