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陽光剛剛撒進窗臺,金黃金黃的,透過窗戶縫灑在屋裡的地上,靠窗的粗木桌子上,藤籃,水壺,都被陽光滾上一層灑金的花邊。
簫木伸伸懶腰從牀上爬起來,睜開睡意朦朧的雙眼,看見遠處的窗臺飄著一片樹葉,樹葉上的晨露,水亮的晶瑩剔透,窗外傳來陣陣鳥鳴,他揉揉眼睛,懶洋洋的打開那破舊的門。
長長打了個哈欠,轉臉看看牀上還在呼呼大睡的爺爺,簫木一臉的無奈。
“爺爺,起來了,太陽曬屁股了?!彼吭跔敔敹叴舐暫暗溃苍S這是唯一能叫醒爺爺?shù)姆椒恕?
“臭小子,大早上擾人清夢有多不道德你知道嗎?......我的美夢啊,剛剛還夢著喝著紹興三十年女兒紅來著.....”蕭老頭咂吧咂吧嘴,似乎還在回味夢中的美味佳餚呢。
“爺爺,咱別做夢了,都日上三竿了,您不是說今天劍閣舉辦藏劍大會能混著好多吃的喝的麼,還不快點!”
每次想到爺爺大老遠從彭城跑來劍閣參加這個大會的理由,簫木都是一臉的無語。
蕭老頭好像一下子從夢中驚醒,詐屍般從牀上蹦起來:“乖孫子,你不說我都忘了,抓緊抓緊,去晚了就沒好位置了。”
目瞪口呆的看著爺爺,簫木翻了翻白眼,頭一歪,不再理會這活寶一樣的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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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趕慢趕,爺倆來到大會現(xiàn)場的時候還是來晚了,看著已經(jīng)坐了裡三層外三層三層又三層的人,蕭老頭喟然長嘆,拎著自己那黑乎乎的木棍對著簫木的頭砸了下。
簫木抱著頭,委屈的看著他道:“你打我?guī)致???
老頭往前擠了擠,留下一個猥瑣的後背,道:“誰讓你不叫我早點起牀!”
爺倆最終還是在會場的角落找到一個位子,一桌子上還有個打扮有些奇怪的一箇中年男人和一個十多歲的小男孩,二人看上去似乎並不是中原人。
中年男人上身穿著白色無領對襟,下身穿著淨色長褲,白色的步包在頭上,一臉的絡腮鬍子,濃濃的眉毛下面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小男孩長的倒是很像這個中年人,穿的也和中年人差不多,只是少了個頭巾而已。
蕭老頭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倒是認得這身是大理白族的服飾。
他拉著簫木坐到二人對面,衝著中年人訕訕一笑,道:“我們坐在這裡叨擾二位了,二位從大理來的?”
對面的中年男人笑道:“是啊,老人家,我們是大理白家旁支,這次帶著兒子來看看能不能把他送進劍閣學習,看您也帶著孩子,想必也是來參加考覈的吧?”
蕭老頭嘿嘿一笑,道:“是啊,我這孫子叫簫木,帶他過來長長見識罷了,簫木,還不叫叔叔?”
“叔叔好!”簫木禮貌的打了聲招呼。
中年男子微笑點頭,他兒子卻睜著機靈靈的大眼睛,一臉疑惑不解的看著簫木,問道:“你叫削木?削的什麼木頭?。亢闷婀值拿郑俊?
簫木愣了楞,無語道:“我的名字是無邊落木蕭蕭下的蕭,無邊落木蕭蕭下的木,你叫什麼?”
大理男孩鬧了個笑話,臉微微一紅,燦燦的答道:“我叫白石,你叫我石頭就行。”
簫木怔了怔,隨即笑道:“那咱倆倒是般配,我爺爺叫我木頭....”
“噹啷噹啷噹啷”這時一陣喧鬧的鑼鼓敲響,大傢伙都漸漸的不在言語,紛紛把目光轉向遠處那寬大的看臺之上。
只見四四方方的看臺上兩邊豎著巨大的銅鑼,銅鑼後面是一堵白色的高牆,高牆上寫著碩大的一個‘劍’字,牆下面並排擺著七張椅子。七個人端坐於椅子之上,正是當今天下正道領袖‘三執(zhí)’‘四家’的代表人物?!募摇傅氖莿萘ψ畲蟮乃拇笫兰?,分別是巴東陳家,大理白家,幽州西門世家,江南南宮世家。
看臺最前端站著一個人,卻是昨日山莊門口站著的葉秋雨葉三俠。
葉秋雨向臺下抱抱雙拳,洪聲道:“各位江湖朋友,在下劍閣葉秋雨,諸位遠道而來參加鄙閣舉辦的這次藏劍大會,不勝感激,如有招待不週,多有擔待?!?
他的聲音不是很大,可巨大的會場每一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猶如從耳邊傳來,葉秋雨的修爲由此可見一斑。
頓了一下,他接著說道“這幾年來,魔道猖獗,五煞興風作浪,爲禍江湖,所以我劍閣舉辦這次‘藏劍大會’,就是要聯(lián)合天下正道俠義之士,共同對抗魔道,維護江湖正義,還大家一個平靜的江湖!”
臺下的江湖客鬨然叫好,掌聲雷動,可見這麼些年他們也是深受五煞毒害。
葉秋雨壓了壓手,示意大夥停下,接著說道:“下面請般若門空聞大師來給大家主持此次會盟事宜。”
說完身子便站到了一側。
從他身後緩緩站起一個長眉老和尚,此人正是般若門主持空聞大師,只見他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林施主,青雲(yún)尊者,貧僧便越俎代庖了。”
青雲(yún)真人與林敏微微點頭。
空聞看了看臺下,上前走了幾步,合十手掌,朗聲道:“阿彌陀佛,諸位江湖同道,爲了遏制魔道猖獗,如今我們‘三執(zhí)’‘四家’商議後決定結成聯(lián)盟,水月宮,劍閣和我們般若門各自選出十位當代弟子中的翹楚人物,組成小隊,每五年選拔一次,共同圍剿魔道五煞門派。在座武林同道也可去就近的四大世家報名,參加選拔,當然考覈是極其嚴厲的,四大世家也各自選出十位江湖豪傑,組成隊伍。這七支小隊互成犄角,守望相助......”
“嘻嘻嘻,好一個守望相助啊空聞大師......”突然四面八方傳來一陣尖細的笑聲,像女人一樣。
這時一道赤紅色光芒從遠處天空劃過,圍繞會場轉了一圈,堪堪停在看臺中央半空之中,露出了身影,衆(zhòng)人定睛看去,這人竟然是一個男人。只見他踩著紅色絲帶劃破長空,緩緩落在臺上。
“阿彌陀佛,花無間施主,別來無恙。”空聞大師說道。
這人原來是‘花自飄零水自流’的花無間,一身大紅色的透明紗衣,宛若新娘子一般,只是穿在一個男人身上,多少讓人起雞皮疙瘩。
“哎呦,空聞大師好眼力,十多年不見,嘻嘻,您竟然還認得我花無間,不知道空見大師的傷好點了沒有?”花無間的蘭花指捂著嘴嘻嘻笑道。
傳聞十年前空聞的師兄空見被花無間用毒暗傷,修爲從金丹境掉落到紫府之境不說,從此還落下隱疾,並且再無修煉到金丹境的可能了。
“阿彌陀佛,勞煩花施主掛念,空見師兄好的很?!笨章勔膊粣阑?,依舊一副安然的模樣。
此時一直站在後邊的林敏慢慢站了起來向左前方走了兩步,問道:“花無間,這麼多正道在這裡,你都敢來?”
林敏走這兩步,剛好與空聞大師,以及還在椅子上穩(wěn)如泰山安坐的青雲(yún)尊者把花無間圍在了中間,這兩步走的好生巧妙。
花無間蘭花指一伸,指著林敏嬌嗔:“林大美人,雜家既然敢來,你覺得我能沒把握離開嗎?青雲(yún)尊者,不知雜家說的對是不對?”
在座諸人臉色均是一變,花無間既然肯有恃無恐的來,只怕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青雲(yún)尊者緩緩起身,也不去回答花無間的話,只是死死的看著臺下某處。
一直站在一旁的葉秋雨順著青雲(yún)尊者的目光看去,臉色頓時一變,怒吼道:”鬼谷子,既然來了,就不必躲著了?!?
人羣中,一個身著黑色長衫的中年男子緩緩站了起來,手裡搖著一把玄鐵扇子,微微一擡腳,身子便向前浮起,慢悠悠的飄落在看臺之上。
“鬼谷子見過青雲(yún)尊者,空聞大師!”聲音低沉,沙啞中透著一種滄桑。一身黑色的長衫,蓋不住他健碩的身形,烏黑的長髮披隨意的紮了一下,眼神中拖著一種憂鬱與堅毅。
從始至終,他連看都沒有看林敏一眼,放佛這個人不存在一般。
林敏雖然輩分高,但是畢竟年輕,見自己被鬼谷子看輕,一時氣血上涌,怒道:“鬼谷子,你好大的膽子?”
鬼谷子回頭看著她,淡淡的道:“你,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