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樂樂的時候，她剛放學回來，牽著連姨的手一蹦一跳，遠遠看到我的車便大叫著“怪蜀黍”，搖著兩條小辮子飛奔過來。

事實上我剛停好車，還在猶豫著怎麼面對女兒，遲遲不肯下車，結果從後視鏡裡瞧見這小人兒像只小鳥一樣飛奔著，滿腔的熱血霎那間都涌了上來，掌心再度不住的冒汗。

我趕緊拉下前排化妝鏡，左右看了看髮型有什麼不妥，鬍子有沒有剃好。掰上鏡子的時候自嘲了一番，我沈劍鋒什麼時候也變得那麼扭捏了，像個頭次上花轎的新媳婦，當年第一次跟隨父親出席董事會都沒這般的忐忑。

樂樂一如既往的歡喜，拉著我的手不停的晃動，嘴巴像只喜鵲一般嘰嘰喳喳：“怪蜀黍你怎麼人間蒸發了那麼久呀？”

“……”

這小妞從哪兒撿來的詞彙，一定不是她親媽教的。

大手牽小手，柔柔軟軟，幸福和溫暖快要將我這大老爺們給柔化了。多可愛的孩子。

我笑著說：“怪蜀黍上週一直在開會，你媽媽也是呢。這不一辦完事就來看我的樂樂啦?！?

我的樂樂，很快，我就不是怪蜀黍了，我要讓你光明正大的喊我一聲爸爸！

她眉眼間閃爍著興奮的神采，“嗯”了一聲。看到我從車上拿下的禮物，神態也沒有從前的激動。

我有些不安的問：“不喜歡嗎？”

她笑著搖搖頭：“喜歡。可是我玩具已經夠多了，如果怪蜀黍經常來陪我我更喜歡。”

我眼底一下子溫溫熱熱了起來，趕忙道：“好呀，以後蜀黍天天過來陪你吃飯做作業好不好？”

小人兒一聽激動得在我跟前蹦跳著轉了一圈，高興的大喊：“太好了！太好了！”我寵溺的看著自己的女兒，擡手撫摸著她柔軟的頭髮，感慨萬千。

樂樂，往後，爸爸會和媽媽一起，看著你快樂成長。

我有多慶幸，這是個開朗的女孩。父愛的缺失並未造成她的性格缺陷。

連姨站在一旁欣慰的笑著，眼裡閃動著晶瑩的淚花。我向她點點頭，若沒有她，或許就沒有小瑤母女的今天。這是要重重感謝的人。

我主動請纓親自下廚做飯。樂樂滴溜溜著漂亮的大眼睛跟前跟後，偶爾打打下手，廚房笑語連連。平凡的幸福比任何的錦衣玉食都偉大、窩心。

很多的第一次都在今晚。

第一次給女兒做飯，第一次陪女兒做作業，第一次在她睡前給她講故事。

飯菜剛上桌的時候我提著一顆心巴巴的盯著她，像等待判決似的，在她撅著嘴說“好吃”的時候，心上的石頭才落地。

不過，給她講故事時倒被難住了。唾沫橫飛的講了半天，她還是睜著一雙大眼睛毫無睡意。之後不解的問我：“爲什麼你老是講機器人的故事，老師說那個太暴力了。媽媽平常都是講小動物們和小朋友的故事?！?

“……”

我訕訕的笑著：“好的，蜀黍明晚給你講格林童話?！?

“格林童話媽媽講了好多遍，我自己也看了好多遍了?！?

“……”

我發現我可以跟她玩得很好，可是，想要肩負起父親的責任，我要惡補的課還很多……

好不容易哄她入睡之後，我輕輕關上門。連姨正坐在客廳看電視。

我踟躕了幾許，終於開口問起嘉嘉的事。

她瞪大著眼睛盯著我看了許久，終於告訴我，嘉嘉是高燒不退來不及救治燒死的。

我狠狠的揪著自己身上的布料，如鯁在喉，半天說不出話來。

連姨又徐徐告訴了我這幾年來發生的一切。

小瑤以淚洗面的孕期，小瑤艱辛的生產，嘉嘉病故時的撕心裂肺。那些慘痛的過去如同一把把尖利的刀子在我心上來回捅了無數刀，卻絲毫不知痛了。

我哽咽著問：“有沒有……嘉嘉的照片…”

連姨無聲的點頭，起身從另一個房間裡翻出了一小本發黃的相冊。

“樂樂一直不知道她有個哥哥，她還小，我們都沒告訴她?！?

我顫抖著雙手接過相冊，彷彿揣在手中的是無價之寶。襁褓中的、推車上的、小瑤牽著手的、生日時候的……

那些燦爛可愛的笑容，都成了永遠的定格，我只能從這一張張相片中，尋找兒子短暫兩年的模樣。

眉眼間都是我沈劍鋒的影子，我目光定定，後來哭著笑了。輕輕撫摸著那張稚氣的臉，心中的淚終於化作滴在明媚笑容上的水花，漸漸盪漾開去。一個大男人，在連姨面前，壓抑的哭出聲來。

連姨嘆了口氣，道：“我第一次見到你就猜到你是孩子的生父。你們之前的事我不是很清楚，但如今你知道了這事，我還是希望你倆和好?，幀庍@些年苦，可從未真正的移情他人，想來她心裡還是有你的……”

我擦了擦嘴角的淚花，趕忙堅定地道：“您放心，我會一直求她原諒，等到她回心轉意爲止。下半輩子，我會盡我所能去愛護她們?！?

是的，傾我所有，去愛她和樂樂。

連姨還還還告訴我樂樂的真實生日，當年是因爲派出所工作人員錄入時手誤，將4聽成了10，後來便將錯就錯。不過，孩子每年都是四月過生日。

樂樂六歲半了。明年生日，我會陪著她一起過。不只明年，以後都會陪著。

失而復得的摯愛，是我這輩子最大的財富。這章免費奉上。

晚上還有，十一點半還沒見的話明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