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眉蔻還沒有邁進刑部大堂,就已經被裡面撕心裂肺,哭爹喊孃的哭法給震了一下。伸手揉揉耳朵,這哭法還真賣力氣!
“哎呀,我活不了了這是!我的九頭龍王啊!我對不起皇上對我的信任,更對不起朝廷多年對我的栽培!皇上,臣是報答不了您了,只好以死明志。等來世臣再繼續爲您做牛做馬報答您的恩情吧!”
說完,就是一頓叩頭的聲音,敲的刑部大堂上的青瓷磚發出“通通通”的響聲。
莊眉蔻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舉步便走進了大堂。這種戲碼在刑部比家常便飯還常見,凡是有品級的官員進到這裡來,沒有不哭天喊地先對不起皇上的,也不知道以前在外面作威作福的時候怎麼就把皇上給忘了?!不過,像今天這樣爲了蟋蟀進刑部哭喪的也是少見。
刑部侍郎陳誠正襟危坐在大堂正中央,顯得有些侷促和尷尬。曾經的那位陳公子陳晨也站在自己老子身後,有趣的看著坐在地上放聲嚎啕的趙大人。
而讓陳誠坐立不安的主要原因是本案的罪魁禍首秦王爺——商逸陽正懶懶的坐在旁邊的側椅上品茗喝茶。
莊眉蔻淡淡的走到師父顧清朗的身邊,悄悄站住,沒什麼表情的看著一屋子演戲的人。
“趙大人!趙大人!您先起來說話。”陳誠趁著趙大人歇氣的功夫再次勸說道,“有事您好好說,王爺在這,別失了體統。”
趙大人摸了一下臉上的鼻涕和眼淚,看了一眼沒事似的商逸陽,便又開始新一輪的大哭:“王爺是不會怪罪我的,是我對不起朝廷,沒有照看好九頭龍王,還驚嚇住了王爺!這是死罪啊!陳大人,您也不用勸我了,就讓我死了吧!只是,以後逢年過節的時候別忘了咱們的情義,去看看我的家人。”
陳誠一下子就無話可說了,尬尷的看了看商逸陽,便嘆口氣的不再說話了。
商逸陽終於把茶杯從嘴上的位置拿了下來,優雅的放好杯子,邪氣的笑了一下,對愁眉苦臉的陳誠說道:“陳大人有什麼話說就是了,今天的錯也確實在我,這小鳳九的牀就窄了那麼一點,興頭上的事,一沒注意就損了九頭龍王。哎,都是人禍!人禍啊!無論如何,九頭龍王是父王賜給趙大人的,我這也算是犯了侵害御賜之罪,你還是趕緊收拾出個地,好把我關進去得了!也免得趙大人在這獨傷悲。”
不——要——臉!
莊眉蔻在心裡給商逸陽的那張妖冶的臉上畫了一羣大叉叉。但是自己的臉上,卻依然是那副淡然到冷漠的面無表情。
“王爺說得哪裡話?”陳誠驚得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趕緊對商逸陽鞠了一躬,“王爺是千金之軀,怎麼可以因爲這點小事就關入牢房,翻遍歷法,也沒有任何先例。王爺心思誠懇,悔虧之心天地可鑑,想來皇上就更是明白。所以,王爺萬萬不要爲難下官,此事還是彼此商議後程秉聖上,由聖上定奪爲好。”
如果刑部真的把商逸陽關進去纔是腦子有毛病。
趙大人此時停了眼淚,呆呆的看著商逸陽,希望這個事由這個敗家主子承擔起來,那麼他毀壞聖物的罪名就大大的沒有了。
商逸陽忽然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怒指陳誠說道:“好你個刑部!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徇私枉法!我問你,九頭龍王是不是聖上賜給趙大人的?”
商逸陽變臉比翻書還快,他一拍桌子,陳大人已經站了起來,當說道“徇私枉法”,陳大人已經癱倒了下去。
“爹!爹!王爺問你話呢?”陳公子陳晨還好死不死的抱著他老爺子說道。
陳誠勉強支撐其身體,繼續恭謹的說道:“是!九頭龍王確實是皇上的御賜之物!”
“我把御賜的東西給弄死了,是不是侵犯聖物,冒犯龍顏?”商逸陽伸著修長的手指不依不饒的說道。
“是!是!”此時陳誠似乎除了“是”字之外已經不會回答別的了。
“那冒犯龍顏該是什麼罪啊?”商逸陽瞇著眼睛狠挖陷阱的問道。
“死,死,死罪!”陳誠又一次倒在了兒子的懷裡。
聽到這兩個字商逸陽才滿意的點點頭,“嗯,還算你不糊塗。這犯了死罪的當朝一品王爺應該關哪啊?”
“關——關——關進天牢!”這是什麼流年啊,陳大人覺得現在想死的人是他自己。
“那你還不把我關進天牢?”
很好,他終於把自己關進天牢了,事情果然很順利。只不過,那個女人怎麼看起來如此淡然冷漠呢?兩年不見,她不會不認識他了吧?
太——不——要——臉了!
這是他媽的什麼狗屁罪名?嫖妓壓死個蟋蟀,然後把自己關進大牢?商逸陽現在是真把自己的臉面當成鞋墊了,順便也把自己的老子也變成無道昏君,只是,他這齣戲唱錯地方了。
陳誠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再過一會,怕是會提前得腦中風也不一定。
“啓稟大人!王爺的話說的很對,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只是,現在有個小小的難題。”莊眉蔻悄然的從師父顧清朗的身後走出來規規矩矩的稟告道。
直到此時,商逸陽才轉過頭正視著低著眉眼莊眉蔻。
兩年不見,她長得果真是亭亭玉立,瑩瑩嬌俏了,只是眉宇間的煞氣卻更重了些。
“什麼難題啊?”商逸陽懶懶的開口問道。
莊眉蔻依然淡漠的說道:“天字號牢房已經沒有位置了。而其他的牢房又與王爺的身份極其不符。所以,王爺的這個案子刑部怕是接不了了。”
商逸陽從來也沒奢望莊眉蔻會給他好臉色看,但是,卻也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站出來和他作對。
眉頭微微一聳,商逸陽有點被氣到的笑著說:“那依照你的意思,就是這天大的案子你刑部就不管了?”
莊眉蔻微微側身對商逸陽躬身行禮說道:“是!王爺的案子實在太大,涉及天子。而刑部明文規定,只審當朝一品以下官員。所以,王爺這樁登天大案,還是得請皇上親自詢問才妥。否則,龍顏震怒說刑部越級,豈不是連累無辜?!我想這樣殃及池魚的做法王爺是萬萬不會做的。”
商逸陽瞪著莊眉蔻低下的腦袋,一時間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雖然,自己手頭上早就握有莊眉蔻的所有資料,深知這幾年她作爲刑部的掌刑手段很是毒辣,但是,實在沒想到是如此刁鑽陰險,真是讓他得內傷。
這該死的女人!
“莊眉蔻——”商逸陽不知道爲什麼,忽然狠狠地想朝她大吼,完全不符合自己往日的做事風格。
“王爺不用說了,屬下立刻就辦!”莊眉蔻根本不給商逸陽說話機會,立時對下面的人大聲吩咐道:“去!馬上擡著九頭龍王的屍身,伺候著王爺和趙大人進宮。這驚天大案可耽誤不得!誰要是敢中途耽擱,回來大刑伺候!”
說完,莊眉蔻轉過身笑著對商逸陽微微一伸手:“王爺,請!”
商逸陽恨恨的盯著莊眉蔻那帶著勝利和嘲弄的笑容,良久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莊眉蔻,你真行!”
“行不行的,王爺以後會更加清楚的。”莊眉蔻笑得像一隻小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