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計一聽這話,滿臉都放出光來了,眼睛笑得來瞇成了一條線,哈腰道:“公子爺,那您給賞吧。”說著,兩手?jǐn)傊椭钢~慶往上放銀票了。
葉嘯樓輕輕地挑了挑眉,笑道:“你知道她現(xiàn)在何處?”
小夥計笑嘻嘻地道:“公子爺說的沒錯。小的剛好知道,那老太太應(yīng)該是住在小西街的好又來客棧。”
“咦?難道你知道我家少爺要問,先就打聽好了的?”葉喜好奇地發(fā)問
小夥計嘿嘿笑道:“這哪兒能呢?不過是小的運氣好罷了。今天清早的時候,我曾看見那老太太和一個年輕的高個兒姑娘一起打這門前過。後來晌午的時候,又看見好又來客棧的赫老闆和夥計小七陪著那姑娘上街買東西來著。”
“哦,原來如此。”葉嘯樓懶洋洋地笑道:“你們吃過沒有?”
葉慶和葉喜趕緊推開飯碗道:“吃過了。”至於葉安,他在葉嘯樓和小夥計說話時又已經(jīng)扒下了兩碗飯,這會兒正在滿足地打著飽嗝。
葉嘯樓站起身下樓,葉慶扔給小二一張銀票,笑道:“小二哥,你帶我們過去,這張銀票就是你的了。”
小夥計一眼看見銀票上的面額是一百兩,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兩下,立刻搶先跑下樓道:“公子爺稍等,我向掌櫃的告?zhèn)€假,這就給您帶路去。”
…………
杜藍(lán)轉(zhuǎn)過街角,立刻加快了步伐,急匆匆地走回客棧。進(jìn)了前堂,客棧裡冷清清的,一個人也沒有。不過,只要稍稍細(xì)聽,便能聽見後院裡熱鬧的談笑之聲。
後院裡擺了一張木桌,花奴和赫掌櫃相對坐在桌邊,桌上沏著兩杯青茶,而小七和錢三正在給兩人打扇。不過,給赫掌櫃的扇風(fēng)的錢三顯得有些有氣無力,給花奴打扇的小七卻透著十二分的殷勤。
“姥姥,您回來了?”花奴還沒開口,赫掌櫃已經(jīng)滿臉帶笑地站起身來,彷彿杜藍(lán)就是他的親姥姥一般。而錢三趕緊丟了扇子來接杜藍(lán)手中的藥包,連聲道:“姥姥,這是買的什麼東西?小的幫你拿屋裡去吧。”
杜藍(lán)拉長了臉,冷冷地道:“阿花,跟我回屋去。”說完,氣哼哼地率先進(jìn)了屋。
花奴對赫掌櫃等人微笑道:“姥姥叫我呢,赫大哥,我們呆會兒再接著聊。”
“好,阿花姑娘,你快進(jìn)去吧,我看姥姥像是生氣了。”赫掌櫃擔(dān)心地催促著花奴,看向杜藍(lán)背影的眼神,就彷彿是在看一個虐待童養(yǎng)媳的惡婆婆。只差沒衝上前去抱打不平了。
花奴輕移蓮步走進(jìn)屋去,隨手把門關(guān)上。他見杜藍(lán)正在忙著收拾包袱,便淡笑道:“姥姥,明天才走呢,你怎麼現(xiàn)在就急著收拾行李?”
杜藍(lán)收拾著東西,頭也不擡地道:“我決定今天就回金陵。”
花奴倚在門邊,指間繞著一方小小的絲巾,幽幽地道:“是不是因爲(wèi)葉公子來了,所以你要走?”
杜藍(lán)無奈地嘆氣:“你倒是什麼都知道了。”
“葉公子的馬車那麼特別,你當(dāng)我真沒看見麼?”花奴款款地走到牀邊坐下,緩緩地道:“不過,藍(lán)兒妹妹,我一直在尋思一件事情,你爲(wèi)何要喬裝成丫鬟潛入葉府,現(xiàn)在又因何突然離開呢?”
杜藍(lán)咬了咬嘴脣,這才淡淡地道:“姐姐,你也知道我是做什麼的。我去葉府,自然是爲(wèi)了盜物,現(xiàn)在東西到手了,我當(dāng)然要離開。”
“哦,我知道了,藍(lán)兒妹妹是怕葉公子找上門來把東西討要回去,”花奴掩脣輕笑:“嘻嘻,我真有點好奇了,到底是什麼,值得藍(lán)兒妹妹如此大費周章?”
“其實也不算偷,我只是拿回我們家的東西,讓它物歸原主罷了。”杜藍(lán)有點心虛地說。的確是物歸原主,可是血玉佩並不是她偷出來的,是葉嘯樓自己塞進(jìn)她手中的。如果依著杜藍(lán)以往的性子,她絕對不會選擇在這種情況下拿走玉佩,而是會先還給葉嘯樓,再通過自己的手段把它盜回來。可是,此一時彼一時,她如今心亂如麻,哪裡還肯再在葉府多作停留?
看出杜藍(lán)不想說,花奴也並不勉強,只是淺淺地笑著,提高音量道:“姥姥,咱們現(xiàn)在就要走嗎?”
杜藍(lán)會心地笑了笑,聲音顯得蒼老嘶啞:“是呀,姥姥突然想起來,說給你舅姥爺帶的那壇醃鹹菜落在家裡忘了拿,咱們先回去拿上再走。”
“那好吧。”花奴一邊說著,一邊把門打開。
“撲通!”、“撲通!”、“撲通!”一連串的響聲過後,赫掌櫃、小七和錢三呈大字形跌進(jìn)屋來。
“啊——”被壓在最下面的小七還發(fā)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赫掌櫃和錢三加起來的份量可不輕。
“哎呀,赫大哥,你們這是怎麼回事?”花奴掩脣輕笑,腰肢微微地擺動,如亂顫的花枝。
杜藍(lán)忍住笑,板著臉道:“赫掌櫃,咱們要走了。阿花,去和赫掌櫃把房錢結(jié)了吧。”
“呃,不不不,不用了,”赫掌櫃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訕笑道:“姥姥,您們這剛住進(jìn)來半天,連夜都沒過,收啥錢啊?”
杜藍(lán)笑道:“那怎麼行?好歹住了半天,還吃了你們一頓午飯呢。”
赫掌櫃臉紅紅地說:“姥姥,一頓飯算什麼?等您們回去拿了東西再來時,我不收你們的房錢,飯隨便吃。”
杜藍(lán)笑呵呵地道:“沒想到赫掌櫃忒熱心。那好,等我們回家去拿了鹹菜罈子,跟過這裡時還住你的店。”
“姥姥……阿花姑娘,你們可一定要來啊!”赫掌櫃眼巴巴地目送杜藍(lán)和花奴拎著包袱轉(zhuǎn)過了街角,這才依依不捨地迴轉(zhuǎn)身來。看見小七正趴在桌邊用抹布託著腮發(fā)呆,不由得怒道:“七兒,不擦桌子又在躲懶,是不是想我扣你工錢?”
小七卻動都沒動,依然維持著憂鬱的眼神和抹布托腮的姿勢,喃喃地問:“掌櫃的,你說阿花姑娘她幾時纔回來呢?”
“哎呀,糟糕,忘了問阿花姑娘家住哪裡了。”赫掌櫃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這個疏忽,便鑽到櫃檯後面捶胸頓足去了。
兩人正在長吁短嘆,門前光線略暗,有人走了進(jìn)來。赫掌櫃和小七齊刷刷擡頭往門口望去,一看來的是幾個男人,並非花奴去而復(fù)返,頓時又沒了精神。赫掌櫃瞪了一眼小七道:“七兒,有客人來了,還不快去接著?”
“哦。”小七慢吞吞地站起來,走到門口,哈腰道:“幾位客官可是要……咦?李四哥,你這時候不在酒樓端盤子,怎麼有空跑到這裡來玩耍?”
酒樓的那個小夥計笑嘻嘻地道:“我這不是給這位公子爺帶路來了嗎?”
小七疑惑地看了看葉嘯樓和葉慶等人,小心翼翼地問:“這位公子爺要住店?”葉嘯樓的穿著一看就是大有來頭的人,放著前街有家金字招牌的大客棧不住跑來他們這偏街小店,難怪小七要覺得奇怪。
赫掌櫃也從櫃檯後面挪了出來,陪著笑臉問:“公子爺要幾間房?”他這小店自開張以來,還從來沒接待過像葉嘯樓這樣的貴公子,所以心裡也難免有點惴惴不安。
“公子爺不是來住店的,”李四把小七拉到一旁小聲地問:“你們這店裡是不是住著一個老太太?拄著根木杖,穿得挺寒酸的?”
小七點了點頭,瞪眼反問:“是啊,你怎麼知道?”
李四笑嘻嘻地回過身來對葉嘯樓道:“公子爺,沒錯了,就是住在這裡的。”
葉嘯樓輕輕地勾起脣角,淡淡地道:“她住在哪間房?”
“你們……找阿花姑娘?”赫掌櫃突然謹(jǐn)慎起來。
“阿花姑娘?”葉嘯樓挑了挑眉,突然想起李四說過,那個可疑的老太太是和一個高個子姑娘一路的,便點了點頭道:“正是。”
赫掌櫃瞅了瞅葉嘯樓俊朗的樣貌,眼神中便多了幾分?jǐn)骋猓瑪偭藬偸值溃骸皩Σ蛔。@位公子,阿花姑娘沒住在這裡。”
葉慶撇了撇嘴,一指小七道:“胡說,剛纔他還說是住在這裡呢。”
赫掌櫃腆著圓圓的肚子,揹著手望著天道:“沒錯,上午是住在這裡,可這會兒早就走了。”
“啊?”葉慶和葉喜傻了眼,喃喃道:“怎麼會?!”
葉嘯樓皺了皺眉,緩緩地問:“赫掌櫃,她幾時走的?往哪邊去了?”
赫掌櫃慢悠悠地踱回櫃檯後,哼哼道:“這我哪兒知道?客人付了房錢出門,咱們開店的難道還盯著客人往哪邊去?”
葉嘯樓輕輕地咳嗽了一聲,身後默不作聲的葉安突然飛快地奔進(jìn)了客棧的後院。
“喂,你這是做什麼?大白天的,可不興搶東西啊!”赫掌櫃急得大叫。小七連忙撥腿跟著往後面跑。可還沒等他跑出前堂,葉安已經(jīng)如一陣風(fēng)似地又回來了,對葉嘯樓低低地道:“少爺,小的都看過了,確實沒人。”
“她們往哪邊走了?”葉嘯樓掃了葉慶一眼,葉慶便往赫掌櫃的櫃檯上拍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赫掌櫃看了看那銀票的面額,掙扎了半天,這才囁囁地問:“公子爺,恕小的冒昧,你找阿花姑娘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