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振南是個商人,是商人就明白和氣生財、暴戾損身的道理,在沒有利益衝突的情況下,一向表現得彬彬有禮、頗有氣度,特別是面對周揚這個有法術、有名氣的小夥子,自然更是不願無故得罪於他的。
雖然京振南的爺爺是個軍人,但京振南繼承的不是乃祖的正義與熱血,而是兵家的冷酷與計謀——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正面交鋒有危險,就算是必須動刀子,從背後捅下去也是最爲安全的。
但是,作爲有錢有勢、背景深厚的成功商人,京振南一是工作很忙、時間寶貴,而且眼界很高,他見周揚一天之內兩次找自己都是爲了那個趙新哲的問題,心裡面就明白過來了:周揚這個人,是註定無法成爲自己的朋友!
既然無法成爲朋友,他周揚對自己就不會有什麼幫助。京振南認爲既然對自己沒有什麼好處的人,也就沒有必要和他浪費口舌。
“周先生,我已經把事情說得很清楚了,真不明白你怎麼老是把那件事兒往我身上扯?!本┱衲陷p聲說道,“要是喝酒聊天兒,我京振南隨時歡迎周先生大駕光臨;若是爲了趙總那件事,我建議周先生最好不要和我談論,我對那個事兒沒有什麼興趣?!?
“呵呵,若是京總真的對那塊地沒有什麼興趣的話,就不會有今天的麻煩了!”周揚不但悄悄地給他來了個偷換概念,把他所說感興趣的“那件事”改成了“那塊地”,而且一語雙關地暗示對方,如果你不妥善處理的話,肯定是會有麻煩的。
“我再說一遍,那件事與我無關!”京振南當然明白周揚話中有話,於是也含義豐富地說了句,“而且我這個人呢,是從來不怕什麼麻煩的!”
周揚聽懂了,這個京振南在暗示自己,他既然敢那樣做,就不怕有人找他麻煩!
“京總不怕麻煩那是肯定的,只是有些麻煩還是早些處理爲好,有時候會因小失大的!”周揚似在提醒、又像警告。
“哦,真是對不起啊周先生,今天我確實太忙了,馬上又要開個會,要不改天我們再聊?”聽到周揚話裡竟有警告甚至是威脅之意,京振南淡淡地表示送客。
京振南心裡面十分不爽,你小子別以爲有點名氣就把眼睛挪到頭頂上,別說你一個小小的草根百姓,在這深南市,就是那些政府頭頭們也不敢如此放肆,給你一點面子你就想蹬鼻子上臉,那你真是自找難看!
更重要的是,京振南從小到大從來都是心氣兒極高、不願低頭,在趙新哲那塊地上既然已經那樣做了,自然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不可能因爲你周揚的緣故而讓步。
“那好,你忙京總,我先走了!”周揚擅於觀相知心,見對方雖然臉上古井不波、微笑不變,但心裡面分明是不屑一顧,知道多說無益,立即起身告辭。
“呵呵,歡迎有空來玩啊,再見周先生!”京振南揮了揮手,並沒有像上次那樣起身相送——立場不同、利益衝突,註定成不了朋友,甚至有可能是對手敵人,京振南自然是懶得裝腔作勢、迎來送往了。
當初周揚來訪,京振南還以爲這個易道公司的副總主動上門是爲了拉生意,而自己的地產公司又非常需要這他這種風水高人、易道新星,所以京振南對他甚是客氣熱情;如今對方一天兩次登門,竟然是爲了趙新哲那廝,京振南當然是十分不快——更何況周揚不知深淺高低,竟然言語之間頗有威脅之意呢?
商人表面的一團和氣並不能掩蓋京振南骨子裡面的高傲與爭強好勝,你周揚不是想爲那個趙新哲出頭嗎?我偏偏讓你更加難堪!
所以等到周揚離開以後,京振南慢慢拿起話筒就撥了個號碼,如此這般地吩咐一通……
對於京振南這號人,周揚一直是舉棋不定,不知如何下手。因爲他並不是那種兇相畢露的地痞流氓之輩,那樣的話反而可以揮拳而上、乾脆痛快;而這種人雖然唯利是圖、不擇手段,卻是心機頗深、很有城府。
至少在表面上,京振南好像站在正義的高地上侃侃而談、避重就輕,而且拉了幾個政府官員爲他出面效勞,確實不易對付。
更讓周揚意想不到的是,原本以爲自己出面就算不能幫助趙新哲討回公道,至少也不會有什麼負作用,但第二天趙新哲即打電話告訴周揚說,小揚啊,你可千萬別再去找那個京振南了,那小子陰得很呢……
原來,鎮政府原本答應給予趙新哲三分之一的遷廠損失補償,並在偏僻之處給他找了塊替代用地,但趙新哲今天突然接到政府通知,那塊地因故暫時不能劃撥給他,具體什麼時候可以,需要等待政府另行通知!
更令人氣憤的是,當地稅務部門突然派人找到趙新哲,說是發現他們工廠近年來的繳稅可能有問題,需要重新查賬覈對,看看他們公司有沒有偷稅漏稅的問題……
趙新哲很快就明白了,周揚想替自己討回公道的行爲,已經惹怒了對方,故而惹得他從中作梗,想要把自己逼得走投無路、離開深南!
“不會吧,趙叔?他這也太欺人太甚了!”周揚在電話中說道,“現在做實業的公司哪家沒有偷稅漏稅啊,那隻不過是多少而已,否則的話就沒有什麼利潤了。他們要真是那樣折騰的話,我估計他原本答應給你的拆遷補償就會被扣得剩不了多少啦!”
“咳,他們這招確實太陰險狠毒了!認真查下去的話,補繳處罰什麼的肯定會讓原本就不多的拆遷補償所剩更少。”趙新哲氣憤地說,“那只是一個方面,他們要是將新劃的工廠用地給我再拖上一陣的話,我這個廠就算是完蛋了!”
“別上火,趙叔,他們這樣做也好,我正不知道如何解決那個事兒呢,他倒會火上加油、把事做絕!這下子反而好解決了!”周揚不氣反笑,安慰著趙新哲。
“小揚,你的意思是?我給你說啊,你絕對不能犯傻,這事兒明顯是那個姓京的在背後搞鬼,但他藏在後面不露臉兒,而是由政府冠冕堂皇地出面,沒法對付的,大不了我把廠搬到其他城市算了!”趙新哲知道京振南這招兒確實厲害,不動聲色間就把自己和周揚弄得無計可施——查稅是無可指責的正當行爲;而那塊新地的審批他們自會找到各種藉口與理由故意拖延。
“哈哈,以前他們還好歹給你塊代用地,多少給你些拆遷補償,所以就打著發展經濟的旗號硬是逼你搬遷?,F在不管補償多少,至少他們在沒有給你劃地的情況下先行強拆,已經佔不到一點道理!”周揚說,“不行的話我找找關係,乾脆起訴他們算了!反正這次他們可沒有什麼藉口了?!?
在此之前,鎮政府以發展當地經濟爲藉口,讓趙新哲搬廠離開還勉強說得過去,因爲他們已經給趙新哲劃了塊替代用地,而且別管多少,至少是給了他相關的補償。
現在他們竟然暫停了那塊替代用地的手續,那就更佔不到一絲一毫的道理,如果起訴他們的話,基本上是必然勝訴。
“別那樣,小揚,你不瞭解情況的!”趙新哲暗示周揚說,現在他們好歹也只是掠奪些錢財而已,如果再惹惱了他們,有可能會有更嚴重的後果……
趙新哲如此一提醒,周揚恍然大悟,想起了以前聽說過的那些案例:個別企業家因爲得罪了當地某些領導,最後隨便挑個毛病,就能把人先給關押起來,把對方的企業拖垮甚至沒收或吞掉——除了偷稅漏稅以外,想找個商人的毛病過錯還是很簡單的。
“我明白了趙叔,這事兒我知道該如何去做了,既然正路不好走,我就師夷長技以制夷讓他們乖乖投降!”周揚笑道,“玩兒陰的誰不會啊,既然他給我弄那一套,我相信我一樣會玩兒,而且比他們玩得更好!”
“像他們那樣明裡一套、暗裡一套玩陰的?”趙新哲問周揚說,“小揚你的意思是利用風水法術那一套對付他們?”
“哈哈,我最不喜歡炒剩飯、走老路,再說也並不是什麼問題都能夠通過風水法術那一套可以解決的?!敝軗P胸有成竹地笑道,“這次我不用那一套,一樣可以讓他們低頭求饒!”
“不用風水法術那一套?”趙新哲實在想不出周揚拋開那一套還會有什麼方法能夠鬥得過京振南,畢竟京振南旁邊是有個別官員充當打手幫兇呢。
更何況周揚最爲擅長的就是風水法術,不用那一套還能用哪一套?
當趙新哲將他的這個疑問說出來以後,周揚只是神秘地笑了笑,告訴趙新哲說,條條大路通羅馬,我周揚最喜歡的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