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駛向喜揚洋所住的小巷,快拐彎進去時,阿鬆突然快速地說:“我們被人一路跟蹤。姐夫,你帶樂小姐先下車,找地方避一避,我先甩開他們。”
我惶然一驚,左側車門被打開。喜揚洋小心翼翼的扶著我道:“小心點,別怕。他們傷害不了你。”
他們是誰?
我顧不上思想,忙隨著他下車,在他的攙扶下,一步一步加速往小巷裡走。阿鬆則駕著車緩緩向前方駛去,發出巨大的聲音。
因爲挺著肚子,又不能由他揹著,只能拖著沉重的身子,吃力的向前疾步走著。兩人速度有點慢。
這是居民多年前自建的民房。每家每戶都有一棟樓,整齊的前後左右排列著,樓棟之間留出過道。每排之間的間隔可寬達三米。
現在走的這條道,足可以通行一臺小車。路燈昏黃和晦暗,如同我此刻的心情。
突然,不遠處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喜揚洋一頓,拉著我閃進旁邊的小道,在一個高高的水箱後面蹲了下來。我肚子太大,蹲下不方便,只能歪著斜靠在喜揚洋身上,吃力的放低身子隱藏起來,屏息凝神著,大氣都不敢出。
腳步聲越來越近,是兩個人。他們站在剛纔我們頓住的地方,離我們只有兩三米遠。
我怎麼也沒想到,如同電影裡黑道追殺的場景,會讓我遇上。他們是衝著我來的嗎?
只聽他們低聲說著什麼。
“你確定那女人下車了?”
“剛剛海子不是說了嘛。車上只駕駛位有人,明顯是個男的。我們的人之前不是說看到那女人坐在後座嗎?顯然剛剛下車了。”
“就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娃,跑不了多遠,一定就在這附近,再派多幾個人搜搜……”
巨大的恐懼和黑暗一起烏壓壓的蓋了下來。
聽對話他們要抓的人是我無疑。
他們是誰?是債主的人嗎?怎會那麼快就盯上我了?
冷風裡,我如墜萬年冰窟,渾身上下冰冷徹骨。雙手不住的顫抖著,緊挨著我的喜揚洋感受到我的驚懼,輕拍我的手作安撫,卻怎麼也止不住我的痙攣。
待他們走遠,喜揚洋壓低聲音道:“我們躲在這裡不是辦法,他們遲早會找過來。我估摸著他們不知道我們是兩個人,我有個想法,就是我假扮成你跑出去,引開他們,你待在這裡別動,我發短信告訴阿鬆,讓他回來接你。”
聽著他的話,我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大敵當前,父親曾教我一定要冷靜。我點頭同意,囑咐他要小心。他邊點頭,邊掏出手機告訴阿鬆我們此時的位置,然後輕拍我的手,低聲說:“你先待在這裡別動,阿鬆很快就會過來。”
之後他閃了出去,看著四下無人,忙往剛纔兩個人離開的方向奔去。
四周頓時安靜了下來,只有呼呼的冷風吹著我冰涼徹骨的心。我惶惶然,失去了父親這個依靠,如同一片浮萍,漂泊在漫無邊際的水波,再無安全停泊的港灣。
這時,又想起車子駛進小巷的聲音。是阿鬆?
不對,阿鬆的小車聲音不是這樣的。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上,如臨大敵的驚懼。
只聽它緩緩的駛近了,最後停了下來。有人從車上跳了下來,接著鐵門晃鐺打開的聲音。
“我先把後門打開,待會直接把傢俱擡上去就行。”
“幾樓?”
“五樓。”
“媽的,你老舅沒事住那麼高。”
“……”
聽著這對話,不像是找我的茬。
我小心翼翼的探出一點點。燈光下只瞄見小卡車的尾部,門敞開著,像是要等待什麼。
大概這戶人家是要搬傢俱。之後便聽到旁邊樓棟裡很重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有些人氣的環境倒讓我找到了一絲安定。我稍稍舒了一口氣。
樓棟裡腳步聲越來越往下,最後溢了出來。
“小心小心,別磕到了……”
“大斌,注意把櫃子往裡擺好位置了,待會就不用挪來挪去了……”
“好嘞,老舅……”
又聽到重物壓到車廂的聲音,腳步跳上跳下的聲音……
想來,是把某件傢俱搬上了車,之後三人又一同上樓搬另一件。
就當我沉浸在這一戶人家的搬家時間,小道的另一頭再度響起男人的說話聲。
“剛纔那人雖說體型像,但走路姿勢怎麼看都不像個女的。媽的,老子被騙了。樂以瑤一定還在附近,要仔細搜!”是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神情一震,是他們!要抓我的人!內心忐忑不安,淚水因爲驚恐溢了出來。
四下查看發現,我所在的這條小道是兩棟樓房之間的間隔,兩頭都各通向一條三米寬的可通車的小巷。我右側便是停著卡車的小巷,而那兩個人就在小道左邊的小巷上。
我躲在水箱後可以躲在右側小巷上的人,可對著左邊的小巷,我是完全暴露的,只要那人一探進小道的方向。
我渾身陷在恐懼的黑暗裡。求生的慾望讓我的大腦急速運轉著,尋找著逃生的辦法。
目前只有逃到右側小巷上了。情急之下,我顧不上那麼多,顫巍巍的走了出去。只是這裡的小道四通八達,他們不只兩個人,隨時都會找到我。
在小巷轉身一剎那我瞥見卡車黑洞洞的車廂,彷彿有巨大的魔力要將我吸進去。靈光一閃,這倒是藏身的好地方。只是我笨重的身子怎麼爬上去!
也許是天不亡我,居然又瞥到車門旁一把椅子歪在那裡。
電光火石之間,我急速的奔過去,用我所能駛出的速度奔過去,輕手輕腳的卸下椅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踩上椅子,艱難的爬了上去。待到車上,顧不上喘息,急忙蹲下費力的拉起椅子還原到原來位置。
這一連串動作之後我已經氣喘吁吁,因爲爬上爬下有壓到腹部,那裡隱痛得厲害。小生命很有靈性,不滿的踢著肚皮,抗議我的折騰。
我早已顧不上這些,急忙就著地板往暗處挪,背部撞到硬邦邦的東西時,離車子不遠處的腳步聲近了。我捂住喘著粗氣的嘴巴,警覺得好像一隻貓頭鷹,靜聽著外面的動靜。
“怎麼就不見了呢。剛剛好像有人影。”
“不會是你看錯了吧。”
“怎會……”
這時,樓上呼啦啦的幾個人下樓的聲音,估計是又有一件傢俱搬下來了。
“大哥,有沒看到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
“沒有。大冬天的晚上,哪來的小姑娘。”
“你們再仔細想想……”
趁他們大聲對話的當兒,我繼續往裡挪。照兩個男人的磨蹭勁,我估摸著那幾個人上完這趟傢俱他們都沒走,而一旦他們搬上來,一定會發現我,那時就糟糕了。
人在險境的時候腦子總是靈活多變。此刻,我悄悄的往櫃子另一側挪去,隱在櫃子後面。無比幸運的是,櫃子的上方被卡車裡一條橫槓給卡住了,沒法再往裡挪,也就給我留出了那一點空檔。
我剛挪好,後車門便晃鐺一聲大開,接著便是重物挪上來,往裡移動的聲音。果然,後面上來的傢俱都停在了櫃子外面,再沒有往裡擠。多年以後再回想這驚險一幕,莫不慶幸著幸運中的幸運,巧合中的巧合。
搬傢俱的人繼續去往樓上,要抓我的男人仍不依不饒的候著什麼。
“剛纔海子也說是在這裡發現她的蹤跡,她肯定就在附近。”另一個男人說著。
突然說話聲頓住了,只聽到腳步聲往後車門口移,倏地卡車一沉,有人爬了上來,哐哐的腳步壓在鐵皮廂的聲音震得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我屏住呼吸,忍住肚子裡踢打的不適,半點聲音都不敢出,周圍空氣彷彿都凝固了,氣壓驟降。
隔著櫃子,我如同看到一雙銳利的雙眸刺啦啦的掃視著車廂。停了幾秒後,重重的聲音終於往外移去,之後跳下了車子。
“我就說沒有嘛,裡面全是傢俱,那櫃子都靠在最裡邊了。”
“你懂個屁!小心駛得萬年船,上次那票還不是因爲那臭小子一個不留神給砸了。這次沈家給那麼大一筆票子,我們不靠這票一炮打響,以後還怎麼在這道上混!”
“哎,你說沈家花那麼大價錢綁這妞幹啥,人家家裡都倒了。”
“誰知道呢,拿人辦事替人消災,你管人家是非恩怨幹嘛……不過,這樂小姐估計沒什麼活路了,聽人說沈家是要斬草除根……”
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他們無意中的對話,卻暴露了太多的信息量。
沈家……
是沈家要綁我……
我的牙齒緊緊咬在一起,像是要將所有一切都咬成支離破碎。
離開許律師家的時候,我寧願這輩子都不再聽到這個姓氏,這個家族。
除了沈劍鋒的沈家,還有哪個沈家對樂家懷著那麼深的敵意。
先是沈劍鋒去大宅找父親,之後樂家出事沈家收購cz,現在沈家要綁我。
沈劍鋒,你真的要將我逼上絕路嗎?
我全身抽搐著,淚水答吧答吧的滴在鐵皮地板上。我好比陷在冰冷的汪洋大海里,再也找不到希望。
危及我的,不是那些債主不厭其煩的討債,而是沈家蓄謀已久的圈套。從五個月前的那晚開始,要害的危險,一直沒消失過,哪怕是五個月後我重又出現。
是誰,走漏了我的蹤跡,他們怎會那麼快盯上我?
n城,還有我的活路嗎?她好艱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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