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玉只看到沈詩意朝自己這邊跑來，便從條凳站了起來，走到了楊天生的右邊。
沈如玉跑得太快，直接撞在了條凳，因著沈如玉快一步站起來，她整個人隨著條凳摔倒在地了，而那一團黑色也清楚地擺在沈如玉的面前。
裡頭一套嶄新的黑色衣裳，看去好像是新買的。
黑色的，給死人穿的，難道說這是楊天生讓胖姑給李月娥買的壽衣？
沈如玉彎身撿了起來，還沒來得及排掉面的灰塵，便看到周春麗追了出來，看那架勢是衝著自己的手的包袱而來的。
“還我，”一隻手拽掉了沈如玉手的包袱，使得她低頭看了下去，只見沈詩意緊緊地摟住了那套壽衣。
周春麗看到沈如玉在場，便放慢了腳步，含著微笑親熱說道，“來啦？”
“咋回事？”沈如玉雖然討厭沈詩意，可眼下，好像周春麗更惹人嫌。
“沒啥，一點點小事情，”周春麗穿著一身豔麗，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死去的李月娥年輕貌美一樣，“今晚你們別守夜了，早點兒回去吧。”
居然趕自己走？沈如玉不由地納悶了，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問道，“我這是在自個兒家裡，給自個兒娘守夜，不需要一個外人插手。”
“你……”周春麗眼眸剛溢出一絲兇狠又被隱了回去，笑嘻嘻地說道，“瞧你說的，啥叫外人啊？我可不是外人，我是你爹娶進門的二房，回頭啊，我給你們看婚書。”
“不稀罕，”沈如玉淡淡地吐出三個字後便不理會周春麗，看向沈詩意說道，“大姐，你還不起來，是不嫌地髒嗎？”
沈詩意警惕地看著周春麗，慢慢起來，挪到沈如玉的身後，緊緊地護著那壽衣。
“大姐，你幹啥呢？”沈如玉很不解，這壽衣不是應該給李月娥換了麼，“這是給娘買的壽衣，怎得還不給她換？”
“妹……妹妹，”沈詩意慢慢地伸出手，指著周春麗說道，“這女人她連孃的壽衣都想要搶走。”
“嗯？”沈如玉以後自己聽錯了，周春麗這模樣居然會和死人搶衣裳穿，看著不像啊？
“玉娘啊，你啊別聽你大姐胡說八道，”周春麗還是一臉帶著笑，看去很親切的樣子，“你娘已經穿壽衣了，這不是有的多麼，不要陪葬了，多浪費啊。”
“那你的意思是你想穿？”沈如玉柳眉一挑，覺得不可思議，這死人的東西，不失人人都要忌諱幾分麼，怎得周春麗反而要湊來而來。
“瞧你說的，”周春麗立馬拉下來臉，也說明沈如玉剛纔的想法是錯的，“我哪會穿死人的衣裳，只是她穿了一套了，這一套拿去賣了，回頭得了幾錢，還能多加個菜，是不是？”
這算盤打得可真精，真是連死人的東西都不放過了。
“才兩套壽衣又不多，”沈如玉說完，轉身拿走了沈詩意手的壽衣，直徑朝屋裡走去，周春麗雙手一攤，直接把沈如玉給攔住了。
“玉娘，你到底會不會過日子？”
“走開！”沈如玉擰著眉頭，沉聲說道。
“你聽我的別錯，這壽衣不需要太多的，”周春麗耐著性子和沈如玉說話，可是她那樣子，已經是沒有多少耐心了。
沈如玉沒有理會，只是瞟了一眼，便大步邁了出去，可是袖子被抓住了。
“放手！”楊天生已經前，緊緊地捏住了周春麗的手腕，痛得她倒吸冷氣。
“放……放開……我……”
“你先鬆手，”楊天生滿面寒霜，更顯男子氣概了，隨著周春麗的遲疑，加重了手的力道。
“痛……”周春麗放開了沈如玉，同時，楊天生也放開了她。
沈如玉這才得已進了屋，將壽衣送了進去。
不知道是不是沈寶泉顧念了夫妻之情，這會兒坐在李月娥的屍首旁邊默默地抽著水煙，看到沈如玉進來，連眼皮都沒擡一下，說道，“你娘不缺衣裳穿，何必浪費銀子再買壽衣，若我說呢……”
“好了，爹，”沈如玉一言打斷了沈寶泉的話，“你是不是和外頭那女人想的一樣，乾脆直接將娘丟進亂葬崗算了，還搭喪棚幹啥？連壽衣都想省，乾脆連壽材也不要了算。”
“瞧你說的，我這不是覺得沒必要麼，”沈寶泉又塞了一點兒菸草去菸嘴裡，吸得吧嗒吧嗒作響，讓這屋子裡聽起來格外的詭異。
沈如玉作罷，不想和沈寶泉多說什麼，只希望這喪事快點兒過去好，“找人看日子了沒，娘啥時候出殯？”
“後天吧，反正你娘死得也不光彩。”
沈如玉聽了，抓起一把紙錢蹲在了地，拿起一張紙錢著長明燈點著之後，開始燒了起來。
“咳咳咳……”沈寶泉咳嗽了幾聲，受不了那菸灰味起身走掉了。
不消一會兒，外頭便傳來了很輕的腳步聲，不用回頭看知道這是誰的。
“玉娘，多虧了你，不然我……”沈詩意泫然欲泣著，看起來格外的傷心難過，一隻腳踩進了沈如玉和楊天生的間，作勢蹲了下去了。
沈如玉差點被擠倒在地，還好手撐了一下地這才穩住，隨後擡眸不滿地看向了沈詩意，誰知道她斜著身子要靠在楊天生的身了。
楊天生像是被觸及了逆鱗似地揮手過去了。
“啪”地一聲響，沈詩意的額頭重重地磕在了李月娥躺著的木板邊。
“嗚嗚嗚……”沈詩意吃痛地捂著額頭，好像好一會兒都沒回過神來。
沈如玉美眸微微一斂，臉盡是譏諷，“大姐這是做什麼呢？”
“妹夫，對不住，娘這一走，我真是……”沈詩意趕忙給楊天生道歉，然後又對沈如玉說道，“玉娘，現在剩下咱們兄妹三個了，得相互照顧纔是。”
“大姐說的是，”沈如玉把紙錢往地一擱，說道，“我現在乏了，這些紙錢你來燒吧。”
說完，不等沈詩意是不是同意，沉著臉起身走了出去。
楊天生邁步跟了出去，生怕沈如玉因爲剛纔的事情生他的氣似地，急忙說道，“玉娘，去你屋裡坐坐……”